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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鲜于银收拢败兵,得六千余骑,打听得曹真督率众魏军往自己兜了过来,鲜于银这才撤走,回军去见田豫。
田豫得知鲜于银战败,齐周战死,顿时大惊,当下怔了片刻,随后再次决定拔营而起往后撤退。正在此时,刘贤的后续诏书到达,对河北各军的统属进行了调整,在不削弱各位主将权力的情况下,将冀州、幽州、青州的所有军队都统归陆逊节制。
田豫正看着这份诏书沉吟未决,就听辕门守军来报,说新任河北大都督陆逊遣使发来军令。田豫急忙请进信使,随后展开书信看了一遍,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随后传令全军后撤至乐成,随后又撤过滹沱河,退往北面的中水。
曹军新胜,士气旺盛,曹洪、司马懿等人一边分曹真、去卑、鲁延、李恪、蒲头等继续绕过滹沱河,去袭击田豫之后,一边挥动大军进占了乐成,多派斥候去北岸,确认田豫之军已经撤远之后,这才开始陆续渡河,随后远远吊在田豫大军之后,逼近中水。
曹军众将准备凭借着兵力优势,前后夹击,将田豫困死在中水。
双方正不断调兵遣将间,就听斥候来报,说汉军河北大都督陆逊率领史阿、魏延、郝昭、牵招等骑步军二万人进入冀州,袭击清河郡,一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曹军最重要的粮草中转站界桥。
消息传来,曹军顿时大惊,实是没有想到青州汉军在大败之后,居然还敢分兵绕过平原,直击冀州腹地。此时的清河郡近半的百姓都被迁往了魏郡,许多城池都被放弃了,只在甘陵、东武城等地由当地郡守县令组织了数千民夫固守,根本无法出城与陆逊的强兵交战。换言之,只要陆逊甘愿冒着后方粮道不稳的危险,放过二城不攻的话,直接前进的话,二城也没有能力阻挡陆逊。
而一旦陆逊拿下界桥,阻断曹军最重要的粮道,那么即便汉军也一样缺粮,但曹军兵马民夫更多,将会更加缺粮,且空虚的魏郡腹地也需要大军回援。
换言之,倘若汉军拿下了界桥,则曹军主动权将尽数丧失。
当下曹洪、钟繇、夏侯衡、司马懿、张等人商议之后,决定撤兵回救界桥。
先传令叫绕击田豫之后的曹真等各军退回来,随后由张率领胡质、刘豹所部八千骑兵急速赶赴界桥。最后,曹洪、司马懿等人率领中军后撤,退至滹沱河时,却被田豫率领骑兵追上。
幸好曹军前日渡河之时早已制造了浮桥,两岸也设置了营垒,倚仗着营垒万弩齐发,阻击田豫,这才没有被半渡而击。然而被田豫率领数万骑兵纠缠着,曹军渡河的速度变得极慢,根本没有办法,去增援界桥了。
此时在界桥正在爆发一场遭遇战。陆逊从青州出发之时,将从幽州运来的战马大批量地分发到了军中,汉军无论骑步兵,全都配发双马。一马骑乘,一马驮运粮草军械。驮马由骑术精良的各位骑兵统一驱赶,不会骑马的步兵则将整个人绑在马背上,由部分精锐骑兵看护着前进。由此步军一日夜疾行一百二十里,而魏延率领的前锋五千骑奴军则先行出发,一日夜疾行三百里,急速奔赴界桥。
与此同时,张奉命督率胡质、刘豹两部骑兵回援界桥,一路催军急进。然而胡质麾下骑兵乃是去年十一月才从冀州百姓之中征调组建的,虽然论骑术无法与最精锐的骑兵相比,无法做到一日夜疾行三百里。只有刘猛所部五千匈奴骑兵,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能够禁得住这等不眠不休的长途行军。
大军奔驰了四五十里,胡质之军便落在了后面,无奈之下,张只得将胡质所部留在后面,只率着刘豹所部五千匈奴骑兵长驱直进,往界桥奔驰而来。
双方都是奋勇前进,几乎同时到达界桥。张路稍近,先一小步到达界桥,然而尚未立营,魏延却也到了。
