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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千岁!东伯侯满门被灭!”
“什么!?”西伯侯姬昌正与妾室观舞,听此一言,大惊失色:“东伯侯被灭了满门?”
“是的,纣王带兵二十万强攻祁阳关,生擒姜文焕,杀各大主将,又将姜氏一族追逼至太京,而后将其一一杀害,老弱妇孺皆不放过,除姜文焕逃脱,姜氏一门,无一幸免。”
西伯侯惊得瞪大双目,许久后才缓过神来,慢慢靠在座上,板脸说话:“散卿。”
散宜生立回:“千岁有何吩咐?”
西伯侯:“你怎的唤大王为‘纣王’?吾等皆是为臣,卿可知?”
散宜生说:“此号乃八百路诸侯与天下臣民一致统称,大王也是心知肚明,千岁为何说吾等不可称,况且吾等会面皆俯首称他大王…”
西伯侯一声大叹,十分想将散宜生的脑袋猛拍一把,但他向来是心平气和容忍亲和,便只忍气道:“尔等可见东伯侯如何?”
散宜生一惊,又听西伯侯叹道:“天下诸侯皆有心思,臣民都不是木榆,唯有傻子才为表己身并非木榆而显心思,今日东伯侯下场尔等已是看到,吾等不是木榆,大王怎又是?”
散宜生抬头一望东伯侯,只见西伯侯皱眉闭眼,将他挥去,已是一字也不想吐露了。
散宜生灰溜溜的去寻伯邑考。
伯邑考一听此言,大哭道:“姜伯父向来厚道,怎的遭此惨祸,悲也!”
姬发见兄长悲痛,连忙安抚:“吾等为外服三公,向来如同蛮夷,东鲁稍有错处便是如此,吾等皆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兄长切莫太过悲痛,此乃臣之宿命,不可逃脱,不可出声,唯有低头伏躲才是上策。”
伯邑考悲道:“大王如此作弄臣子,当真是…”
姬发盯住兄长双眼,只‘嘘’了一声,温声开口:“兄长,莫要徒增口孽…”
伯邑考一怔,抬眼望向姬发,只见他半面显于烛光之内,半面隐于暗处,一双丹凤眼上挑,橙光映于其中,闪烁不定,如同兽瞳般不详,只见他张口缓缓出声。
“一切有姬发在,兄长放心。”
且说纣王东征大获全胜,仅仅三月便灭了东鲁姜氏乱臣贼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胜,诸侯皆是跌破眼镜。而后赵氏接手兵力,封诸侯,俯首称臣,甘愿年年进贡朝歌,对外击退蛮夷,做大商屏保,也算是皆大欢喜。
此次战杀姜氏,得战俘四十万,几乎前所未有,且此次战俘如此之多,又无叛乱之举,各大诸侯啧啧称奇。
战俘皆被安置于封父,虽为奴隶,却不分与各大贵族,只作战士,由殷破败亲自操\练,殷守坐阵压制,分等级,作制度,功赏过罚,以军法令,不得动私刑。
东征大军凯旋而归,于朝歌大道而过,百姓皆仰头瞻望,见军队杀气腾腾,盔甲闪烁,宛如雄狮猛虎,人人皆是英雄,个个都是豪杰,当下百姓心生敬仰,又观那前头帅将,至尊天子,当真是身姿勇猛,气势摄人!
当下便有人惊道:“大王好生惊人,竟是隔了如此距离,吾也感知杀气腾腾,沙场当是何等勇猛!”
一边有人附和:“正是如此!那乱臣贼子必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如灰鼠般乱蹿,大王一举歼灭乱敌,保我大商臣民安宁,真乃吾等之幸也!”
又是一阵附和,而后又有人挑起话题:“尔等快看,大王右边那年轻将军,一身行头好生威风,不知有何战功?”
又一人认真端详,道:“那行头乃是东征将军行头,当真厉害!”
有人当下有人插口:“东征将军?何等威风!吾观那将军如此年轻,怎的封了重将!?”
有人说:“重将算甚?我还知晓,这东征将军将封师长!哎哎!莫要不信,我大兄乃是臣官,管官礼,此事当真!”
此言一出,便有人不屑:“我观那东征将军文文雅雅,若不是那身行头,几乎像个文官,年岁也大不了殷破败将军之子多少,封师长?那将军可受得起?”
有人接道:“吾等也是这般想的,真是想了一处了!师长之职怎可儿戏?”
这边有人驳道:“我观那东征将军十分不错,尔等竟以外表识人,贤人向来藏勇于内,贼人多数以善示人,既是封将,必然是有本事,你等观那殷家父子,皆对此人以礼相待,无半点郁色不甘,可想而知,此人必然远胜诸将,否则大王怎的授师长之职?”
众人听他言之有理,又有妇人附和:“妾身也是如此作想,那年轻将军当真英武,不像无才之人!”
有人笑道:“观貌妇人!你不过是瞧那将军生得好看罢了!仿佛记得大王东征之前,朝歌里美人们人人将大王作了梦中情郎,此次凯旋而归,大王英勇依旧,可你等梦中情郎莫不是要换人了!?”
