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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在茅厕里蹲到腿都麻了,忽然发现,这茅厕里不仅没有被暖炉烘得暖呼呼的布巾,连张纸都没有!只有一堆看起来脏兮兮冷冰冰的竹片和茅草,用了那些东西,他的屁股不会中毒吧!
想起那个可怕的后果,皇帝陛下抖了抖,他犹豫良久,又不能叫爱妃给自己送,最终不得已牺牲了自己的外袍。
于是在外边等得都想打呵欠的姚燕燕,就看见少了件外袍的皇帝陛下,别别扭扭从茅厕中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只是他手上还顽强地举着个簸箩。
姚燕燕:……
姚燕燕不敢提那件事,生怕皇帝陛下会羞得再也不敢看她。她假装无事发生,边说边往厨房走,“陛下,臣妾去给您烧热水净手沐浴。”
“不许去!”皇帝陛下忽然叫道。
姚燕燕愣了一下,扭头奇怪地看了一眼陛下。
却见皇帝陛下一手举着簸箩竖在脸上,一手指着那间小木屋,指挥道:“你回屋子去,朕自己去烧水。”
姚燕燕:……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皇帝陛下,心道陛下您可别开玩笑呀,您会烧水吗?您连灶台长啥样都不知道吧!
然而隔着一个簸箩,她看不清皇帝陛下的脸,皇帝陛下却可以透过那些缝隙,清楚地看见她的表情。
他声音沉了下来,冷酷道:“怎么?你是看不起朕吗?”
姚燕燕:……
听到这声音,她觉得自己刚刚仿佛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伤害到了陛下那颗脆弱的心。于是陛下不得不竖起冰冷的屏障保护他濒临破碎的自尊心。
姚燕燕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臣妾哪里敢看不起陛下,臣妾只是觉得,厨房里都是火啊烟啊,又不干净,臣妾担心陛下有危险。”
皇帝陛下隔着簸箩哼了一声,“爱妃都能做得,朕堂堂一男子汉,怎么就做不得了?”
姚燕燕看着皇帝陛下脸上的簸箩,只能微笑,然后慢慢退回屋子里,道:“那陛下,臣妾先回屋子里歇一会儿,你有事记得喊我一下。”
皇帝陛下听到她肯回屋子了,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和缓,道:“爱妃放心,朕自己能办好的。”
姚燕燕微笑,“陛下这么厉害,臣妾自然是万分放心。”才怪!
姚燕燕退回屋子,关上门后,就趴在窗上,透过窗户的小缝隙窥看厨房的情况。
这间屋子当然不是正对着厨房的,但是有个小窗却刚好能看到厨房大门口的情况。她瞧见陛下在她进屋后,就放下了那个簸箩,快步往厨房内走去。
看清陛下那张脸,姚燕燕感到一阵心疼和失望,哎,竟然还是那么肿!
皇帝陛下可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挡住的脸又被爱妃瞧见了,他进了厨房以后,就觉得自己仿佛迈进了一个新天地。
这地方虽然又窄又小,却并没有想象中脏乱,还有许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因是冬日,窗子关得严严实实,却并不显得昏暗,有光从那雪白的窗纸外透进来,皇帝陛下好奇地凑近看了一下,发现这糊窗户的纸薄如蝉翼,却十分坚韧,轻易不会被寒风刮破。
这竟比宫里御用的纸还要好上一些!一定是一心先生自己做的,那等把一心先生弄到宫里,朕不是也可以用上这种好纸?
想到回宫以后,他用这种纸糊满楼阁,然后在月光下抱着爱妃在高楼上纵情欢饮的场面,皇帝陛下就感到一阵心潮澎湃。看来这一心先生,果真是个人才啊!
看完了窗户纸,皇帝陛下又研究起灶台来,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臭烘烘的,得赶紧沐浴换衣裳。
因而平时在沐浴从不需要他操心,皇帝陛下一时忘了自己没带换洗衣裳的事,蹲下来专心致志地研究起灶台来。
这个上面放着锅,下面燃着火的肯定就是灶台!
皇帝陛下揭开大锅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水不多,于是四处查看,终于在一口大水缸里找到了水。
他完全忽略了放在水缸旁的那只小木桶,拿起水瓢子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地往里舀水加进锅里,前几回还因为拿水瓢的姿势不对,洒了一些在地上,后面越来越顺,累得满头大汗的皇帝陛下看着终于满了的大锅,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
哎,朕果然聪明!
不用人教,第一次进厨房就会烧水了!爱妃见了肯定大吃一惊!
皇帝陛下也不懂烧水要盖盖子,就站在灶台前看着那锅水,时不时还伸出手指试探一下水温,发现烧了很久才热那么一点点,皇帝陛下就有些不满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灶台下面,心道:莫非,是这火不够旺?那朕应当加些木柴!
他看到了堆在厨房角落里的那些木柴,兴奋地几步过去,抱起一大捆,开始一根根往灶台下面塞。
一开始看见火果然大了起来后,他眼睛一亮,双手并用,抓起许多跟木柴往里塞。
很快,灶台下面就满了,皇帝陛下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然后……火灭了。
不但灭了,还涌出了越来越多的浓烟,皇帝陛下不死心地想要拨拨看,却被浓烟呛得一阵咳嗽。
怎么回事?怎么没火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烟?
