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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琏二爷定亲王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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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凤比贾元春的年纪还要小些,此时正是萝莉得不能再萝莉的年纪。贾宝玉第一次见王熙凤是在贾母的正堂,王熙凤到的时候元春与宝玉姐弟俩正在贾母跟前说话,王子腾夫人带着王熙凤来看小姑子王夫人,当然要先来拜见一下贾母。而宝玉姐弟二人近来功课轻松了不少,正在陪贾母在正堂里玩笑,正好遇到了王子腾夫人过来拜访。

    ————————我是讲述宝玉最近凄惨经历的分割线————————

    元春之前紧赶慢赶的,实际上已经把要做的针线完成了大半,贾母又免了她不少功课,元春自是轻松了下来。贾母心里自有盘算,元春将到及笄之年,功课也学得差不多了,很不用继续做学生了,正可趁着这个契机改变一下对元春的教养方式。

    贾宝玉少了贾政时不时的训斥,虽然仍在担心未来,可少了一个添乱的,到底是轻松了不少。对此,贾政这个望子成材的父亲深表遗憾,可又不好在大过年的时候跟贾母硬杠,寻思着反正宝玉年纪还小,略过两年再给他上上紧也还来得及,贾政如此一想就暂时撂开宝玉转而去督促贾珠了。

    然而元春姐弟俩都没有因为贾母的命令而真的甩开了一切去疯玩,元春一向对诸事心中有数,贾宝玉也不是货真价实的幼儿,两人仍旧每日按时做功课,总要把自己心里预定的计划给执行完了才去休息。贾母见孙子孙女如此自律,心下暗喜,对两人格外和颜悦色。贾宝玉自从知悉自己的处境之后,对于环境便格外敏感,深觉贾母并非一味纵容,至少在宝玉看来,如果自己“累病了”贾母第一个跳脚,然而如果身体条件允许、每日用功不超过一个半时辰,贾母也不会在宝玉正在用功的时候上来夺他的笔。

    只是临近年关,事情越来越多,最后姐弟二人不得不给自己放了假。每有亲友到来的时候,元春总要被叫去见一下各家太太、小姐,而宝玉也要被贾母拎过来“展示”一下——脑袋被戴着各式戒指的手摸而又摸,脸蛋差点被涂了凤仙花的指甲印满印儿,脖子因为挂了玉,太太小姐们要看,他的小脖子也遭了一回殃。凭心而论太太小姐们下手真的不重,她们也都不是粗鲁的人,但是架不住年节时来拜访的人多,所谓蚂蚁咬死象。摸来摸去的,原本还算享受柔荑加脸的舒服感觉,可被摸得多了就觉得自己的脸皮那不是脸皮而是橡皮泥了。更兼这些女人的腕子上挂着各式镯子、钏子、串子,手摸到宝玉的头顶,这些在冬天里显得分外凉嗖嗖的东西就少不得碰到宝玉的脸上、脖子上,宝玉实在受不住了,凡是有人来的时候就躲在贾母身后不肯出来了。

    可是光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能找上门儿来见贾母的,都是有点身份的,闻说贾家有个衔玉而诞的哥儿,要想见一下,贾母也不好总阻着人家,以前还能说太小,怕见了风什么的,现在过了年都三岁(虚岁)了,这个理由就不能成立了。贾宝玉躲得过初一也初不过十五,还是要被抱出来展览。贾母见他可怜,但凡略疏远一点的人就让宝玉躲着点儿,凡推脱不得的人来的时候才把宝玉抱出来,又命把玉给摘了,小心拴在项圈儿上,逢人要看就直接取下来,不令他来来回回地被扯脖子,并且决定以后都要照此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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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腾夫人又与别人不同,她是舅母,是非见不可的人物,贾宝玉只能硬着头皮准备从贾母背后爬出来见客,心里祈祷这位舅母千万别□□自己的小嫩脸。又听说王熙凤来了,作为一个有着成年男人的内心的正太,他是颇想对这位‘辣子’先睹为快的,于是就撑着贾母的背,先悄悄冒出个头来打量一下。丫头挑起帘子,却是王夫人先闪了个侧身进来,王腾子夫人一面与王夫人客套着,一面进了门。疑似王熙凤的人物目前还没有发现。

    王子腾夫人先顾不上掐外甥的脸,她对贾母极是客气,先是见了礼,贾母亦回了半礼,口中招呼着:“快请舅太太坐下。”王夫人是陪着嫂子来的,顺着贾母的话头让着王子腾夫人。王子腾夫人先不落座,略略侧过头来,从她的身后就闪出个小姑娘来。王子腾夫人笑道:“老太太,这是凤哥儿。凤哥儿,来,给老太太见礼。”

    一旁王夫人一使眼色,就有小丫头知机捧了个拜垫出来放在贾母榻前不远的地上,王熙凤顺势在垫子上磕了个头。这个头倒也磕得,一来是姻亲家的孩子,二来快过年的,唔,算是拜个早年?

