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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兄。”马知县仿佛前一段时间从未对霍崇直呼其名般的用了正常的说法。
霍崇看着这厮的变化,索性也不去再猜想什么。就听马知县继续说道:“不知霍崇可否想过谋个实缺?”
有那么一瞬,霍崇只觉得心中有了冲动。但片刻后霍崇就按捺住冲动,对局面做了个判断。眼前的马知县明显是敌对状态,既然是敌人,马知县的变化就可以看作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举动。
霍崇笑道:“马兄,小弟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等事不用再提。”
马知县忍不住流出一丝失望,过了片刻后叹道:“以霍兄这般人物,只要肯写封求职的信,只怕就会有贵人相助。”
霍崇立刻确定马知县完全在说屁话。满清的官场啥局面,霍崇虽然不混官场,好歹还是从历史书上看过。什么有贵人相助,想来马知县说的是十四爷。霍崇忍不住苦笑。
“霍兄,此事还是及早为上。”马知县继续劝道。
“此事不用再说。”霍崇果断了拒绝了马知县的劝说。如果可以的话,霍崇真希望所有人都忘记他的这个官身来自于十四爷。可霍崇偏偏不能做出丝毫这样的表达,更不可能让这件事真的忘记此事。
这次会面最终草草结束。霍崇一走,马知县回到书房想了片刻,提笔就给济南府高学政写了封信。不愧是进士,这字写的比霍崇强到没边。刷刷点点写完信,马知县把信封好,派人送到济南去。
济南府高学政接到信之后赶紧打开,然而越看脸色越差。最后啪的把信拍在桌上,嘴里已经骂道:“没用的东西!”
但是骂也没啥用,高学政想了一阵,拿了信前去拜见了济南府知府。知府大人看完了信之后倒是没有高学政这么激动。他只是不快的说道:“没想到霍崇竟然如此奸猾。”
高学政连忙附和道:“大人,霍崇此人若不奸猾,怎么能在雍亲王和大将军王之间游刃有余。既然他如此奸猾,不如由大人再写个奏折?”
知府大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思忖一阵后叹道:“霍崇这厮不会见过皇上吧?”
“啊?”高学政被惊到了,眼睛溜圆的瞪着知府。
知府也觉得这看法未免有点骇人听闻。想了一阵后才说道:“我总觉得皇上的朱批,像是见过霍崇这厮。皇上虽然没明说,可字里行间都是不想让咱们动霍崇的意思。”
高学政早就把朱批上的文字读过好几遍,即便谈不上倒背如流,此时稍一回想,也回想起来全部内容。仔细品着朱批里文字的意思,高学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朱批上提了两件事。第一就是,要学政搞文字狱的话,别看是不是残体字写的够多,而是文字内容。第二则是询问霍崇有没有求过实缺。
最初的时候,高学政以为这是康熙提出如何将霍崇入罪的两项内容。那篇种福的章程,高学政组织人仔细研读,实在从中找不出任何与文字狱有关的内容。若是一定要牵强附会,高学政也觉得不太合适。
既然这条路不行,那就剩下霍崇是否有求过实缺。但霍崇真的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与霍崇打过交道的县官们都表示他们没办法做这样的指认。济南府的官员们也没人愿意在没有任何实际好处的情况下跳出来诬告霍崇。
高学政觉得自己被逼无奈,就勒令淄川县马知县想办法诱惑霍崇,只要拿到霍崇求实缺的信件,立刻就能把霍崇给钉死。结果马知县写信告诉高学政,他尽力了。霍崇根本不想求实缺。这件事以后别找他。
此时知府大人的话让高学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皇上根本没有想处置霍崇,那些话其实是说给高学政这些想搞霍崇的官员听的。想明白了这些,高学政忍不住嘟囔道:“大人,卑职也只是……只是……”
知府大人倒没有想把高学政推出去顶缸,他只是命道:“既然皇上说兴文字狱学须得看文字内容,高学政你就找几件,递上去。霍崇那厮的事情,我问问京城内的人。”
