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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水流冲破下面门板的轰鸣, 咆哮着涌上大楼梯, 船身倾斜得厉害,卡尔往前奔跑的时候我都觉得随时会打滑摔下去。
头发粘乎乎地贴在脸上,我几乎看不到什么, 眼前一片模糊的光芒。小腿完全没有知觉,我发虚得一直冒冷汗。
“我们很快就能上救生艇, 我知道还有救生艇没有下水,艾米丽?”卡尔困难地喘气, 他急切地呼唤我。
“……好。”我视线不清, 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地回应他。我的脸搁在他的肩膀上,他背着我,拼命往前跑。
船体各处都发出岌岌可危的咯吱声, 好像一不注意这艘华丽的坟墓就会立刻崩塌, 将我们所有人都埋葬在大海里。我感到自己呼吸断续,就跟这艘新船一样,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我随时会完蛋。
我坚持着不晕过去, 可是哪怕是睁着双眼,我也看不到任何实质的物体。卡尔的肌肉绷得很紧,他没有穿救生衣,我的脸贴着他的脖颈,能感受到他体内脉搏有力而快速的跳动。
在浑身湿冷的情况下, 他温暖鲜活得像火焰一样。
我们不断往上跑,时间带着死亡气息在身后追赶。卡尔时不时会叫我一声,我尽量会应答他。我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摇晃的道路, 可是头上的灯光过于明亮,遮住了所有的东西。
“我们快到了,很快就会到。”卡尔安慰我,他生怕我撑不住。
“好。”我轻声地说,口干舌燥。
卡尔知道怎么回到救生艇甲板,他往前跑的时候没有浪费一点时间闯错地方,我本来想紧紧抱住他,可是双手无力到只能垂放在他胸前。
我们跑到大楼梯最上层,寓意高贵与荣誉的人物浮雕中央,时钟刚刚要走过二点。我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上层楼梯都是水汽,船头已经被拉到海面上,水开始涌到最上面的甲板,很快这艘船就会不堪重负被拉到汪洋深处。
头等舱的客人终于慌乱起来,卡尔背着我的时候,几次都差点被人撞到。我疲惫地半眯着眼睛,看到那些虚晃的人影,嘈杂不堪。
突然卡尔停止脚步,他转头死死地看着前面,我疑惑地在他耳边轻问,“卡尔?”
“是安德鲁……”卡尔懊恼地说,他没有犹豫更多时间就继续往外跑,“人太多,只能放过他。”
放过他?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们终于来到救生艇甲板上,寒冷的海风中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我听到有人在大喊:“快,快跑,水漫上来了。”然后是哭泣声,祈祷声,下放救生艇的命令声交织成一块色彩混沌的画布,在我眼里斑驳晦涩地伸展开。
而在鼎沸的人声上,是小提琴缓缓,流淌过时光岁月,带着某种信仰怜悯着世人的旋律。
我试着去寻找演奏者,可是视线所及都是混乱的逃难者,救生艇下放的绳索如同绞刑架,带着令人颤栗的破碎声响。卡尔已经顾不得他的绅士形象,他奋力地跑向人群最拥挤的地方,里面传来救生艇指挥者的威胁,“退后,都给我退后。谁敢硬闯我就开枪。”
这是最后一艘救生艇,已经没有船员愿意让任何一个男人上船。
“卡尔……”我几乎无法出声,嗓子哑涩得厉害,头晕地在他耳边说,“跟我一起上救生艇……”
“当然,我们当然会一起上去,我们立刻去找医生。”卡尔大声说,在噪音分贝这么高的地方,他担心我听不到。他愤怒地一脚踢开前面一个男人,对他喝道:“滚开,别阻碍我。”接着他觉得前面人太多了,终于忍无可忍大少爷脾气发作,连呼带喝地用身体去撞开人墙,“我说你们这群家伙让开,我有伤者,我妻子受伤了……”
他的声音太大,引起前面的船员的注意,很快卡尔就达到目的,里面的船员也跟着上来扒拉开一大堆男人,给我们让路。
