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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梅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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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庆历年间,冬至刚过,普阳县一年一度的“梅花节”又开始了,每年此时当地的青梅花开得最盛,整个青梅山仿佛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因此当地人又把“梅花节”称为“瑞雪节”。

    节日持续半月有余,不少人把上半年酿制的青梅酒,果脯蜜饯拿到普阳县集市中叫卖。一些青梅大户干脆和县里的酒家、杂食铺达成供货约定,不但省却了沿街叫卖的琐碎,也有空邀上三五好友赏花、饮酒,乐得清闲。

    冬日冷风习习,却丝毫不减闹市繁华,普阳县往北十里,就是当地小有盛名的青梅山,沿途皆是大片的青梅林。枝头花团锦簇,枝丫粘着花苞,花苞沾着寒露,夹杂着点点嫩粉、鹅黄、翠绿一并伸入山中的袅袅轻雾中,随风摇曳,千娇百媚。

    梅树掩映的半山坡,几排白墙青顶的房子置身于薄雾与花海之间,像极了九天仙境,偶尔升起的几缕炊烟,又将人生生拉回现实,这绝然是一个世外隐居的好去处。

    走近些,发现山庄不大不小,房屋错落有致,低调亦不失华丽。屋顶的青色琉璃瓦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却也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想必主人定是一个清心寡欲,不媚世俗之人。山庄外青石筑起的围墙森然、高耸,更显居高临下的气势。

    一座造型典雅的楠木大门映入眼帘,门上高悬一雕刻讲究的木匾,赫赫然写着“青梅山庄”,匾上还散落雕刻着些许梅花图案。门外一条近两米宽的青石路蜿蜒而下,一直伸向山脚,青石上布满青苔,与两侧的墨枝琼花形成极好的映衬。

    青梅山上空气清新、花香扑鼻,不由得让人沉醉,一如沉浸在爱情之中的男女,深情而逶迤。听说每逢青梅花开,年轻的姑娘们都喜欢到梅林山拾花,然后回去洗净晒干,制作成香囊或书签,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此时山下的青梅林中,恰有两个年轻女子拾花谈笑,她们每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看似正值豆蔻年华,姿容秀美,且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大家小姐的温文尔雅,两位正是青梅山庄主的女儿顾青梅和顾青蕊。

    身着红色罗裙,外罩白色裘衣的女子正是大小姐顾青梅,只见她身段窈窕,肤若凝脂,弯眉杏目,容貌极为俊美,哪似一个凡间乡野女子,更像是天上的仙娥下凡;二小姐顾青蕊身着绿衣,体态娇小,丹凤眼,樱桃唇,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

    远处,一位身着灰蓝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匆匆跑来,嘴里喊着:“大小姐,二小姐,该用午膳了,快些回去吧,老爷夫人都等急了!”

    “何叔,这就回去,劳烦您通知爹爹和娘亲先行用膳,我二人这就到。”红衣女子应道。

    说话间,两位女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顾青梅嘀咕着:“我寻思今年多做几个香囊,过几日参加青梅大会,也好分给锦绣、若星她们。”

    绿衣女子狡黠地眨眨眼:“锦绣她们是借口吧,姐姐莫不是想送给锦阳哥哥?说来姐姐和锦阳哥哥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呢!这次去就让爹爹们帮你们定下这秦晋之约也不错,哈哈哈!”

    顾青梅折下一片树叶丢了过去,“顾青蕊,休要胡说,我一直把锦阳当亲哥哥,你这丫头,看我不……”还未说完就追打过去。“我又没到你心里去看,谁知是不是真心话,不过锦阳哥哥喜欢你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哈哈,难保你几时动了心……”“你这丫头……,别跑!”

    一棵高大的青梅古树上,捏了隐身诀的九商上神菊米手里正抓着一坛酒倚在一个树杈上,他一边品酒一边看着树下的两位女子。

    那红衣女子的样貌、声音何等熟悉,几百年了,御雪,你当真是回来了,看来师傅的猜测没错,我得和他老人家说一声。

    返回仙界途中,菊米心下暗讨,如果云暄大人朔风知晓此事会作何反应,当年刚刚抱得美人归就遭遇失妻之痛,他可是着实难过上了好一阵,不但终日闭门谢客不见人影,就算菊米死皮赖脸找上门,也丝毫不搭理。

    听贴身侍者说,云暄大人那段日子着实可怜,整日不是待在迎风阁里写字就是到御雪生前居住的琼芳园发呆,话很少,吃得也不多,人整整瘦了一轮。想必御雪归来就是对他最好的慰藉,也能一定程度上减少一直折磨他的那份的内疚感。

    天元殿上,菊米将下界后的所见所闻向天帝和师傅星宿老祖如实禀报了一番,然后便前往迎风阁找朔风。既然消息已经确凿,那何不尽快将这个好消息通知自己那个痴情的老友呢?

    菊米把迎风阁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未见半个人影,几个侍者也不知情,猜测大人可能是去了琼芳园,他一路寻来,竟真的寻着了。不知为何,今日琼芳园竟突然落起雪来,打御雪仙逝后,天界只寥寥下了几场雪,亦不成气候,以致天界的各项冰雪游乐项目和相关的仙术课程都陆续停了。

    此刻,琼芳园里一片银白寂静,同外面的花红柳绿,莺歌燕舞截然相反。朔风双手垂握,身着一袭白袍,立于园中的梅花树前。片片晶莹从天而降,散落在他乌黑的长发和精致如雕塑般的脸上,愈发显得清冷孤寂。

    园中的几株梅花在雪中竞相开放,璀璨嫣红,散发阵阵幽香。

    “她回来了?”朔风语气平和,菊米轻应了一声,第一次生怕赘言破坏了眼前的气氛。作为多年老友,菊米深知此时朔风的心情,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伫立着,仿佛看见御雪正身着一袭红衣向他们走来,是那般婀娜生姿,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远远的,两个新来的小仙娥怯生生地走过来,她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天界不是四季常青吗?怎么还下起了雪?

    二人走近后,屈膝施礼:“参见云暄大人,参见九商大人,天帝请二位到天元殿议事。”菊米点点头,回道:“好的,我们这就过去,劳烦二位仙娥啦!”

    去天元殿的路上,菊米憋不住秘密的性子又犯了,把御雪下界到青梅山庄的事唠叨了一遍,比向天帝和师傅禀报的情况添油加醋了不少,他知道云暄君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好奇的。云暄君表面平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听到不爽处又恨不得捶上菊米一拳。

    这不,菊米又开始故弄玄虚:“现在,这顾青梅正值豆蔻,模样更胜从前,听说仰慕的男子颇多,据说还有了心上人……”菊米这边自顾自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云暄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回头恶狠狠地瞥了菊米一眼,心想:“这合适吗?说自己的妻子有心上人,不等于是给自己的头顶送草原吗?”菊米一看,马上噤了声,好像说多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提前打打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万一下界一看人家郎情妾意,不得气得七窍生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