    王熙凤的声音此时还是很萝莉的,爽脆的音调里带着少女的清甜:“见过老太太。”

    贾宝玉一听这话,耳朵就竖了起来,人也由磨磨蹭蹭加快速度,变成“嗖”地一下从贾母的背后爬出了全身来,试图把王熙凤看得清楚一点。谁在“年轻”的时候不干两件傻事呢?就算被抓包了,以贾宝玉这副糯米团子样儿,估计也不会有人较真,说他“年少轻狂”的。望天……“年轻”可真好啊!年幼就更好了……

    元春余光看见宝玉爬得这样快,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来搀住了他,宝玉一边扶着元春的胳膊,一边偷偷打量王熙凤,无奈凤辣子名头虽响此时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见了贾母还是有些腼腆的一直微低着头,让人寻常瞧不真切。贾宝玉的海拔现在又比较悲剧,除非他冒着仰断脖子的危险,否则是无法看清这位表姐的脸的。摸摸自己的小脖子,贾宝玉决定另寻良机。

    爬到榻沿儿上站起来,对着王夫人甜甜地喊一句:“太太。”再由着元春把他领着下到地下,似模似样地给王子腾夫人见礼。见到自己的外甥,王子腾夫人亲自把宝玉抱到怀里,逗他说话。贾宝玉松了一口气,看来舅母大人对于捏他的脸没兴趣。此时元春亦上前见过礼,又与王熙凤略说了两句话,这才到下手陪坐。

    王子腾夫人此番来并不是专为看宝玉的,她早隐晦地得到了王夫人传过来的讯息,王家人一合计,贾琏现在虽然没看出什么大长进来,但是只要贾家不倒,王熙凤嫁他还是很不错的。

    她此时要与贾母打好关系,彼此再次联姻,而贾母明显是喜欢宝玉的,就更要夸赞一番。宝玉是王夫人之子,王子腾夫人的亲外甥,本就比较亲近的。这一番夸赞里就并不全是为了应付场合,贾母自是看得出来真心假意,对王子腾夫人这样称得上是发自内心的话贾母听起来格外顺耳。

    贾宝玉一面回答着舅母关于“你今年多大了呀?”、“还记不记得我呀?”、“认不认得字了啊?”一类用来逗小孩的幼稚问题,一面往王子腾夫人身旁看去。因被王子腾夫人抱着坐在椅子上,而此时王熙凤已告了座坐在王子腾夫人下手且抬起头来回答贾母的问题了,贾宝玉此时看她倒不用很费力。

    此时的王熙凤还没长开,身量尚不算高,漂亮的柳叶眉,带着点儿英气的丹凤眼,菱形的嘴唇,尖挺的鼻子,是个美人胚子,这胚子还是纯天然的。头上也没有明晃晃的首饰——因她尚未到及笄之年,不方便戴复杂首饰,只有两根梅花簪子别在上头——只在脖子上挂着个嵌珍珠的金项圈,因到了年底且是出门访客,身上穿着大红绣金线的衣裳,石青色的裙子,腰间拴着块玉佩——至于这一身打扮都是什么名堂,以贾宝玉目前的水平还搞不清楚——整个人显得极爽利。年轻就是资本,青春少女的王熙凤此时在宝玉看来已有一些“辣子”气了,但是却显得青春活力而不是管家奶奶的模样。

    贾母对王熙凤果然很满意。王熙凤从进门开始她就在观察,见王熙凤行止间的规矩丝毫不乱就先在心里点了一下头。又问王熙凤年纪、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王熙凤一一答了,丝毫不错。看王熙凤并不怯场,虽有规矩却不唯唯喏喏,显是个能支撑门户的。贾母问得高兴,就对王熙凤招手道:“凤哥儿,来,到这儿坐。”说着就指着榻上自己的身边。

    王熙凤轻轻起身,趋过去,又福了一福才斜签着身子在贾母身侧坐下。贾母笑着拉住王熙凤的手,又细细往王熙凤脸上看了一回。

    当下就要给见面礼,因王熙凤年纪尚小,一应头面等且还用不上,贾母的见面礼就是表礼四端,两副嵌珠子的金镯子,另有两只累金戒指。完了还笑道:“都是些小东西,给凤哥儿或是自己拿去玩,或是赏人用吧,”语毕,又看向王夫人姑嫂,“既是舅太太过来了,就请留下用饭吧,我们这里虽是粗茶淡饭,倒也是聊表心意了。对了,你去请大太太过来一起见见舅太太吧。”

    一旁王夫人与王子腾夫人相视而笑,李嬷嬷悄悄上前抱回了宝玉,王子腾夫人又欠身谢了一回方才坐回去,复抱回宝玉逗他玩,轻轻点着贾宝玉的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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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见过了舅母,贾宝玉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晚饭他是窝在自己房里吃的——贾母的命令,他只能乖乖听话。至于贾母正房里的那一屋子女人之间的事情他并不知详情,只是在次日通过身边的丫头嬷嬷八卦隐约知道诸如老太太很喜欢凤姑娘之类的消息,其他的更详细的事儿丫头嬷嬷们即使有看出苗头的,也没有敢太过放肆着说话的。

