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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稳,车厢也很宽大,中间甚至还摆了一张小小的酒桌。
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人左右各拥着一个美女惬意的坐在柔软的裘皮垫子上,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得意,还是那么骄傲。
白如意,只有白如意,只有他的笑容才会如此的让人讨厌。
风少云用力摇了摇头,终于从垫子上支撑着爬起,坐下。他又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脸,过了很久,眼前的一切才渐渐清晰。
白如意早已笑出了声,他已在酒桌上斟满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对面,一杯自己笑吟吟的端起,道:“你终于醒了。”
“我在哪?”风少云仍揉着眼睛,问道。
“车上。”
“车在哪?”
“路上。”
“路通往哪?”
“我想去的地方。”
风少云没再问下去,因为他已不想再废话。他看了看白如意,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女人,但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还是落到了面前那杯酒上。
“没有毒,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口渴。”白如意笑着将杯中酒一口喝尽。
但风少云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白如意的话,他仍然呆呆的注视着那只盛满酒的酒杯。
他现在的确很口渴,不但渴,而且嘴里还很苦,苦得要命。这是不是就是被人灌下毒药后典型的症状?
白如意又笑了,他看着风少云,浅浅笑道:“你难道不想问我想去的地方是哪?”
“那是你的事。”风少云冷冷说着。
“但现在也是你的事。”
“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去。”
“但你还在车上。”
“我可以选择下车。”
“你当然可以,但我可以打赌,你现在一定还不想下车。”白如意笑的更得意,他又端起一杯酒,讥诮的看着风少云。
风少云也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一定还有问题想要问我。”白如意又已将酒喝干。
“的确有,但问题是我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和你说话。”
“那你就一定是在等着想听我先说。”
这时风少云终于端起了那杯酒,一口喝干。酒杯已落回桌上,他看着白如意,现在他的确在等着听他说话。
白如意得意的微笑着,他突然转过头在右边女人的脖子上狠狠的亲了一口,那女人雪白的皮肤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荔枝大小的深红色吻痕。女人娇笑着在他胳膊上缠的更紧,就像是一只粘人的猫。
他又得意的看着风少云,悠然道:“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我和孙一鸣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我现在只想知道像孙一鸣那样的人,你是如何收买得动的。”
“你又忘了,我说过这世上是人是狗不是光凭眼睛就能分辨得出的。”
“难道连孙一鸣在你眼里也只不过是一条狗?”
“贪香好色的淫狗!……”白如意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让人讨厌。他显然对自己的驭人之道很满意,他很乐意向风少云展示这一点,就像是小男孩非常乐意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力气。
他不等风少云再问,便主动解释道:“贪香的淫狗很好收买,有时甚至比流浪的野狗还好对付。野狗等你喂饱它也许还会再走。但淫狗,你只要多给它几条同样好色的母狗,即使你用棒子打它,它也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白如意得意已极,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最高明的驯兽师在向观众传授技巧。他脸上的笑容再没有半点克制,得意、骄傲,就像一个阴谋得逞终于登上皇帝宝座的篡位者。
风少云看着他,不禁觉得胃中一阵翻腾,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麻药的余毒未清,还是因为看多了白如意的那张白脸。
他皱了皱眉,沉声道:“难道像孙一鸣这种地位的人,还会缺少女人?”
白如意又挑起了嘴角,“当然不会缺,但是有一样东西他只能在我这里得到。”
“什么东西?”
“自由!”
“自由?”
“不错,就是自由。”
风少云又皱了皱眉,“难道还有人能限制得了孙一鸣的自由?”
“当然有!那就是他自己,或者说是整个江湖。”
“什么意思?”
白如意并不急着回答风少云的话,他微笑着慢慢转过头,又在左边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轻轻抚摸着她乌黑柔亮的长发,轻声道:“去,你现在去陪着风公子,不然他要怪我招待不周的。”
那女人立刻娇笑着又在白如意的左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她就像蛇一样迅速的爬了过来,媚笑着躺到风少云怀里。
风少云低头看着她,也轻轻的抚摸她的长发,微笑道:“听老人说,头发长的女人能生养,不知道你能为白兄生几个儿子呢?”
白如意又笑了,大笑!“我可不指望她给我生儿子。”
风少云道:“为什么?难道她不好?”
“她很好,只是她却并不是人,当然,她也不是狗。”
“哦?”
“她是骨头!要知道,只有足够多的骨头,才能养活足够多的狗……”
风少云终于也笑了,大笑,“白兄果然是一位了不起的驯兽师!”
笑声停止,白如意终于又接着之前的话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风兄应该也听说过吧?”
风少云点头。
白如意又慢慢斟满两杯酒,然后掀开了酒杯旁的一个盖子。风少云当然早已看到这个盖子,但是他一直也没问。现在白如意突然掀开,车厢内立刻就充满了一种诱人的香气,鱼的香气。
“糖醋软溜鱼!”
白如意微笑着说:“风兄没能在百香楼吃上,现在我当然要让风兄满意。”
风少云的确很满意,他对好吃的从来都没有抵抗力,他看着白如意,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白如意笑道:“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知道。”
风少云低下头,伸手刚要去拿那双象牙做成的筷子,怀里的女人却突然娇笑着抢了过去,“让我来喂你。”
她的声音好像比鱼香还要诱人,风少云没有拒绝,他张大了嘴。
白如意看着他,好像也很满意,昂首将杯酒喝干,又接着话题道:“一个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一定会或多或少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说一些不想说的话,这就是身不由己。”
女人的手天生就比男人灵巧,她们想夹鱼肉时就绝不会带一根鱼刺,风少云吃着,听着。
白如意咧嘴笑笑,接着道:“人们都以为地位越高的人就越自由,就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谁也看不到,地位越高的人所作的妥协和让步也就越大。像孙一鸣这种身份,他的妥协和让步就是牺牲自己的欲望和本性。
为了保持自己江湖前辈、武林高人的形象,孙一鸣必须时刻伪装自己。时刻端起高人的架子,让自己看起来永远高不可攀,永远贵为天人。
即使他骨子里只不过是一条好色的淫狗,可还是要终日带着高人的面具,时时刻刻束缚住自己的内心,难道这不是最大的痛苦?难道这不是最大的束缚吗?”
风少云终于不再张口,女人的筷子随即就慢慢放下。但风少云仍然低着头,他的目光好像仍停留在鱼上。
女人能看见他的脸,只有她能看得出,他的双眼里早已没有鱼,但他为什么仍直直的盯着鱼?是不是因为他正在思考?是不是白如意的话让人不得不思考?
车厢中安静了很久,风少云的喉结活动,终于将最后一块鱼咽下,他抬头,道:“所以,你让他无需再约束自己?”
“不错!”白如意的双眸中已放出光芒,“我给他最好的宅子,最多的银子,最美的女人,最甘醇的酒!我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和自己的母狗在宅子里享受。
他可以整天一丝不挂的在院子里和女人跳舞,可以整月不睡,昼夜享受酒池肉林,他可以纵情声色绝没有人敢去打扰,他可以在外继续保持他高人的姿态,也绝没有人敢出来揭发!
这就是自由,我给他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