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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坐在车后座,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零下的温度,加上出来时淋到的雨,她也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恐惧。
薄斯年心里的恨有多重,她太清楚了。
她之前从未怀疑过,如果有一天那个凶手被找到了,薄斯年会在警察动手之前,先杀了那个人。
她声线颤栗:“去……去薄斯年家。”
宫和泽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还是半句话没问,踩了脚油门。
她脑子里乱得太厉害,车行至半路时,才突然想到了什么。
额上冷汗涔涔,她近乎自言自语:“不对,不对,不在那里。”
他要对宋知杰动手,不会在薄家庄园,他说过,要当着他养父母的面,手刃那个人的。
她抓紧了身边的车门,着急出声:“师兄,停车。”
宫和泽踩了刹车:“又怎么了?”
“你别管我,你去薄家庄园吧,要是见着薄斯年跟宋知杰起冲突了,你拦一下。”她推开门就冲入了雨帘里,伸手拦出租车。
宫和泽急问她:“那你去哪啊?”
她应了声“不用管我”,很快上了出租车离开。
薄家庄园有那么多人在,宫和泽再过去,出不了大事。
何况她越想越觉得,薄斯年更大的可能,会带宋知杰去他父母的墓地前。
这个点加上大雨,墓园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真去了那里,才会有危险。
如果他真的对宋知杰下手,无论于薄家还是牧家而言,都可能是难以承受的后果。
她上了出租车,急声开口:“师傅去北城墓园,麻烦尽快。”
薄斯年多半会飙车,出租车再快也赶不上他的速度,但好在这里相比薄家庄园,离墓园要近一些。
司机有些为难地加了些速度:“雨太大不好走啊,我尽量吧。”
雨天天黑得早,到那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墓园外亮着一盏不太明朗的路灯,大雨里冷冷清清的,保安还坐在保安亭里打盹,快要到关门时间了。
陆宁一眼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迈巴赫,果然是来了这里,墓园再清静,但里面也四处都是摄像头。
在这里伤人,从证据的角度来说,跟在警局门口动手没多大区别。
她胡乱从钱包里抽了张红钞给司机,在他慢悠悠找钱时,直接推开门立即下车。
反手关门时,里面司机声音传过来:“诶姑娘还没找钱呢,这么大雨,我给你把伞吧?”
她没应声,径直往墓园里面冲。
鼻子下面有些温热,抬手抹了一把,带下来一片血色,很快被雨水冲刷走。
今天医生才嘱咐过,说要提防着凉。
墓园很大,加上雨雾的遮拦,那一角的动静并不显眼。
宋知杰被薄斯年踹翻在了一块墓地前,连呕了几口血,裸露出的皮肤上,尽是伤痕淤青。
他整个人都要被吓懵了,完全没料到薄斯年会带他换地方。
他让陆宁去薄家庄园了,现在却被带到了这么瘆人的地方,不是成了等死吗?
他抖着手想去摸手机,想再打个电话,身体被拽起来,脖子猛然被掐住。
薄斯年拇指如同刀刃一般,不断掐入他脖颈的皮肉里,虎口狠狠收缩,宋知杰面色很快由惨白转为青紫。
真正的窒息死亡,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的。
求生的本能,让宋知杰发疯一般地想去扳开薄斯年的手臂。
那掌心却如同水蛭一般,死死吸附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留半点间隙和余地。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有多自作聪明,又有多心怀侥幸。
他以为,薄家庄园毕竟有其他人在,总会有人救他的,薄斯年无论如何杀不了他。
面色发青得可怕,宋知杰眼看就要熬不住了。
所以在陆宁突兀地闯入他有些模糊了的视线里时,宋知杰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简直是带着光的。
随即他在薄斯年的掌心下,陷入了昏迷。
陆宁通红着双眼,拼命去拽薄斯年的手臂:“松手!他会死的,你松手!”
薄斯年眸子红得可怕,掌心用了十成的力道,如同要将手下的脖子生生掐断。
那只手怎么也扳不开,陆宁无计可施地狠狠几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松手,我叫你松手啊!你个疯子,你松手!”
她手足无措地软硬兼施,又放缓了语气:“别这样,你先把手松开。
你杀了他不值得的,除了让你自己变成杀人犯,什么都改变不了。”
大雨将他浑身上下全都淋透,雨水沿着他的侧脸眉梢不断滑落下来。
他失控暴戾如魔,却又如同最委屈无助的孩子,面孔不断打颤。
“阿宁,他杀了我爸妈,他杀的。你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只要是跟他宋知舟有关的,你就总要这样不讲道理地去维护?”
陆宁抖着手去扯他的手臂:“不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好。别这样,你听话,先把手松开,他要死了。”
他固执地坚持着,宋知杰的头颅,已经如折断般垂着,面上毫无血色。
她听到他声音染上了极沉的哽咽:“我恨他,阿宁,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想杀了他,我不愿意松手。”
“不行,不行,”她惊慌失措地拼命去推他的手臂。
“我求你,杀人会判无期或者死刑的。你别这样,就当是,当是陪陪小蕊,陪陪我好不好。”
他的手在那一瞬极轻地疏忽了一下力道,很短暂地一瞬间,陆宁迅速地将宋知杰狠狠拉开来,宋知杰随即倒到了地上,半点反应也没有了。
她周身的力气好像都在那几秒消耗殆尽了,看向陡然失控再要扑向宋知杰的薄斯年,起身拼命拦住了他。
“别这样,求求你,你别这样。让他去坐牢吧,去坐牢好了,法律会惩罚他的。”
他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在她扑上去抱住他腰身阻拦他的那一瞬,伸手将她推开来,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宋知杰。
如同饿极了的狼,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等这一天,他等了十四年。
身体被推到了地上,陆宁顾不上疼,爬起来再去拦:“他死不足惜,搭上自己不值得。薄斯年,你别冲动。”
她刚刚进墓园的时候,就已经给宋知舟发了位置,不出意外的话,警察很快就过来了。
到底是力量悬殊,她感觉她拦不住薄斯年,而现在他也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
她有些后悔,刚刚进来应该叫上那个打盹的保安一起的。
鼻子里的温热一阵阵再涌来,鼻血混着雨水开始一滴滴往下落。
她看向薄斯年逼近宋知杰的背影,伸手想去拉他,手没来得及碰上,眼前一阵发黑。
砰,头落地,满身泥水,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