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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很长时间的饮食作息极度不规律后,薄斯年的胃病到底还是复发了。
苏小蕊放了寒假,陪他在医院一起待着。
除夕那天,薄家一大家子吃团圆饭,薄斯年离开医院回了趟薄家老宅。
那顿晚饭吃得很热闹,牧辰逸身为薄家女婿,跟薄倩倩一起过来了。
薄倩倩孕肚一天天大起来,哪怕穿着宽松的外衣,也已经很明显了。
一家人商量着给宝宝取名字,说着该买些什么东西,时不时问下薄斯年有什么看法,想让他参与到这场热络里来。
他偶尔也回几句,面色看不出什么悲喜来。
那顿饭吃完后,穆雅丹看着一家人团圆,心情也好了些,亲自收拾碗筷。
薄斯年过去帮她,温声开口:“妈,我来吧。”
穆雅丹动作猛然一僵,就红着眼眶点头,站到了一旁。
收拾完后,他坐在楼上的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点燃了一根烟。
他多年不曾抽烟了,都记不清隔了多久了。
除夕夜的烟花很是漂亮,将整片夜空照得五彩斑斓。
牧辰逸开了瓶红酒,坐在他身边一边喝酒一边陪着他。
薄斯年却似乎丝毫没察觉到身边有人,透过露台往下看,他看着花园里的那个秋千,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看到她坐在秋千上,呆呆看着围墙外的烟火。
秋千轻轻地晃动,她的身体如同蝴蝶,也跟着轻轻地晃动。
她背对着他,披散开来的长发,在夜风里如海藻般灵动。
冬夜的天气那样寒冷,她身上却穿着夏天的纱裙,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良久之后,他看着秋千上的人说话:“阿宁,那里风大,别坐那里。”
那根烟没有抽完,就在他指尖燃烧着,那晚之后,他身体迅速恶化。
三月阳春,草长莺飞的季节,薄倩倩生下了一个女儿。
薄斯年去陆宁的墓地上放了一束花,之后回了医院,一觉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他走得无声无息,除了一份遗嘱,将遗产分配好,将苏小蕊托付给了薄倩倩,其他什么都没留下来。
苏小蕊八岁了,她并不需要很多的照顾了。
薄倩倩蹲身在他床边,哭到撕心裂肺。
薄家长辈都围着床边哭,苏小蕊没落泪,抓紧薄斯年的手轻声开口:“薄叔叔尽力了,小蕊知道,薄叔叔尽力了。”
他已经很尽力地想活下去,想亲自将苏小蕊抚养长大。
可他到底是没有办法,那个人走了,他没有办法了。
葬礼一切从简,丧葬之后,薄倩倩带着苏小蕊,将薄斯年的骨灰撒在了临城南镇的河流里。
骨灰无声无息撒落河面,再沿着河水缓缓流远。
她看着河流落泪,低声喃喃:“之前说不希望你们再见面了,但如果哥真的想,还是希望哥能如愿以偿。”
*
五年后。
车流堵了很长,前面似乎是出了交通事故,一直没能畅通。
宋知舟停了车耐心等待,看一眼后座上乖乖坐在安全座椅里的豆豆。
“很快就到了,饿了吗?”
一路堵车,现在都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豆豆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立刻伸手捂住,一本正经地回答:“不饿!”
他无聊地四处张望,看向放在身边的一个月饼礼盒:“爸爸,为什么中秋节就要买月饼?”
宋知舟看向前面长长的车流,应得有些心不在焉:“月饼寓意团圆,一家人一起吃月饼,一家人就会团团圆圆。”
豆豆好奇地看着他:“真的吗,月饼这么厉害吗?那豆豆多吃几个,可以跟妈妈也团圆吗?”
宋知舟不说话了。
他们到得有些晚,温琼音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但跟陆成弘两个人都没动筷子,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过来。
宋知舟一进去,豆豆立刻扑上去开心地叫着:“外公,外婆!”
温琼音笑眯眯地将他抱过来,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慢点跑,这孩子,可别摔着。”
宋知舟含笑将礼盒放到茶几上:“说了很多次了,就是不听。”
陆成弘放下手上的报纸,出声护短:“小孩子嘛,活泼些才好,自己家不用拘谨。”
宋知舟带豆豆洗了手,再帮忙拿碗筷。
饭吃到一半时,温琼音看向宋知舟手上的钻戒,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哪天摘下来过。
这日子一天天过,年复一年,转眼他都年过三十五了。
一个男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又总有忙不完的事业,生活总该有诸多不方便。
温琼音照顾豆豆吃饭,边斟酌着说了一句:“宁宁也走了这么多年了。
你啊,有机会也找个知冷知热的,帮忙照顾下你,也能照顾下豆豆。
这家里家外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公司医院事情也多。”
宋知舟点头听着,仍是含着笑,不置可否。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并不多提及陆宁,但和身边异性的关系,比陆宁在的时候还要疏远了些。
偶尔聊聊的,除了牧家人,也就一个齐嘉木。
真正聊的话题,多数时候也不过就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温琼音轻叹着,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他,回想起陆宁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小日子,想着心里也揪扯着疼。
吃过饭后,温琼音将豆豆留下来住两天,宋知舟一个人开车回去。
中秋节公司医院都放假了,他今天也并没什么工作要忙。
车往家里的方向开,他车速越来越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车子就换了方向,开往了陵园。
他到陵园外面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花,徒步走进去。
将花放到墓地前,他蹲身自言自语地陪她说了一会话,并没有待多久,起身离开。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
这几天有寒潮,天气忽冷忽热,有些怪异。
他将车停到前院,下车时,风有些大,他步子加快了些,一步步往里面走。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他抬脚迈上第一格台阶,脚还未落下,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宋医生。”
宋医生,宋医生,时隔五年,这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他耳边。
他回头,她就站在铁艺门内,笑颜一如当年。
她一步步走近,轻声一句句唤他:“宋医生,宋医生。”
他伸出手臂,看她走过来。
他说:“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从一而终,只有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