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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河中府城东十里长亭处,三王于亭中举杯对饮,以为饯行。
义武、破浪两军列阵而待,随时准备踏上返乡的归途,出征数月的思乡之情在此时尤为迫切,近乡情切,人之常情。
“重荣以薄酒一杯为二位贤翁婿饯行,珍重!”
“谢王帅一番美意,老夫与小婿承情了,请留步。”
互道珍重,离亭而去。
“出发!”伴随王处存一道中气十足的喝令,两军同步启程。
十数日后,行军至相州地界漳水岸边,两军即将分别,王处存临别叮嘱。
“贤婿,几日来老夫一直在推算吉日,觉得十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故想把你们的婚期定于此日。
当然,这只是我的意思,你回到青州可征求爷娘之意,最终还是要由他们确定。
等日子定下来记得速速命人通知老夫,好将小女和陪嫁奴仆、嫁妆等如期送去。
因前敌战事紧张,一些俗礼就免了,这段时间千万别误了招兵训练,待婚事完毕,咱爷俩还得携手共赴前敌呢。”
“岳父放心,师范会将您的意思转告爷娘,期盼与您再次相聚,共击黄贼,匡扶社稷,告辞,保重!”
王师范机灵地换了称呼,告别道。
王处存率义武军乘舟沿漳水北上,返回定州,而王师范率破浪军渡过黄河,先回淄州安顿兵马,而后再去青州向安师儒交令,并回家探望爷娘。
转眼已至五月末,出征数月的破浪军将士终于回到淄州首府淄川县。
留守淄州的刘鄩、王重师、李献三将列队迎接,杜荀鹤等州中文官,屯保总管牛、王二位老伯等人都一大早赶来迎接,府学教谕、乡绅无一缺席。
可见王师范在淄州的地位牢不可破、威望隆盛无人可比。
“贺大帅凯旋!”
众人已经从邸报中得知王师范升任平卢镇节度副使,遂以大帅相称。
“有劳诸位远迎,本帅代出征将士谢过啦!”
王师范下马,躬身施礼,不因官位升迁而傲慢,礼贤敬长之心不改,始终如一。
与众人徒步入城,城中干道两旁挤满了自发而来的百姓,以他们特有的淳朴迎接着破浪军将士的归来。
翠柳成荫,黄鹂喜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色绸带随风飘摆,碧空之下尽皆浓浓喜庆。
王师范向可爱的百姓亲切地招手,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感受着来自他们的关心,回馈着由衷的喜悦。
缓缓穿过人群,回到府衙,王师范简要地跟留守的部下介绍了此行战事,又通报了自己的喜讯。
“此次休整期间,本帅将迎娶义武军节度使舅父王处存的爱女,也就是我的表妹,到时大家可要来喝喜酒啊!”
“恭喜大帅觅得佳妻!”众人纷纷道喜。
“有了这层关系,咱们和义武军的关系就更加牢靠了,战场上也能得一强援,末将恭喜大帅!”刘鄩说道。
“阿兄好眼光,这确是此行最重要的收获,而且与河中镇的王重荣也达成了口头同盟。
不过,我们还是要立足自身,敢打硬仗、恶仗,破浪军的训练不能落下。”
“大帅言之有理,你出征前下令扩招的三千人马,已经训练完毕,随时可随军出战。”刘鄩汇报道。
“好,利用这段休整时间,把破浪军扩充到两万人规模,以本帅此行观察,恐怕平贼战事尚需时日。
而且本帅如今已经升至节度副使,也应增强实力,未雨绸缪。”
王师范若有所思,补充道,“这事就交给军师与阿兄,你们按章办理即可。”
“诺!”
“还有,各营出征将士分为两班,交替回家省亲,限期三日。
另外给每名士卒奖励帛一匹,带回家去好让家中爷娘高兴高兴,之前发的赏银也让他们交给爷娘,要是谁敢胡乱花掉,依军法查处,永不叙用。”王师范对出征将士做了安排。
“末将替兄弟们谢大帅赏!”随征四将喜道。
王猛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帅,这赏银怎么花你也管,是不是太严了?”
“不!我破浪军乃仁义之师,何谓仁义?首当其冲就是孝其亲。不孝其亲,何来忠义?这是破浪军的立军之本,务要牢记!”
