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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闹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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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淡淡的月色洒在平乐苑,为院中的事物披上一层淡淡的银光。

    墙角那排倭瓜秧苗,也展着细嫩的小身骨儿,承着月色悄悄向上窜个子。

    突然扑通一声响,一大片秧苗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碾压到泥土之中。

    随着一声轻轻地低吟,一个蒙面男子在地上挣扎几下爬起身,全不顾稚嫩的小秧苗,又跺了几下脚,小跑着奔向院门。

    他利索地取下门栓,手还没碰到大门上,门已由外向里被撞开了。

    这人灵巧的往旁边一闪,嗖嗖嗖三个人影已冲入院中……

    与此同时,内室仍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梦香之中。

    最先惊觉的是小满,她乍着耳朵听了一阵。

    确定院子里的声音不对劲,忙捉起床头的罩衣往身上一套,轻手轻脚地跳到立夏的床前,将她晃醒。

    立夏迷迷糊糊地被她吵醒,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人捂住了,猛得吓出一身冷汗,人一下就清醒了。

    二人侧耳听了一会儿,立夏突然向小满胸口抓去,小满下意识就躲,气得立夏小声骂道:

    “钥匙呢?!”

    “嗯……在,在!”

    小满哆哆嗦嗦地摸到脖子上坠的钥匙,死死地攥在手里,心中稳下来不少,只是,院里的声音实在不对。

    她望向立夏,只见她眼中泛着盈盈泪光,突然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一颗。

    小满伸手抚在她的胳臂上,这才感觉到立夏的颤抖。

    小满低声安慰道:“别怕,钥匙在我这儿!其他地方由得他们翻,院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立夏的泪珠反而越滚越多,抽泣道:

    “别自己骗自己了!没有钥匙难道就开不得门了?钥匙原就是防君子的,哪里防得住贼!我们这是白忙了一场,我,我真不甘心……”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身影一晃,小满已经风也似的冲了出去。

    “不要!回来!”立夏急得大叫,身子向她一扑,却扑了个空,从床.上一头栽了下去。

    小满根本没注意到立夏,什么也不顾地冲出房门,见院里有四五个小太监,一个个正端着盆往外跑,他们脸上都扎着大手绢,只露出一对眼睛。

    “谁?都给我站住!”小满大喝一声,就向离她最近的小太监冲了过去。

    许是院中太静,那些太监做贼心虚,又或是小满的质问声太大,充满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几个小太监还真停下了脚步。

    然而只是顿了一顿,继而又狂奔而去。

    小满也不看别人,只一门心思认准最近的那个,向他冲了过去。

    那个太监已经被她的气势吓破了胆,抖着双腿竟不跑不动,傻呆呆楞在当场。

    就在小满快要抓到小太监肩膀的时候,一声大喝霹雳般的砸了下来。

    “快跑啊!笨蛋!”

    与此同时,小满的手腕被人钳住,接着衣领一紧,两条腿就离了地。

    就在她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觉胸口似被巨锤砸过,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差,差点把心脏吐出来,身子平平地向后飞了出去。

    小满心里还明白,却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除了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再说立夏,当她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冲出屋,只看到几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满目狼籍的院子,还有孤零零躺在院子里的小满。

    “小满!小满,你没事吧?……啊!小姐……”

    子夜时分,平乐苑传出凄厉的尖叫,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分外响亮。

    这声音不止喊来了姜顺,甚至连两院之隔的张才人也叫出来了。

    张才人来得正是时候!

    立夏一看到她,就紧紧抓住不放,大声哭道:

    “血!她吐血了,好多好多血!她,她没事吧?呜呜……这可怎么办?还活得过来吗……”

    张才人奋力甩开立夏的手,历声喝退了她。探手为立夏号脉,招呼众人把小满抬回房间。

    当小满的衣服被撩开时,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小满右胸靠下的位置淤青了很大一片。

    张才人怒骂道:“贼人也太嚣张,偷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下此狠手!万幸踹得位置偏右,这要是再往左一点,这么大的力量只怕会危及性命。”

    立夏尖叫一声,忙用手捂住嘴巴,两只大大的眼睛满是泪光,盈盈地看着小满。

    张才人令宫人回临华殿,取现成外伤药来,她提笔写了个药方子,对姜顺道:

    “这么晚了,估计已经弄不到药材,今晚也只能先上些外伤药膏了。明天你们抓紧弄来药,早点为她服下汤药。你放心,我开的全是大路药,黑市上应该比较容易凑齐。”

