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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众人身边轻轻吹过,钱清的衣襟被轻轻吹动,愈发凸显出她纹丝不动的身形。
霍崇看的开心,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自己的学生利用所学获得胜利更让老师欢喜的事情。当然,身为老师,霍崇也很自然的观察着钱清的对手。就见对面的年轻人脸色涨的通红,明显是被意料之外的失败弄的气恼。
钱清手中的阔剑依旧摆出犁位起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向后退去。前面那只脚的脚尖指向前方,后面一只脚则向外旋转四十五度,也就是所谓的丁字步。她的前脚向后跨一步变为后脚,形成新的丁字步姿式。
如此交错的步法几个移动就和年轻人拉开了距离。看到钱清在移动中始终放松着身体,重心落在两腿之间。霍崇觉得自己的大徒弟算是有了出师的水准。以后钱清只要不大意,普通的敌人正面作战奈何不了她。
却见被钱清一招就制住的年轻人大喊一声‘再来’,挥动长棍又冲了上来。钱清保持着流畅稳定的步伐,挥剑再次与青年战在一处。虽然不到十八岁的钱清力量上还是不如二十来岁的男性青年,但是阔剑却自有其优势。双方兵器相交,钱清也没有吃亏。
阔剑有着平行的剑刃,长椭圆的头部,较宽厚的刀身和够双手使用的剑柄。与动漫里面那种造型夸张的大剑不同,阔剑的长度并不特别长。所谓‘阔’指的是长度和宽度的比例。阔剑的长宽比与普通长剑相较要小不少,较短的剑身就拥有了灵活性,而重量上也不吃亏。双方兵器碰撞之时,钱清的身体纹丝不动。
对面年轻人明显不明白啥叫做战场剑,还是用了招式套路。或许他总是和师兄弟们切磋,被钱清抓住机会直接攻入棍棒的施展圈内。立刻左支右绌,横着棍棒勉强抵挡几招,再次被阔剑顶住了胸口。
霍崇这边的部下齐声欢呼,而对面的人则气的骂起人来。骂的同时,已经有人拎着家伙冲了过来,霍崇的部下们也拎着家伙迎上去。眼见就要爆发群殴,霍崇抽出自己的刺剑就走到了自己人前面。
却见轿子的轿帘掀起,一位道士从里面走出来大声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对面的人听到道士的呼和,都收起家伙赶紧向道士走去,边走还指责着霍崇这帮人的凶恶。钱清也趁机后退,退到安全所在,回头看向霍崇。就见她脸上都是欢喜,充满了胜利的得意。
霍崇向钱清竖起大拇指,却拎着刺剑继续向前。很快,两边的首领就面对面站着。道士空着手,就见他云冠道袍,三缕长髯,看着仙风道骨。见道士没有带兵器,霍崇把刺剑往身边一戳,没等霍崇开口,道士稽首,抢先说道:“久闻霍先生不一般,今日一见,竟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贫道长信,这里有礼了。”
听到对方居然是冯玉宽说过的长信道长,霍崇有些惊讶。情报部门搜集的有长信道长的情报,此人在山东半岛一带颇有声望,不少人都传说这位道士是有法术的。霍崇当然不信什么狗屁法术,但是能获得这样的评价,长信道长定然有不一般的地方。
“道长,俺这里有礼了。”霍崇拱手作揖,“不知道长拦住道路,是来找俺么?”
“算是半路遇到。”
“道长的人认得俺?”霍崇警觉起来。自己的长相若是这么出名,那真不一定是啥好事。
“小徒见过霍先生几次,便认了出来。”长信道长说完,向旁边指了指,“可否挪几步说话?”
片刻后,两位首领就并肩说话,各自手下则站在比较远的位置。霍崇听着长信道长直截了当提出要霍崇到长信道长那边‘种福’,觉得莫名其妙,“道长,且不说抢生意。俺们的人去到你那边,俺还不放心呢。道长得说个让俺明白的话才行。”
“霍先生。贫道早就听说过你的事。不知别人怎么看霍先生,贫道对霍先生的经营很是佩服。”长信道长坦率的讲述着他的理由。
霍崇不经意就皱起眉头。这牛鼻子有点道行么,竟然直接针对霍崇的经营。在满清这么垃圾时代,经营的确是霍崇的强项。而霍崇最强的地方在于,别人是在经营中不断成长,逐渐认识到满清是个什么德行。霍崇则是先认清了满清的嘴脸啊,看透了满清的真面目,选择了在满清时代能够施展开的手段进行经营。
“……所以,贫道也是为了崂山地方上的百姓,才请霍先生派人去。”
长信道长的话不多。意思简单明快,霍崇收海货,还能经营。崂山一带本就贫瘠,在这边出名的长信道长也想通过合作提升本地信徒的收入。所以愿意与霍崇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
霍崇当即表态,“道长。俺愿意派人。只是俺还不太明白道长怎么让俺信得过。合作这等事并不容易。便是双方都存了合作的心思,真做起来,也得有担当。”
“贫道听说霍先生种福。道家也有种福之说,不知霍先生对道家知道多少?”
