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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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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少云仍看着白如意的脸,他的白脸已因情绪高涨变得微微发红,可风少云的心却不禁在暗暗发冷。

    他的确很可怕!白如意,一个像极了女人的男人!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另一个人变成野兽?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将人变成狗,也只有魔鬼才能放出人心中的魔鬼。

    但风少云也不得不佩服他,他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不得不佩服他的判断。

    白如意的确比普通人更能看清别人,起码他没有看错孙一鸣,孙一鸣的确不是人,他的确是条狗。因为只有狗才会对自己不加克制,因为只有畜生才会彻底放纵自己!人,绝不会!

    风少云沉默着,白如意似已看穿了他的思想,他又笑了,笑的更加得意,更加可恶。

    突然白如意一把搂过了旁边的女人,像魔鬼一样狠狠的吻向她的脖子,然后他又突然像强盗一样猛的扯开她的衣领!深深的吻了进去。

    风少云皱紧了眉,他感觉自己的胃又再收缩,他已不能再看下去,他舍不得胃里刚吃下去的鱼。

    他低下头,避开他们,慢慢的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但白如意却好像一直都在悄悄注意着他,他已从女人的怀里缩回,看着风少云,微笑道:“怎么?风兄好像看不惯别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疼爱女人。”

    风少云喝干了杯酒,淡淡的道:“的确看不惯,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男人。”

    男人疼爱女人,或者女人疼爱男人,本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果一个像极了女人的男人偏偏要像最粗鲁的男人一样对待女人,就一定会显得很滑稽,很可笑,甚至很恶心。

    白如意本该生气,但他却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反而笑了出来,微笑着问:“风兄认为我是什么样的男人?”

    “很少见的男人,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不是男人,但我还是能肯定你绝不会是女人。”

    “为什么?”

    “因为我始终认为,可爱、善良、温柔,是女人最显著的特征,也是最宝贵的品质。任何一个女人都一定会有这三个特质,至少也会占一条。”

    风少云吸了口气,又缓缓摇头,道:“可是,你和这三条却完全不搭边。”

    白如意又笑了,“难道风兄喜欢的女人只能是小鸟依人,柔弱可怜,只能在男人的庇护下存在?”

    “当然不是。女人可爱但不一定可怜,女人善良但不一定无知,女人温柔更不一定柔弱。而且每一个婴儿都是女人抚养长大的,所以人类根本就是在女人的庇护下才存在的。”

    白如意的眼中闪出别样光芒,他显然很意外,缓缓道:“我真没想到这种话竟是从一个淫贼口中说出的。”

    风少云接着道:“所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我肯定你绝不是女人!”

    “哪一点?”

    风少云面无表情,一字字道:“你看不起女人,你甚至仇恨女人!”

    白如意的笑容突然僵住,他眼中的光也突然消失,就像是一团火焰突然被冷水浇灭。他的脸也渐渐严肃,渐渐冰冷,最后终于变成了一块冰。

    风少云接着道:“你不但看不起女人,你根就是看不起所有人。你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你身边的人又有哪个是真心服你呢?

    你以为随便就能让别人做狗,可在别人眼里你又何尝是人?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培养出你这样的人?”

    白如意的脸已阴的可怕,已完全没有表情,就像是死灰加水搅拌,最后冻成的冰。

    车厢中又是死一样的沉默,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好像已变成了雕像。

    突然,大笑声起!白如意狂笑着,女人们像受惊的猫一样闪开。

    白如意猛的抓起酒壶,昂起头,像浇花一样灌了下去!酒已尽,壶被重重的摔在车厢上,碎成几块。白如意怒气未消,又一拳重重砸在酒桌上,酒桌已塌下半面。

    静止,突然间一切又已静止。出了女人的啜泣声,世界上好像再没有半点声音。很久很久,但风少云平静依旧。

    “在那样的家庭你也会发疯,无论谁出生在那里,都一定会发疯……”

    白如意垂着头,像一个万事皆休的垂死者,他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已无法听见。

    但再小的声音也一定会有耳朵听见,这本来就是耳朵和声音存在的意义,所以风少云的耳朵听见了。

    他看着他,他慢慢抬起头,风少云怔住,因为风少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看到那张冷酷的白脸上正闪着晶莹的光,那是水珠的闪光,风少云不知道现在那闪着光的究竟是酒,还是泪……

    马车停下,马车又走,路旁已多了一个人。

    风少云静静的注视着马车远去,他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那张白脸上的点点闪光。

    车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风少云转过身,向不远处的开封城门走去,他又想起下车前和白如意的对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开封,所以我送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还会去那家如归小店,因为你还要等着和谢正远会合。

    但是你等不到,他一定不会来,而且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不会再等,我会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济南。”

    “为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用不着相信我,因为你一定还放不下谢小姐。”

    “谢小姐?什么意思?……”

    风少云还在想着,“他为什么要提到谢小姐?谢前辈为什么一定不会来?”