王师范很严肃地回答了王猛的问题,在他看来,亲情纽带才是掌握这支军队的把手,也是战斗力的源泉。
因为有了亲情,麾下将士们就会明白为了什么而战,为了让家人拥有更好的生活,他们将变得英勇无畏。
当然,很有逻辑的长篇大道理被王师范有意省略了,带兵还是简单点好。
以军律约束,长久执行,养成习惯,自然就达到目的,没有必要让每个人都懂得背后的道理,尤其是在普遍缺乏文化,甚至九成九的士卒都不识字的现实面前。
但这种来自中华文化精髓的孝道,是刻在每个国人基因里的东西,人们并不排斥它,反而天然的亲近它。
王师范深知,忠臣出于孝子之门!欲治纲常已乱的晚唐及其后的“五代”,必从恢复伦理入手。
父子有亲,方能君臣有义;君臣有义,方能国中无乱;国中无乱,方能避免政权频繁更迭,方能一统天下!
料理了军队之事,王师范又从杜荀鹤、张文蔚口中了解了淄州政务情况,并勉励、嘉奖了勤于奉公的文官幕僚,树立务实勤奋的典型,倡导官风廉洁。
当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眼下这种特殊时期,该有的妥协还得妥协,这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但手中培养一支干练、尚廉的文官治国队伍还是必要的,得先着手做起来,而王师范的嘉奖是有明显指向性的。
在淄川县停留三日,他就在于家五虎的护卫下去了益都县。
皆因此次出征五兄弟一直护卫在王师范左右,极为得力,也用得顺手了。
青州益都县,镇府内。
“末将前来交令,此次出征平卢镇将士不畏艰险,两军阵前勇于用命,不辱平卢镇善战之名,亦不负大帅悉心栽培之苦心。”王师范恭敬说道。
“王副帅无须多礼,此战将士们打得好,打出了我平卢镇的威风,本帅极为欣慰,晓谕全军,通令嘉奖。
只是镇里暂时钱粮不济,待日后好转一定及时补上。”
安师儒负有统帅之责,麾下将士立功,他的帷幄之功定是跑不了的,估计朝廷嘉奖的旨意已在路上,此刻当然极为高兴。
只是吝啬的守财奴性子是改不了了,话说得好听,却是虚的。
“敬武,你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官位都将你这阿爷超过,当真让人羡慕啊。”
安师儒快速带过,不提具体奖赏,与王敬武虚套起来。
“末将惭愧。”王敬武并不纠缠,只是虚应一句。
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一旁的张霸先见王师范越发混得风生水起,心中恨意更深,越来越缺乏耐心了。
例行公事,也就是走个过场,很快王师范父子二人就回到家中。
数月不见,无论是王敬武,还是郭大娘子,无不为儿子担忧,故一入家门,就有说不完的嘘寒问暖。
“大人容禀,舅父与师范分别前说想将婚期定于十月初八,并让我转告,也说了最终由您二老决定。”
聊了半天数月战事,王师范说到了婚期之事。
“这日确是上好日子,之前我与你阿爷也选了几个日子,其中就有十月初八。”
郭大娘子笑了,儿子婚事有了着落,是她近日最开心之事,没有之一。
“那就依了兄长之意,婚期定于十月初八,两家人和气些总是好的。”
王敬武选择了接受王处存的提议,毕竟人家地位摆在那里,不好驳了面子,何况也是好日子,没必要因小事起了摩擦。
“对了,为娘日前差人去定州打探了一番,据民间传言,表兄家的这个女儿喜好舞枪弄棒。
听说平日还操练身边的侍女,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知好是不好?”
郭大娘子高兴之余亦有些许担忧。
“哦?这么说来我还有幸娶了一位女中丈夫,怎么没听舅父说起呢?”王师范也有些好奇,打趣道。
“这事如何能说,当下世风高门贵女皆以温婉贤良为上佳,舞枪弄棒终是落了下乘。
你舅父当然极力掩饰,逢人就说自己闺女如何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对尚武之事噤若寒蝉,就是担心坏了女儿名声。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还是流出风声,大郎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啊。”王敬武提醒道。
看来,双亲对表妹家世是极为满意的,也确是为自己结此良缘而高兴,只是对其出格的爱好隐隐担忧。
但这些在王师范眼中却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还有些期待,当即表明态度。
“商王武丁有妻妇好,代夫出征。
本朝高祖三女平阳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统领娘子军与太宗共破长安,有大功于社稷,乃大唐首位死后赐予谥号的公主,更是史上唯一一位以军礼殡葬的女子,豪情不下丈夫。
师范心向往之,若表妹果真文武兼备,乃师范之幸,王家之福,这是好事无疑,大人应该庆幸才是。”
“好!希望如我儿所言。”
听了儿子一番说辞,王敬武和郭大娘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心中唯一的一点芥蒂遂也去了,全家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