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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的行动比老边预想的要慢得多,老边退回凉州的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麻烦。直到断后的虎字营也退过陇关之后,官军的前锋才施施然抵达被烧毁的陈仓县城。李文侯放的一把火,不仅烧毁了粮仓,火势还蔓延全城;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将一座数百年的古城烧做一片白地,只剩下几堵光秃秃的城墙,被烟熏成黑色。
大军安然退返冀城,暂作休整。沿途得了几个好消息,宋建、滇吾两路人马都安全脱险,绕道返回凉州。虽然折损不少兵力,但是主要的几位首领,包括韩遂在内都安然无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军在冀城休整,小老虎却一刻也不得清闲;老边甫一到冀城,就下令虎字营整顿兵备,最好的军械都优先补充给虎字营,不够的时候,还从其余各营搜刮,以满足虎字营一家的需要,闹得各营各部都有不少怨言,说老边偏袒自家人太过。
一片怨声载道之下,几位大首领却都默不作声。而小老虎自从回到冀城之日起,就一反常态,将全部心力都放到军务之中,片刻不敢懈怠。对于老边给虎字营的优待,小老虎不仅没有丝毫得意,心里反而越发紧张起来。小老虎比常人更了解老边的为人,是绝不会因私废公的;眼下越是优待虎字营,就说明不久之后的大战中,虎字营承担的任务就越重。
存了这种念头,小老虎在紧张之余,更多了几分兴奋。自从起兵以来,虽然小老虎几次摧锋破阵,乃至力挽狂澜,闯下偌大的名声,但总归是在老边的制约之下,让野性难驯的小老虎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而这一次,小老虎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或许接下来的大战,可以让他有机会放手大干一场;少年人所特有的锐气,让他的心里萌发出对此战更多的祈盼之意。
大军休整三日,老边只管将军械物资往虎字营里送,至于虎字营如何备战,全都交给小老虎自己,最多只是派成公英帮衬一把。直到第三日上,老边才派人传小老虎去议事。
小老虎闻听老边传召,心下猜测,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或许就要来了,顿时就觉得一团火在胸口烧的正旺,心下一片火热,寸步不停就往老边中军赶去。
来到门外,就听见里面老边的声音,虽然还是中气不足,却不像前几日那般虚弱:“让滇吾和宋建两位首领各自返回领地,不要来冀城了。陇西郡河关紧邻金城郡南界,又是他宋建的老巢,乃是第一要紧之地,让宋建首领务必谨守,以为金城屏障。至于陇西郡其他的城池,大可以让给李相如;哪怕是狄道城也可以不要,万万不可为了一城一地与官军死拼。”
帐内有人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来,片刻不停,上马疾驰而去。小老虎听到老边将令,心知官军已经有了动作,想来大战一触即发,心里愈发按捺不住,掀帐而入。
进的大帐,却见北宫伯玉、李文侯、成公英几个都在,还有一个韩文约,却是昨日刚刚赶回来。
大帐上座,老边斜倚着几案,面色仍有些苍白,此时还在叮嘱另一名信使道:“阿阳县屏障武威吾诃子所部的右翼,一旦有失,不仅武威形势大坏,官军更能从北面直接威胁河湟;你去见滇吾首领时,务必与他分说明白,我不要他与官军死战,但是必须拖住官军一个月。”
信使领诺,正要离去时,老边看看小老虎,突然猛醒过来,叫住信使道:“先等一等……虎娃,你亲自写一封信给滇吾,将阿阳县得失紧要之处说明白,再从你虎字营里派一个人去送信。告诉滇吾,我要他至少坚持一个月——过这一个月,哪怕他要投降也尽可由他。”
“让我写信?”小老虎一头雾水。
老边点了点头,对小老虎解释道:“你上次和北宫伯玉放走了盖勋,卖了滇吾好大的情面;如今情势急迫,这个人情,该让滇吾还了。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凭你们两个的人情,足可以让他下死力相助;哪怕被人耻笑我们挟恩图报,也顾不得了。”
交代过小老虎,老边又问成公英道:“君华,今日可有官军确切的消息?”
成公英禀道:“斥候来报,张温大军已经进驻陈仓,以周慎为前锋,率军三万越过陇山。依边帅之命,陇关已然弃守。眼下,周慎的人马应该全部过了陇山了。”
老边冷笑道:“好一个周慎,在武功城下丢了三万人马,不仅没有问罪,反倒又得三万人马。看来,此人在朝中的靠山很是硬实。”
成公英也笑道:“那周慎似乎急于雪耻,过了陇山之后,一步不停,只带了前军万余人就直扑仇池,据报,仇池氐国已然投降了。”
成公英话音方落,帐内北宫伯玉等人讶然失色,面上大有忧虑之意。仇池氐国上一任国王杨驹乃是凉州联军大首领之一,武功之战时为官军斩于阵中,尸首都不得保全。仇池氐国可以说与朝廷仇深似海,不料眼下竟然头一个投降了官军。以杨驹当年在凉州联军中的地位之高,如今其后人却举国投降,此举不免会给联军诸部带来极不好的影响。
老边眯着双眼,面带冷笑;“王师一到,仇池氐国第一个响应归顺;以杨家与朝廷的血海深仇,尚且要投降,更何况他人?这个消息一传开,只怕不少人就要动心思了。杨家如此义举,大有利于朝廷平定凉州,想必张温也不是傻子,不会薄待了杨家。杨家算是保住了。”
说到这里,老边忽然道:“仇池氐国是杨驹的儿子杨千万当家吧?好聪明的小子!先有一个吾诃子,如今又有一个杨千万,如今的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啊。”
北宫伯玉强作笑颜道:“老边,你自己家里就养着一头老虎,怎么还羡慕别家的孩子?”
老边瞥了一眼小老虎,只见这小子坐在案边,一封信直到此刻还不曾下笔,兀自愁眉苦脸、抓耳挠腮。老边不由气结:“匹夫之勇罢了,将来能不能长进,还得再看。”
小老虎察觉到老边的不满,自知受了无妄之灾,赶紧将头一缩,大气都不敢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