    元春倒是看出点儿端倪,情知这表妹就快要变成弟妹了。元春对这门亲事当然没有不满,只是心里隐隐担心,大太太瞧着似是不太喜欢?新媳妇不得婆婆喜欢,这日子要怎么过?王夫人与王子腾夫人却并不担心,邢夫人虽担着婆婆的名关,却不是贾琏生母,王夫人更是觉出贾琏对邢夫人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且只要王家不倒,王子腾仕途顺利,谁也不能小看了王熙凤去。

    王夫人上房里,王子腾夫人道:“不是我夸口,三岁看到老,凤哥儿向来是个伶俐的。”王夫人也笑道:“这是自然。”

    “只有一件,新女婿现是白身?只恐喜事上不太好看。”

    王夫人略一寻思:“嫂子何必担心?将来少不了凤哥儿一套凤冠霞帔,”见王子腾夫人尚有犹豫,又添了一句,“老太太必不会亏待了凤哥儿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有一条,这琏哥儿如今似不大向学?姑太太,说句放肆的话,哪怕是装个样子呢?”下半句话王子腾夫人就没有明说——哪怕你就是装作个上进青年的样子,也好让人说王家挑女婿不是随便的,是要看人才而不光是看着人家门第不坏、看到个纨绔就上赶着结亲的。虽然是联姻,是势利,可面子上还是要做得珠联璧合,让人说不出错儿来。

    王夫人会意,情知娘家人想必也不是自己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必是私下打听过贾琏,知道贾琏并不喜读书,显得不够上进,只靠祖上余荫。王夫人想到这里就道:“我与老太太略提一下就是了。横竖凤哥儿还小,总要过了十五岁,才好过门儿。”

    “既如此,我便回去准备嫁妆了。”

    “且不急,总要先到老太太跟前把婚事砸得瓷实了,你那头儿再备嫁妆才好看。”

    “今天我把凤哥儿带来,已是有些不妥了,断没有刚从你们老太太房里出来又折回去立逼着定亲的道理,倒显得王家的女孩儿没人要似的了。”

    王夫人笑道:“这是自然,我这几日先敲敲边鼓,看看老太太的意思,过了年,我须得带着珠儿他们三个过府去拜年,到时候请老太太允了,让琏儿送我们去。”

    贾母听了王夫人委婉的说法,心里也有打算,贾琏这个孙子她是知道的,聪明也是有的,只不走正道儿。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男子要是没点儿资本,总是要让人瞧不起的,贾琏虽是荣府子孙,自己也有一点资历才行,也好不让王家人小瞧了去。

    王熙凤的家世自是没得挑了,人也不坏,又是亲上加亲、知根知底,贾母又暗中打量了几家姑娘,总觉不如熙凤,心里已是把王熙凤看作准孙媳妇了。贾母又把贾赦叫过来,问他的意思。贾赦对儿女本不是太上心,既是贾母说了,且王家他又是知道了,自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贾母见状,便与贾赦商量着要他督促贾琏尽快弄一个功名:“凤哥儿还有一、两年才及笄,趁这个功夫让琏儿好生进学,总要弄个功名,这婚事才能好看。你这个做父亲的,总要多上上心。”

    贾赦应了,回去之后把贾琏拎过来训了一通。贾琏口上就了,实则不乐读书,贾赦也拿他无法,贾赦自己都是个死宅,也懒得时时盯着儿子,想来想去,王家不就是要女婿有个出身、看着体面么?干脆,给贾琏捐个功名得了!贾赦为了一次把贾琏的事儿搞定,好继续宅着,终于行动了起来。趁着年节顶着荣国府的名头四处一活动,也有看着他父祖面子的,便允了给贾琏捐一个同知的官,年后兑银子。

    贾赦忙贾琏婚事尚且觉得累,邢夫人还要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两句:“恐新媳妇与二太太过于亲近。”、“王家势力不小,凤哥儿瞧着不像个和软人,恐与琏儿淘气。”一类的话,贾赦心里过了一个过儿,觉得王熙凤娘家正兴旺着,正好做一助力,且贾赦还是比较相信贾母的眼光,又觉邢夫人毕竟是小家子出身,不晓得这中间的利害,反对邢夫人道:“我看王家家教就不坏,且老太太都看过了的人,必是不差的,做姑娘与做媳妇本就不一样,这点儿不算毛病。依我说,倒是爽利点儿的好,否则何以掌家?就是有一、二不足,多教教也就是了。”

    邢夫人见大势已成,只得作罢。

    贾母见贾琏身份已经有了,一面命邢夫人、王夫人等准备聘礼,一面央了忠靖侯家去京营节度使府上做冰人。两家本就互相有意,此事自是一说即合。又着人合了八字,并不相冲撞,一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连放定的事情,两边都预备好了。只等着贾琏的同知任命正式下来,而王熙凤过了十五岁,就给两人完婚。有了这么一件事情,荣国府今年就不是全心扑在过年上了,毕竟哪年都有正旦,可琏二爷娶亲,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