张要保护粮道,便需要护住界桥南北两侧,而魏延要阻断曹军粮道,则只需要立营堵住界桥以南的大道便可。双方要达成的目的不同,因此魏延天然地就占据着主动。张自然可以先立营,但曹军立营的同时,汉军必定也将在界桥以南不远处当道立起营垒,这却是张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张权衡之后,决定趁着魏延远来,立足未稳的有利时机,挥军往攻魏延,一举将之击溃。
当下张与刘豹商议之后,便即挥军往汉军冲来。
正好魏延也认为兵贵神速,他虽是刚到,但抬眼看过了曹军的情况之后,顿时也知道曹军仅只比自己先到一步而已,本也决定立即发动攻击,一鼓作气击溃曹军,此时眼见曹军主动攻来,实是正中下怀,自无避战之理。
当下魏延大声呼喊着激励众军,随后全军向前,朝着魏军突击。
很快双方便对战在了一起。匈奴兵几乎都会骑射,临阵抛射了一轮羽箭,给魏延的骑奴军造成了二三百人的伤亡。而骑奴兵原本都是购买的辽东塞外各部族的牧奴,虽然骑术极佳,深通马性,但毕竟没有练过射术,且因为吃的穿的都极差,所以身体素质普遍较低。
不过进入汉军之后这半年以来,骑奴军们伙食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身体素质已经大为提高,再加上装备的都是汉军的精良铠甲兵器,其战斗力虽然还算不上顶尖,但也不算弱了。
此时硬扛了匈奴骑兵一波羽箭之后,双边便即杀到了一起,骑奴军装备精良的优势顿时就体现了出来,骑矛如林攒刺,对面的匈奴兵纷纷被刺落马下,骑矛若是刺透敌军,难以拔出的话,骑奴兵便即弃矛,随后从腰间拔出缳首刀奋力砍杀。
交战片刻之后,曹军伤亡便即直线上升,双方甫一接触的伤亡比达到了一比三,随后进入混战阶段之后,伤亡比才开始慢慢下降,变成了一比二,又渐渐变成一比一点五,比率在渐渐拉平。
若是就这么对战下去,必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匈奴兵或许将会全军覆没,但骑奴军也将十不存一。
此时双方拼的就是韧劲儿,谁更能承受的住巨大的伤亡,谁就能够取得战斗的胜利。
骑奴军原本都是草原上的奴隶,本身是贱命一条,被汉军买回来后却得到了一视同仁的对待,数个月的激战下来,骑奴军已经是战功累累了,不但所有人都摆脱了奴隶的身份,而且其中许多人还累积了足够的功勋受封了民爵,在青州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宅,一跃成为大汉的编户齐民。且都在前时候获赐了在幽州之战的俘获的鲜卑牧民中的妇女为妻,美好的日子刚刚开始,人人都极有盼头,因此为了保住自己如今的幸福生活,所有骑奴军都愿意搏命。
而反观匈奴人,虽然也极为悍勇,但这份悍勇与当年匈奴在漠北草原的恶劣环境之中称雄时候相比已经消退了许多。再加上这次深入中原与汉军作战是替曹魏卖命,而不是为了自己部族的生存。若是战事顺利,众匈奴人自然也会努力表现,奋勇占便宜,但如今陷入血战之中,匈奴人心中的小算盘便开打了。
这么拼死拼活,流干了匈奴人的鲜血去为魏军卖命,到底值不值呢?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不值。尤其是当今魏国实际是在打压左贤王刘豹一系,而扶持右贤王去卑一系,因此刘豹对曹魏的观感其实并不好,如今形势不妙,刘豹如何愿意去替曹魏火中取栗?
当下刘豹眼见麾下骑兵伤亡几近千人,心痛震惊之余,当即传令众军撤退。苍凉的号角顿时响起,一众匈奴兵听见撤退的讯号,当即如潮水一般往界桥退去。
张颌正领兵冲杀在第一线,忽见号角声响起,随后身旁的匈奴骑兵纷纷撤退,顿时大惊失色。眼见前面的汉军大举围了过来,张颌生恐自己陷入重围之中,当即奋力挥枪接连刺死三名骑奴军,阻遏住了汉军的攻势,随后拨转马头也随着大军后撤。
魏延挥军在后掩杀,追着匈奴兵的后阵杀过了界桥,将匈奴兵驱赶到了北面三十里外,追斩落后的匈奴兵二百余人,随后才收兵返回界桥,分南北设立了营垒,安心等待陆逊的后军到来。
却说张颌败走,心下十分憋闷,摆脱汉军之后便即策马来寻刘豹,质问道:“我正与汉军激战,胜负未分,左贤王为何无故撤军?”