    立夏听她说伤处再偏左一点,都性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等得及明日,巴不得现在就把这救命的药给小满灌下去。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黑市是根本不用想了,说不得只好去司药司碰碰运气。

    好在去年姜顺病时,立夏怕黑市的药不牢靠,便着力把司药司的几名女史哄顺了。

    只是开春后还没走动过,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念些旧情。

    立夏转身进里屋,从藤条箱里翻出七个香囊袖了,又向姜顺支了些钱,就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司药司在后宫的西南方,光打个来回就得一柱香往上的功夫,立夏打着气死风灯,低头挑着路快步走,心里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直到走出一身大汗,才终于到了司药司。

    立夏鼓足勇气拍门,一见开门的是白术,不由暗喜。

    心想小满倒真是个有福的,白术为人随和,是这些女史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立夏见到是她值夜,心头一松,眼泪立刻泛了上来,绘声绘色地将院里遭贼、小满被人踢晕过去的事说了一遍,又掏出药方子求药。

    白术听得脸色大变,半掩着口道:“宫里还会有这种事?天啊,我可从没听说过!贼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因惊悚,白术说话的声音难免提高了一些,不料吵到了后边休息的人,只听一个声音喝道:

    “白术,大半夜的你同哪个说话?吵死我了!”

    立夏一听这声音,脸色吓得煞白。

    要知道求药这种事可大可小,一般人想着救人积德,大都睁一眼闭一眼的,并不深究。

    可宫里毕竟是有规矩的所在,要真有人往死了咬,说不得就是杀身大祸!

    白术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附耳笑道:“不妨,是乌头。今儿本是她当值,我特地来陪她,不会乱发脾气的。”

    说着话,白术拿眼睛往药方上扫了一眼,低声说:“这药方开得好!上边的药都是极寻常的,我马上配给你。”

    立夏笑着作了几个揖,却不敢再说话了。

    乌头虽和白术是平级,可她性子火爆,还是少惹为妙!

    少时白术拿了六包药过来,小声道:

    “方子上写的三付,我给你多配了些。我们这儿听说要来新人,我怕你下回来碰不到我们几个,索性多配了一些。”

    立夏听了一惊,拉着白术要问个仔细。白术却不肯多讲,只笑道:

    “我只是个干活的,上边的事情怎么晓得,只是最近各处都在动,我们这里算是动静最小的了。你们久在冷宫那边,信息竟然这么迟慢,这么大的事都没听说吗?”

    立夏连连摇头,把钱放在桌上,却从怀中把那几只香囊,往白术怀里一塞,说:

    “这是我们主子闲了做的小玩意儿,有劳姐姐帮我带给另几位姐姐,存个念相儿吧。真是的,好容易才和姐姐们熟络了,难道以后竟不得见了吗?我听了心里真难受!”

    白术一边拿了香囊把玩,一边说: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这四部八司里,独我们司药司变动不会太大。呵,这医药之学可不是两三年就能学明白的。就连我们这些干杂活的女史,又有哪个不是自小儿在药材里爬大的?”

    立夏听她说得有理,心下略安,又笑道:

    “这香囊是我们主子亲手制的香,外边可没得卖,你千万别随手给了人。”

    白术听了一挑眉,耸了耸鼻子大喜道:

    “是桃花!有意思,你家主子还真有一手儿!我鼻子可灵了,什么药只要一闻就……呵呵,刚才我正心烦那些破事,倒没留意这香气。我从没闻过这样的香料,竟像真的身处桃花园里一样。”

    立夏见她这般喜欢,忙许她下次再带一些过来,白术却婉拒了,笑道:

    “别,千万别!我们这里药味大,这东西放不了多久就得串味儿,不要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二人又闲扯了几句,立夏还惦记着小满的伤,便匆匆告辞了。

    待到立夏回到平乐苑,小满已经醒转,正和姜顺抱怨丢失的炭。

    姜顺显然已经劝了半日,小满却仍念念不止。

    立夏见了皱眉,将药包往床上一摔,怒骂道:

    “你的命就只值这点儿钱?为它受伤值得吗!况且现在东西已经没了,你这么碎碎叨叨的,就能给叨叨回来?”

    小满这才住了口,捂着前胸打量立夏几眼,只说:

    “路黑还跑得这么急,你再摔了,可要谁来伺候小姐?”

    立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才道:

    “你少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伤才是正理!”

    训完小满,立夏转头向姜顺道:

    “司药司可能要换人了,咱们以后再寻药可没那么方便了。唉,少不得还要重头来过!”

    姜顺闻听此言浑身一震,细细打听了司药司的事,直问了半晌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