济南知府好歹也是理5州26县政务的要职,这通信能力可不是盖的。立刻派了快马将几封信送进京城。五天内就得到了回信。
大多数人的回信都表示大概是大将军王从霍崇这里买了不少琉璃火,皇上又中意大将军王,所以知道了霍崇这人的存在。
这些可能性并没有超出知府大人意料之外,而知府并不相信康熙会因为这点渊源就会对霍崇格外优容。
第七天,八爷那边的信到了。知府看完,就把高学政叫来。学政看到一半,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等全部看完,学政脸色都有些发白。
八爷在信中讲述了一下霍崇与康熙的渊源。尤其是康熙对霍崇能说出他和京城的皇家作坊各自优劣所在,从大将军王的角度来看,是要依靠京城的皇家,而不能靠霍崇。
这样坦率诚恳的态度让康熙对霍崇颇有好感,认为霍崇这厮虽然看着满嘴瞎话,其实是个忠人之事,不去欺骗别人的家伙。
知府见学政看完了信,有些无奈的叹道:“咱们大概是想错了。以后就当不知道有霍崇这人吧。”
学政连忙点头。身为官员,学政极为清楚一个人若是在那些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上头有个好印象,那是何等结果。如果这人能给皇上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想弄死这人的代价可就太大了。
任何一位皇帝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忠诚,尤其是康熙这种马背上的皇帝,见识过那么多背叛之后,他对于‘忠诚’的看法与普通人完全不同。没想到这样的康熙竟然觉得霍崇这人‘待人以诚’,皇上会写下那样的朱批就毫不意外了。
在康熙还活着的时候,只要霍崇没有搞出真正的恶行,想弄死霍崇就太难了。
即便康熙归天,下一任皇帝很可能就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王。大将军王是个侠气率真之人,霍崇一直向他提供琉璃火。大将军王登基之后,霍崇即便没有混个实缺,至少不会让大将军王对霍崇有什么恶感。想弄死霍崇同样不容易。
学政心中叹口气。决定学习知府大人的决定,以后就当霍崇这厮不存在好了。
正准备告退,就听知府说道:“文字狱之事别耽搁,这事若是让大将军王知道,只怕会觉得咱们是对他。”
学政打起精神,“大人,卑职这就去做!”
霍崇并不知道官场上发生了什么,此时已经又接近春节,霍崇开始准备春节的事务。
所有员工,不管是正式的还是临时的雇工,都得准备春节的赏钱。辛苦了一年,这时候也得让大家有些过年的钱。
向日葵今年大丰收,几个地方的榨油作坊的罐子都装满了。员工们自然要每人给分两斤。
养兔场经过不少磨难,也有了进展。兔子今年死亡率大跌,直接带动了产出量暴增。霍崇觉得是不是以内部价向员工们提供兔皮内衬。
这些事情自然是由财务与后勤部门负责执行,霍崇只用拿个主意就行了。
重要的是明年,明年的要点就是在蒙阴县建立起几个秘密的养牛场。不管是淄川县、临淄县,或者是牟平县,都没办法养牛杀牛而不走漏消息。只有在山高林密的蒙阴县才能搞肉牛。
霍崇其实不在意那些肉,重要的是皮革。兔子皮根本没办法做皮靴,羊皮、猪皮也不合适。鹿皮虽然合适,但是价格太高。霍崇也没有养鹿的信心。比较起来,18个月就出栏的牛皮是最好的。
可这件事只能让极少数核心成员知道,毕竟《大清律》里头明文规定,霍崇这样的做法是要下狱。
就在霍崇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之时,一个意外的客人冯玉宽到了淄川县。见到霍崇,冯玉宽直接说道:“霍爷,你要的东西,换到了。”
霍崇一时都觉得冯玉宽是不是想坑自己。再想想,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冯玉宽。不管怎么说,冯玉宽这厮还是亲近那些吃海路生意的人,这在霍崇与海龙王李道琼冲突之时明显能看出来。
冯玉宽也是个聪明人,一看霍崇的神色,就笑道:“霍爷,俺本该把货带来。不过这一路上这么多关卡,且不说要交多少税。光是运这么多东西前来,只怕就会给霍爷惹麻烦吧?”