    风少云又低下头,他张开手掌,看着掌心中的一块小铁牌,“白如意为什么又要给我这个?”

    四月十五,晴。

    红日初升,天地通明,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风少云难得的起了个早,他抻了个懒腰,跨出店门。

    如归小店,虽然不是很好,但昨晚他睡的确实不错,只可惜小店只能住店,不能打尖。

    风少云通常很少能准时吃早饭,但这次他想准时一把。

    城市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城里人好像看起来都很懒,但是无论你起的有多早,走到街上时就会发现总是还会有人比你更早。

    风少云喜欢这一点,他喜欢热闹,他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人。

    街旁的早点摊铺早已争先营业,笼屉里诱人的蒸汽此起彼伏。没有叫卖声,只有勺碗锅沿的磕碰声。这是一条老街,老街上大多都是老店,老店的主顾一般都是老客,老店对老客通常是不需要叫卖的。

    饿扁的肚子和诱人的香气似乎也总是很有缘,风少云已在一家小铺旁坐下。

    厨师是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头儿,他的助手自然就是他的老伴,几十年相濡以沫的老婆儿。

    有时人也很奇怪,在家庭里通常做饭更多的是女人,可饭馆里大多时却恰恰相反,厨房里工作的总是男人。

    老婆儿已经走了过来,笑容温暖而慈祥,缓缓道:“孩儿,吃点什么?”

    风少云点了几样,老婆儿便微笑着返回厨房。

    三个水煎包,两根杠子油条,一碗胡辣汤。风少云虽然第一次吃,但他立即就喜欢上了胡辣汤的味道,他喜欢这种麻辣的刺激。

    突然厨房中传来笑声,老头道:“怎样?孩儿,我这胡辣汤还中?”

    风少云看了看厨房,笑道:“中!中的很嘞!”

    老头道:“孩儿,听口音你不是俺们河南人?”

    “不是,我算是河北人吧。”

    “算是?”

    “我从小在河北长大,祖籍在哪我也不知道。”

    “在河北长大自然就是河北人,我听我爷爷说,我们家当年也是逃荒来到河南的,祖籍在哪我也不知道。”

    老婆儿终于插嘴,笑道:“你爷爷?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跟人孩儿扯这作什么。”

    “婆娘懂什么!孩儿不是河南人却偏偏到咱铺子吃饭,这就是缘分!既然有缘那就是朋友。”

    老头提高声音,“孩儿,胡辣汤你随便喝,我管保给你够!”

    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交朋友是不分年龄的,甚至连辈分也不分,如果他认为有缘,他就会把你当做朋友,你们就会真的成为朋友。

    风少云咧嘴笑笑,“中!”

    风少云又喝了一口汤,他觉得很高兴,他张开嘴准备再吃一个水煎包,却突然出现两个姑娘打断了他。

    二女衣着一蓝一白,齐齐施礼,颔首道:“风少侠,终于找到你了!”

    风少云抬起头,他认出原来正是那日被他救下的马车中的两个姑娘,随即微笑道:“是你们,快请坐,快请坐!”

    二女坐下,说道:“那日风少侠被劫走,冲大侠已连夜赶回天桂山,想要联络各门各派一起找你,我们两个奉命在此留守,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风少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又皱眉问道:“那孙一鸣呢?是不是已经被捉住了?”

    二女缓缓摇了摇头,“没有,风少侠当时被劫走,街上一片混乱,孙一鸣就趁机逃了。”

    风少云缓缓点头,但随后他就又漏出了笑容,似乎一切问题和烦恼又都已不复存在,突然他又问了一个二女没想到的问题:“对了,两位吃饭了吗?”

    二女相对一望,双颊微红,微微摇头。

    风少云笑道:“那太好了。”他立刻转过头,举手叫了起来:“老朋友!再来两碗胡辣汤,八个水煎包!”

    厨房里传来笑声,“中!小朋友!”

    风少云现在感觉更高兴了,不仅因为他眼前有美女相陪,更让他高兴的是,自己生命之中又已增添了一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