那妇人气得脸色通红,旁人大笑了一阵,又开始论起殷家父子了。
大军归朝,百官远迎大王,纣王面带喜色,过九间殿上座,百官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耳欲聋,帝辛背靠王椅,俯瞰百官,皆是匍匐在地,无一不顺,心中舒畅至极,和气开口:“众卿免跪!”
百官闻言分列而站,又听大王开口:“宣东征将军殷守觐见!”
君王一声令下,门侍口耳宣喊,只是片刻,便见又一人踱步走来。
百官皆是分神斜目去看,百官对殷守皆有耳闻,早在大王未归、还在游魂关时,便听了他名头,那师长之名口出大王,大王有意传了过来,早早令人作了准备,又命人置办王爵宅邸,刻字‘贤王’,怎的无人好奇?
当下便有人里里外外将他查了一遍,嗯,此人的确骁勇善战、才谋了得,破祁阳关神兵门斧是先,擒住主将镇降三十万大军是后,虽后来被掳有失颜面,但大王灭姜氏满门之事朝中有人争议,便一笔带过。可除他此次战绩之外,竟是任何都未将他查住!此人,仿佛是专为平叛姜贼而来,如同凭空蹦出来一般!
但观大王态度,仿佛早相识,如同至亲兄弟一般,且此人姓‘殷’,真令人不得不往深处去想。
但看那殷守,战甲未来得及卸下,只将头盔拿下夹在臂膀之间,那战甲银光闪闪,称得他勇武无比,他踱步过来,如脚底生风,身姿英武,背脊挺直,长发束起,带一玉冠,精神抖擞,面目清楚,眉眼分明,真是一名如剑似玉好男儿!
看他单膝下跪,底下头颅,铠甲磨砺间有金鸣微响,但听他朗声开口,俯首称臣:“末将殷守,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王大笑一声,只说:“将军请起!此次绞杀反贼,将军乃是头功,孤也敬仰不已啊!孤欲封将军为师长,享贤王之爵!可受?”
殷守叩首:“谢大王!”
百官见二人一说一合,明显是早已通气,且此事大王早早便与百官知晓,又态度果决,仿佛丝毫不容人质疑,又观大王此前种种作为,皆有贤德明君之贤、深谋远虑大才,此次封师授爵想必也是深谋远虑,群臣也不作多想,因而此次殷守封官,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唱出反调,纣王心情舒畅至极!
纣王回龙德殿,见宫闱广大,格局繁杂,左右宫娥皆见他行礼跪拜,态度恭敬至极,他低首又握了握拳,恍然间竟错觉不真实。
而后太监内侍捧奏章过来,纣王坐于案前,看了片刻,总觉得心不在焉。
他又想起今日九间殿上,殷守朝他俯首跪拜,无不顺从,便想:阿守此前皆如孤一般正坐王座,俯瞰群臣,今日忽而俯首跪于孤身前,该是如何感受?
他着实捉摸不透殷守这人,此人至仁至善,不贪王权富贵,只得该得,其余皆是旁物,但人心七情六欲,从来无人无所欲求,那他所求的,是何物?
美人?不是,连妲己且不曾正眼相看。权利?也非,连王座都能说让便让。钱财?更不曾,赏赐之物不过看一眼便挥手放置,他双目始终清明如初,仿佛世间任何事物皆不能动摇他本心。
他本心为何?纣王观他如一樽清水,清澈见底,如此通透直白,但水生万物,从来无形,千变万化,他恰恰是摸不准他本心。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皆令他莫名信服,他不会骗我,纣王始终坚信,但是从前不曾,往后呢?
光阴似水,水能磨去顽石菱角,光阴也可改消人心,今日他跪于孤膝下是何感想?
他是否不甘,是否后悔,是否生出野望?
若是,我该如何?纣王反问自己,只见那烛光忽的一闪,他蓦然惊醒,而后自嘲出声。
“怎的可能?阿守若是生出野望,孤也不知成哪般孤魂野鬼了。”
可若是真的呢?
“若真是。”纣王双目暗淡,蓦然一叹:“孤只有认命罢。”
而后他又突然失笑,只觉得自己忽的成了实体,竟是这般胡思乱想,不能习惯。
有左右又来点灯,纣王便问:“哪个时辰了?”
左右:“大王,辰时了。”
纣王:“贤王可用膳了?”
左右想了许久才想起大王说的是那位新封的贤王,但他哪里知道人家贤王有无用膳?又摸不准大王的意思,便惶恐回道:“许是未曾用膳罢?”
纣王笑道:“孤也未曾用膳,宣他过来,正好一块吃食!”
左右满身是汗,俯首称喏,心中不敢妄议大王莫名其妙,只领旨去请贤王。
正当此时,有宫人来报:“大王!苏娘娘求见!”
纣王皱眉,苏娘娘?妲己?这狐狸来作甚?那宫人又说:“娘娘已在殿外等候!”
他沉默了片刻,才是:“令她来罢,别拖沓!”
宫人只觉大王仿佛不喜,但也领旨去请妲己。
妲己一身宫装,如一株绯色海棠,款款走来,宫人将殿门打开,君王面容慢慢呈现与她眼前。
并无任何不妥。
但妲己却惊得后退一步:她与大王的心头血,怎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