霍崇只能点头。硫磺、水银、铜,都是这时代比较敏感的商品。冯玉宽真的大张旗鼓给霍崇运来一批,那定然会出事。能够不受盘查的把东西运回来,也就得霍崇出面了。
一路上出奇的顺利,霍崇到了牟平县,见到了一个有着褐色头发与蓝色眼睛的家伙。他一身十字教的道袍,胸前挂了个十字架。应该是十字教的传教者和尚。见到冯玉宽带这霍崇来,就问冯玉宽:“冯阁下,这位就是你说的霍大人么?”
“俺不是什么大人。”霍崇有些无奈的答道。
这位十字教的和尚听霍崇这么讲,连忙说道:“请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让霍大人为难。”
冯玉宽想霍崇介绍这位十字教的和尚,这位和尚是西班牙教士。一直做吕宋到倭国的生意,顺带传教。
不少山东海上兄弟的商品都是靠这位教士的西班牙船队运输。这位教士因此还取了个中国名字,白思文。另外,这位还有个日本名字,叫织田秀吉。
白思文这中国名字倒是没有让霍崇有什么奇怪,在穿越前,美国民主党女副总统候选人没有一点中国人血统,却给自己起了个中国名字‘贺锦丽’。洋鬼子乱起名字是很常见的。
不过这织田秀吉可就有点不一样。霍崇实在是忍不住,就与白思文聊起了这个名字。果然,白思文聊了几句,就兴奋起来,“阁下竟然知道第六天魔王和丰臣阁下的往事么?”
冯玉宽一脸茫然的看着霍崇与白思文,看来他对于倭国历史一无所知。可白思文,或者说织田秀吉可就不一样了,说着说着,织田秀吉就说起了日语。
霍崇一时兴起,也用吭吭哧哧的日语和织田秀吉聊了起来。这更让织田秀吉大感兴趣,敞开话匣子就与霍崇交谈起来。霍崇的日语水平其实很一般,虽然不至于最熟的常用语是‘一库’啥的,也就只是看看动画时候用而已。或者说霍崇的日语就是靠动画来积累熟练度的。
于是不经意间,霍崇又夹杂了些英文词汇。听到这些词,织田秀吉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他用了西班牙语和拉丁语和霍崇说了几句,霍崇只能大概分辨出两种语言,却听不懂。
织田秀吉就用汉语表示,英文卑劣下贱,不是什么好话。霍崇试探几句之后发现,这时代英国人已经有全面染指东方航线的意思,作为一直以来东方航线的主力军,西班牙人非常警惕。
不过经过这番交谈,织田秀吉明显对霍崇有了亲近的意思。霍崇也询问织田秀吉为何不起名叫做丰臣信长。虽然织田信长是丰臣秀吉的家主,可他作为第六天魔王,声望的确不怎么好。
听霍崇如此了解倭国历史,织田秀吉叹道:“丰臣家绝嗣了。用这个名字,犯了德川幕府的忌讳。”
旁边的冯玉宽完全不知道霍崇与织田秀吉在说什么,耐着性子听了好久,再也忍不住,就说道:“二位,不如咱们谈买卖吧。”
织田秀吉连忙点头,“霍阁下,我本以为你只是要买硫磺和水银。却没想到霍阁下还是一位学者。我们运了许多商品,不如看看我们的货物清单如何?”
“我不懂西班牙文和日文……”
“不妨事。我们可以慢慢交流。”织田秀吉大度的说道。
于是大伙就对着清单开始交流,聊到第五项产品,霍崇有些惊了,“橡胶?你们带了橡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