刘豹道:“我军死伤千余,折损二成以上,已经是尽了全力了。反观汉军不但伤亡少于我军,而且装备精良,且其远来,却人人斗志昂扬,拼死作战,分明是有所倚仗,我料汉军援兵必定就在不远之处。我军已然落入了下风,再战下去,实是无益,故而我才下令撤退!”
张颌闻言大怒,道:“汉军远来疲惫,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在拼死坚持一阵,必能获胜,你如此畏战,延误军机,若按军法,实该斩首。”
刘豹闻言也自大怒,道:“我乃堂堂匈奴左贤王,受魏帝之诏请,故而才领兵前来助战,却非你的部下,轮不到你来对我喊打喊杀。”
张颌愤恨无比,欲要拔剑斩杀刘豹,然而刘豹知道张颌骁勇,早有防备,左右亲兵纷纷拔剑在手怒视张颌,同时外围也有许多匈奴兵在拈弓搭箭。张颌见状,心下暗惊,生恐遭了刘豹毒手,当下大喝一声,率领自己的数十名亲卫恨恨地离了刘豹之军,转而往北去迎胡质之军去了。
待张颌走后,刘豹顿时面色极为难看,就听旁边一名小王道:“张颌含恨而去,必定会在曹军众将面前告我们状,我等在曹魏众将眼中终究只是外人,曹洪、钟繇、司马懿等人多半会受张颌蛊惑,问罪于我们。左贤王,该怎么办啊?”
刘豹闻言,沉吟片刻,摇头道:“汉军战力强悍,曹军若非是掘开黄河,借洪水之势击败了汉军的青徐军主力,恐怕如今天下形势已经定了。但饶是如此,汉军仍旧保留了基本的战斗力。原本我都和曹军众将一般,认为汉军的青徐军至少也需要半年以上的休养才能积蓄起一定数量的军资,然后才能继续进击中原。换言之,魏军应该有半年的时间从容击破田豫,稳定冀州,复夺幽州的。谁知道汉军竟然在大败之后,并不全力休整,反而还能调集二万精锐大军长途奔袭,前来冀州助战,更可怕的是还让这股汉军得逞了,一举截断了曹军的运粮要道。如此一来,魏军的情况可就糟糕了。”
那小王闻言,惊呼道:“左贤王是说魏军此次要败了?若真是如此,我匈奴部众可不能陪着魏军的送死啊!”
刘豹点了点头,道:“魏军形势的确不妙,不过此时就断言谁胜谁负却也早了点。毕竟就算加上这新来的二万汉军,汉军的总兵力也才六万人,仍旧比魏军少的多。且魏军之中也多有智谋勇猛之士,此战的结局仍旧难说啊!罢了,如今已经得罪了张颌,我们索性别立一营,不与曹军主力相见,以免遭了暗算。就先观望一下,倘若曹军获胜,我们就挥兵杀出助战,也算将功折罪。我毕竟也是匈奴左贤王,曹军应该不敢八万怎么样。倘若最终是汉军获胜,那就说明曹魏气数已尽,那我等也就不必再听曹魏之令行事了,索性一路劫掠返回并州去算了。”
众匈奴兵闻言,纷纷称赞刘贤好计谋,刘豹也自哈哈一笑,当即遣人送信给曹洪、钟繇、梁习等人,告了张颌一状,随后领兵往西,去了经县境内驻扎。
那边张颌北上会合了胡质之军,言说刘豹保存实力,不肯与汉军死战,故此失了界桥,言语之中颇多愤恨。胡质劝解了一阵,随后将情况写成战报,快马飞报后方的曹洪、司马懿等人。
张颌、胡质则率领着三千骑兵继续徐徐南下,往界桥而来。半路闻听匈奴左贤王刘豹居然不听号令,擅自退往西边经县去了,张颌、胡质顿时大惊,担心刘豹反叛,当下二人只得暂时停住兵马,再次将情况用快马告知曹洪等人,请令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