而这时候,一直躲在屋子里密切关注厨房的姚燕燕,也注意到了从厨房内涌出的浓烟和陛下的咳嗽声,她吓了一跳,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过了这么久,陛下总算把厨房给烧了。
不对不对,现在得赶紧去帮陛下啊!
姚燕燕刚打开屋门,忽然就看到一道身着麻衣的身影迅速冲进了厨房,正是封元!
她脚步一顿,决定暂且不进厨房,静观其变!她提着裙子,悄悄走近了些,站在厨房外面偷听他们说话。
封元其实早在皇帝走出茅厕时就在了,他就站在一处隐蔽角落里,一直静静观察着这二人。
会有这样的举动,其实也是因为他对于是否选择大齐皇帝,还是心有犹豫。
他是想要扬名,这大齐皇帝也确实心性单纯,可要成为一位值得辅佐的明君,可不能只是如此。而在此之前,他最看好的,其实是陈国皇帝。
昨日来请他的那陈国年轻人,名唤狄倾,是他师兄的弟子,而他师兄,是辅佐上一任陈国君主的谋士,可惜他师兄英年早逝,而现在的陈国国君继位虽才几年,但有野心有谋略,早已不甘于只是当一国皇帝,他想要统御天下,于是就派狄倾来请他出山。
封元知道,陈国皇帝倘若当真惜才,凭自己的才干,一定能等到陈国皇帝亲自上门来请他。
可是没想到他还没等到陈国皇帝,却等来了大齐皇帝。
这大齐皇帝究竟是怎么知道“一心”这个号的?这一点封元一直想不透。
就算这小皇帝身边还有高人,可占卜之术只能窥看一个大概的未来,他那师父占卦了一辈子,也只能大致算出未来的某种可能,小皇帝身边的高人再厉害,至多也只能卜算出他在麒麟山,却绝对算不出他的姓名,更何况是一个他还未说出口的称号。
封元想不明白,算也算不明白。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今早起来看到这二人时,却忽的想起了朱夫人昨日所说的“缘分”二字。
他布下的障眼法极为巧妙,就算有人搜山,若不是事先得知,是不可能看透的。而这小皇帝,却是被马蜂蜇了,误打误撞闯进来的。
莫非,他与大齐当真有缘?莫非,他是注定要辅佐大齐皇帝?
他精通卜算之术,对于玄之又玄的缘分二字,自然也深信不疑。
其实想到此处,他的心已经向了这小皇帝偏了几分。只是心中还有几分犹豫,毕竟此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必定要去陈国的,而之前的卜算结果也统统显示,只有陈国才能施展他的抱负。
所以才有了暗中观察这二人的举止。看到他们二人的互动,封元恍恍惚惚觉得,这不是一国天子与妃嫔,只是一对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
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先前所有犹豫尽数散去,封元释然一笑,已经下了决定。
下一刻,他就看见厨房冒出了浓烟。既然已经决定效忠于这小皇帝,封元对待他的态度自然就不同了,听见小皇帝的咳嗽声,他立刻冲进去,一瓢水浇灭了灶台。
从灶台内弥漫开的浓烟被水汽覆盖,皇帝陛下站起身来,一张被浓烟熏得发黑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与愧疚。
封元连忙安抚:“公子没做过这些事,还是让鄙人来吧!”
见到一心先生都冲进来了,皇帝陛下立刻摆手,做出愧疚之色,“承蒙先生收留,还治好了我的伤,怎么能让先生为我烧水呢?”
封元抚须一笑,也不再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公子要找的一心,就是在下。”
小皇帝楞了一下,赶紧做出个惊讶的表情。
姚燕燕躲在门口听到了这话,立刻走进去,正要帮着陛下附和几句。
可没等她说话呢,发现她进来的皇帝陛下浑身一个哆嗦,左看右看没找到簸箩,一把抢过了封元手里的水瓢,挡在了脸上。
姚燕燕:……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兵器砍伐的动静。
三人忙出去一看,就看到院子外面掩人耳目的灌木丛被人砍倒,紧接着,陈统领带着一百人涌了进来,见到姚燕燕,他目光一喜,连忙迎上前来,“娘娘,终于找到您了!陛下呢?”
姚燕燕识相地捂住眼睛,往旁边一指,陈统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就瞧见一人拿开了脸上的水瓢,露出了一张肿胀的……猪头脸。
陈统领大吃一惊。
陛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被人打了?
娘娘为何捂着眼睛不敢说话?莫非是受人胁迫?
陛下与娘娘既然在此处,为何他们几次搜查过附近,二人均没有回应?
这山中小屋有何玄机?为何布置障眼法掩人耳目?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瞬间掠过无数想法,不由看向了站在二人身后明显不是个简单角色的封元,手一抬,“来人啊!将这个胆敢欺辱一国天子的逆贼拿下!”
哗啦啦涌上来一群侍卫,不由分说就把封元拿下。
其中一人还踹了一脚封元的后膝弯,封元被踢得控制不住跪到了地上,膝盖狠狠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他眉头一抽,痛得险些叫出来。
天爷呐!老夫的波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