“道家求的是生前飞升,化羽成仙。”
听了霍崇简短的评价,长信道长面露喜色,“果然如此。霍先生与我道家真的有渊源。不瞒霍先生说,自打听闻霍先生说种福若是生前受罪,那种了和没种又有什么分别。贫道就把霍先生的事情放到心里。其他做这些的都是些魑魅小人,妖言惑众。只有霍先生才说的是大道。贫道若是说只想让信徒过的好些,以招揽更多有钱信徒,不知霍先生觉得贫道可否有诚意。”
霍崇一时说不出话,只能上下打量长信道长。这道士光是举止就透着一种与众不同,这是很难形容的东西。霍崇也是在高级培训课程上才学过该如何分辨。
人类接受到外部刺激,肉体处理不了的信号进入大脑,大脑才有了反应。形成了所谓的思维。思维本身,大部分也是按照肉体形成的反应模式去处理。
这样的机制导致人们基本‘靠每个人的天性’,也就是每人会自然根据自己的肉体特点做出反应。又或者通过学习得到的经验和处理套路去应对问题。
少数人才会跳出这个范围,用概念去思考。这种思考模式是一种纯粹空对空的事情,与肉体好像处于相互脱离的状态。当接触到的案例触发了肉体的‘感同身受’,才会有种焕然大悟甚至是大彻大悟的反应。
更简单的说,大多数人做事是带着目的。解决不了目的,就会觉得‘不甘心’。这种人霍崇见得多了。而长信道长的反应是那种自己有了思维体系,被外部的东西印证了思维体系的正确才有的反应。
从心而发的这种反应是装不出来的。当然,这种反应也很少见。毕竟试图构架认知体系本身就是一个后天的自我修炼,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只有在真正被验证之后才会引发脑多肽分泌的奖励机制。属于小概率事件。
长信道长的反应就是小概率事件,他心里有了世界,才能如此坦荡。若是那些只有自己目的性的人听到长信道长对于合作有利于他招揽信众的说法,反应应该是长信道长就是个大骗子。
霍崇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在霍崇的认知体系里,道士的职责之一就是招揽信众。以霍崇的眼光来看,长信道长只是为了完成责任,追求利益在道长的认知体系里很大可能没有处于最优先地位。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霍崇也不敢妄下决断,只是叹道:“若是有机会,还想与道长讨教道家对世界的认知。”
“选日不如撞日。既然霍先生在牟平县有住处,贫道也想与霍先生促膝长谈。说起来只怕霍先生不信,只是与霍先生谈了这么几句,贫道就觉得霍先生很亲近。”
霍崇立刻表示赞同。因为长信道长也给霍崇留下同样的感觉,既然道长这么爽快,必须得好好谈谈才行。
自打回到满清时代,霍崇是第一次和人谈了这么久,还谈的如此开心。在牟平县的住处,霍崇和长信道长只谈对宇宙和世界的认知,两人都叫上自己的手下来听。霍崇先定下规矩,“你们若是能听明白的,就听。听不明白了,听不下去了,就出去吃喝睡觉。非得装着明白,难受。”
长信道长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这笑声发自内心,看得出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听讲的人先是越来越多,没多久就开始减少。等大伙见到很多人已经是直接离开,霍崇与长信道长则是兴致极高的自顾自对谈,走的就更快了。
霍崇说一阵,长信道长说一阵。两人还互相进行词汇理解的交流,很快就发现双方都是正常人,对同一个词汇的理解其实大相径庭。
当霍崇说出‘人类的悲欢并无法沟通’,长信道长慨然长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竟然有了泪花。
这番长谈到了最后,两人还想交流,却发现已经无法交流。霍崇叹道:“今日就到这里吧。道长,咱们说点不费脑子的话。”
“霍先生是觉得领悟世界靠的是脑子?贫道以为是这里。”长信道长点了点心脏位置。
这说法其实与霍崇在高级课程上学到的一样,通过概念构架世界需要的是大脑,但是感悟世界还是需要肉身。如果现在要长信道长理解现代科技对人类本身的认知,那是不现实的。但是几千年来智者们积累的经验却是一样。
若是以前,霍崇就得把这个道理讲出来,逼着对方认同自己的道理。此时霍崇却放开心扉,坦然承认了长信道长的意思。
“道长,咱们就说说不费心的话。光是道长这样的人,俺就愿意帮道长承担联络五百户的税银支付,不知道长觉得如何?”
“呵呵。”长信道长笑了笑,“霍先生是怕贫道在教众里没信用么?贫道觉得霍先生的才干绝不止如此。若是贫道联络几千户人家,难道霍先生就没这个自信?”
“呵呵。”霍崇干笑两声,“不瞒道长,俺真没这个自信。不过俺信得过道长,若是道长真联络到几千户人家,俺尽力。只是道长那时候也有责任,若是道长想撂挑子,俺可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