“快,有伤者,是位女性,救生艇上的人挪一挪,让她上去。”大副手里拿着枪,边指着人群,边对身后救生艇上的乘客说。
卡尔着急地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终于来到几个船员面前,大副看到我的样子也跟着嘶喊,“过来几个人,帮忙将她抬上去。”
卡尔背着我想用力地挤开大副,自己到救生艇上面去,他可没有救生艇只能上女性的好心。
大副看到他的举动毫不犹豫地抬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对卡尔生气地说:“只能让这位夫人上去,先生。”
“我妻子受伤了,我要照顾她,我是她唯一的依靠。”要不是背着我,卡尔可能已经伸手勒死这位不识好歹的船员。
“救生艇的位置有限,你不能上去,霍克利先生。”大副在卡尔身边,压低声音焦虑地说,“前面等着上船的男人太多了,要是你现在上去,那么我们很有可能镇压不住暴|乱。退后!统统给我退后,不要逼我开枪。”还没跟卡尔沟通好,大副就骤然转身,表情凶狠,挥舞着枪对着我们身后绝望得想要冲过来的人群大骂。
几个船员冲过来,要将我从卡尔身上拉下来,卡尔立刻跟炸毛一样地说:“轻点,笨蛋。”
我无力的手指开始弯曲起来,勾住卡尔胸前的衣服,一点一点地用力,用尽全部的力量,抓着他。
“松手,艾米丽。”卡尔发现我的动作,他本来打算要将我交给那些船员。
“我们一起……”我不肯放手,大脑沉重得装不进去任何东西,我只知道现在不能放手。
“好,我们在一起,相信我。”卡尔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用力得发白发青的手背,而在下一秒他骤然用力,男人的力量在这一刻占据上风,我的手指被他用力掰开。他连忙将我松开,一个船员接住我,另外一个船员立刻将我连拖带抱塞上救生艇。
我的手在空气中想要抓住什么,弯曲得厉害。
救生艇的位置拥挤,我被人拉到救生艇侧边,一个女人将自己的毛毯披到我身上。我睁着眼看着上面,突然觉得空虚冰冷得可怕,我叫了一声“卡尔”,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名字这么遥远过。
“我的丈夫也留在船上。”那个给我披毛毯的妇女哭起来,她低着头,悲凉地落下眼泪。
另一个女人不断重复着几句话,又像是在吟唱,“愿与我主相亲,与我主相近,虽然境遇困难……”
小提琴的音符依旧在飞翔,与这种哭泣相得益彰。我靠在别人身上,侧头看向救生艇外面,卡尔站在人群那边凝视着我。
船员坚持不让男人上船,海水开始涌过来。有人发疯地大骂,“杂种,我要死了。”
大副果断地命令,“割断救生艇绳索,下水,快点。”船员在他的命令下,一窝蜂地涌过来用刀子开始割开吊绳,他们身后的人群开始混乱起来,企图在船员工作的时候侥幸上救生艇。
“砰!”枪声响起,一个跳过来的男人被枪打中,跌倒在地,鲜血顺着甲板纹路往下流淌。
“这就是硬闯的后果,后退。”大副大喝,声音撕心裂肺。
卡尔被枪威胁着后退几步,他脸上的恐惧与狠厉交杂着出现。手放在口袋里似乎想要拔出什么,可很快我就看到他忍耐下去,并且还很急切地对大副说:“快让救生艇下水,船要沉了。”
我看着他,手放在救生艇的边缘上,两吨重的船身摇摇晃晃起来,这种摇晃让我重新跌回救生艇里。
卡尔没有再试着说服大副,他略带扭曲的脸孔缓和下来,我看到他用手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西装外套与大衣,还有空抓抓自己的头发。
然后就像是个真正的绅士一样,站在人群里,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仿佛混乱惊恐的人群不存在,我们也不在沉船上,他跟我道别只是短暂的离开。
“下水。”大副大喊。
我沉默地看着卡尔,然后我发现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