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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家仆跟白果都极力求了情,但卫西洲向来不是那耳根子软的人, 直接关上卫府的门, 叫卫良阴回屋去抄卫家祖训, 抄不过五遍不许吃晚饭。卫良阴哀嚎一声, 表情十分愁苦, 他自小随军在边关长大,就是罚他扎十二个时辰的马步也好过抄写那劳什子的祖训。
不过到底是他犯了错,即使再哀叹着不愿意抄写,也只得受着。
卫家祖训的卷宗足有五卷,便是以誊抄书册为生的穷苦读书人在短短一晚内也难以将其迅速抄写五遍,就更别提字迹歪歪扭扭的卫良阴, 不过是抄了短短一卷完,窗外的天色便彻底黑了下来。
卫府膳厅中,卫家一位年长的管事挥退侍从, 上前给白果呈了一碗汤,低声叹息道:“表公子先吃点吧,公子一时半会恐怕是吃不到今日的晚膳了。”
白果方才还撑着饿, 要等卫良阴来了再开动, 不想管事开了口, 他便略微担忧道:“舅舅对表哥……罚得很重吗?”
年长管事摇摇头:“将军虽说面上不显,但他对表公子您的关心丝毫不输于公子,况且此次公子行事莽撞,是惹了将军动了真怒。”
白果抿抿唇:“都……怪我,若是我能与表哥一样厉害, 今日舅舅也就不会发怒,也不必连累的表哥受罚。”
“表公子不必这般愧疚,毕竟是公子他做错了事。”年长管事揉了揉白果的头,又道,“若是表公子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先快些吃完了好去公子屋里瞧瞧,也省的您继续担心。”
白果点点头,挑着几样菜吃过几口,觉得胃里差不多有些饱了,便抬眸小声跟管事说:“伯伯,帮我把那道蟹粉蒸糕拿起来,表哥他……”
“听好了,今天你们谁也不许给那臭小子带饭。”卫西洲的声音突然在厅里响起,随后他便拔步走进,大刀阔斧地坐到了白果对面,冷着脸说,“要是让本将军知道谁又心软了,就按军规伺候。”
此话一出,年长管事垂下头,再不敢说话。
“舅舅。”白果犹豫了下,站起身道,“我吃好了。”
卫西洲捏了捏山根,见白果面前的汤的确用了大半,点头道:“今日你受惊了,用完饭便快些去休息吧。”
“好。”白果唇角微抿,垂着袖子,脚步微快地离开屋内。
年长管事微微抬眼看着白果转过回廊,不想身边卫西洲缓缓开了口,无奈地揉揉眉心,疲惫道:“表公子拿了什么吃食走的?”
年长管事表情微顿,轻咳一声,到底不敢说假话:“……就一枚花卷。”
卫西洲鼻尖轻哼:“还有?”
“……半颗咸鸭蛋。”
卫西洲顿了顿,叹息一声:“还有呢?”
年长管事苦着脸说:“没、没了吧……表公子不会武,东西拿多了也没地方藏啊。”
卫西洲摇了摇头,半晌后才缓声道:“那臭小子倒是得了果果的喜欢,反而是我这做舅舅的还没能被这么上心地对待过。”
年长管事跟随在卫西洲身边多年,闻言之下不由低声道:“两位公子关系好,对将军来说不更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吗?老奴还记得,昔日将军受老将军责罚关禁闭,小姐她便是这般冒着被老将军发现的风险,给将军您送了足足一月的吃食,那是将军您也不过是正是少年时,小姐她也……”话到这里管事话音一顿,复又缓声说,“想来,当时当日的小姐与此时此刻表公子的心情合该是一样的。”
卫西洲抬眸看他一眼,蓦地轻笑一声,低叹道:“你不说,我竟忘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现下……当真是物是人非。”
年长管事也满眼回忆。
膳厅中主仆二人静默半晌,末了卫西洲拿起筷箸,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你也别再跟我身边紧张那俩孩子了,方才的话你也只当本将军没问过,本将军可一点儿都不晓得表公子偷偷带了吃食去给了那个犯错的臭小子。”
年长管事弯了弯腰,眼带笑意地恭声说是。
这厢膳厅里的主仆二人早已看穿一切,那边白果捂着吃食小步跑着去到了卫良阴的屋里,轻喘着气推开门,见屋里只有正拿着笔愣怔不已的卫良阴一人,立马合上门,小声道:“表哥,我给你带了吃的。”
卫良阴一惊,放下笔担忧道:“你怎么……”
白果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脸上还带着些惊疑不定与浅浅的兴奋之色,他眨眨眼,将怀里热乎乎的花卷塞进卫良阴手中,紧张道,“舅舅……没发现,表哥快趁热吃了罢。”
本来屋里一股墨汁味儿,卫良阴还不觉得饿,可偏偏花卷被白果送来嘴边,细碎的葱香味隐隐飘到鼻尖,肚子便适时地发出了一阵饥饿的咕噜声。
脸红了红,卫良阴接过花卷,咽了口唾沫:“……那我吃了?”
白果点点头,又从袖囊里摸出半个咸鸭蛋来。
卫良阴愣了愣,半晌感动道:“……好表弟!”
白果轻抿唇角,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卫良阴吃东西极快,三两下便吃完了花卷跟鸭蛋,肚子虽不能说饱着,但到底是算不得饿了。说来,他本就对白天的事尚且心中有愧,这会儿又吃了白果冒着被他爹发现的危险来给他送东西吃食,一时间,惭愧与感动在心底同时翻涌,竟偷偷红了眼。
好在这一幕他并未叫白果发现,只是转过身,抽了两下鼻子,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眨掉眼睛里的雾气,连声对白果道:“对了!果果,你猜我今日与你走散后,在街上见了谁了?”
白果愣了下:“……表哥见了谁?”
卫良阴便拉了他坐下说:“我今日找不见你,便往回去找你,不想人群里太挤,我又不好用出武功,于是就被挤了出去……也就是在之后,我原想大声喊你名字,却不料旁边布料店里走出来一人。”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怪我太心急,看那人容貌与你有那么几分相似,便把他当做是你,找了过去,却没想到……”
白果眨眨眼:“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那人竟是你弟弟……似乎是叫白意吗?”卫良阴不确定地拧眉,又缓声道,“我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不是你,便准备离开,但谁知你弟弟突然惊叫一声,再抬眼,他便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抓住,就要强拉着走。”
说完,卫良阴停顿住,仿佛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白果屏息片刻,到底忍不住小声问:“白意……他是招惹了什么人吗?”
卫良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