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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东宫,贵客客房。
林枫将嫁衣重新叠起,交还给了侍卫,道:“好生保管,本官后面可能还要用到嫁衣。”
侍卫闻言,自是不会迟疑,连忙点头:“末将明白。”
林枫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转身看向客房。
便发现客房都是连在一起的,每一间客房从外面来看,没有任何区别。
他向莫万山问道:“使臣的房间是怎么安排的?随机吗?还是有什么说道?”
莫万山道:“我们原本是没想让使臣留宿的,只是昨夜事发突然,只能匆忙之下让使臣暂留东宫……这里的房间因为教导太子殿下的先生偶尔会住下,所以天天打扫,故此在事发突然我们毫无准备之下,便让使臣住在了这里。”
“至于他们居住的房间,是按照尊卑级别,依次排列的。”
“吐蕃和吐谷浑使臣因为有矛盾,不能将他们安排在一起,所以我们就将他们分开了,然后按照中间尊贵,然后左边,最后右边的次序,对他们进行安排。”
林枫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慕力诚会住在哪个房间,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
莫万山明白林枫的意思,他点头道:“只要了解东宫的情况,只要知晓昨夜一定会发生意外,使臣不可能离开的情况,确实能提前推测出慕力诚会住哪。”
一旁的萧瑀闻言,说道:“如此说来,慕力诚的同伙,看来早就已经想好如何将嫁衣传递给慕力诚了……刚刚本官问过莫中郎将,莫中郎将说这些客房的后面,只有慕力诚的房后有树木,正因此,也只有慕力诚的房间能实现通过屋顶传递嫁衣。”
“换做其他房间,没有树木能够借力,想要无声无息爬上房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枫微微点头。
莫万山看向林枫,道:“林寺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该从何处着手去查慕力诚的同谋?”
林枫沉吟片刻,回想着自己刚刚从嫁衣上发现的线索,他眯了眯眼睛,道:“本官要先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莫万山忙问道。
其他人也好奇看向林枫。
便听林枫道:“我要再去一趟竹林。”
…………
竹林。
林枫又一次来到了嫁衣发现之地。
来到莫万山根据嫁衣画的圈前,林枫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抓了一把圈内的土。
双手用力揉搓了一下,然后将土扔下,便见掌心被染成了浅红。
萧瑀看到这一幕,眉毛一挑,道:“看来昨夜嫁衣上面的鲜血还真不少,这是连接触的土壤都给染红了。”
林枫微微点了点头,眸光深邃道:“是不少,否则的话……那贼人也不至于不得不将嫁衣扔到这里。”
听着林枫的话,萧瑀微微一怔。
“不得不?”
他不由看向林枫,道:“子德,你的意思是?”
林枫道:“萧公可以想想,贼人费尽周章的将嫁衣偷走,那就证明嫁衣上一定有他不愿意让我们发现的线索或者秘密。”
“可是,既然他不希望我们发现嫁衣的秘密,又何必要将嫁衣扔在这里,被侍卫们发现呢?”
“除非……”
林枫眯着眼睛,缓缓道:“他没得选!”
“没得选?”
萧瑀眉头微蹙,沉思道:“的确,贼人偷走嫁衣的行为,与他将嫁衣丢在这里的行为,确实有些矛盾……”
“但你为何说他是没得选,而不是他如那些血字一样,有什么阴谋呢?”
林枫笑道:“不知萧公是否还记得……昨夜他们看到的嫁衣鬼,可不仅仅只是一件嫁衣啊,还有那恐怖的七窍流血的脑袋呢,脑袋加嫁衣,才是完整的嫁衣鬼!”
“脑袋?”
萧瑀眸光一凝,陡然抬起头,道:“本官竟是都差点忘记了,完整的嫁衣鬼,还有脑袋。”
“可是……”
他视线看向四周,道:“这里只有嫁衣,并没有脑袋。”
说着,他看向莫万山等侍卫,询问道:“你们昨夜发现嫁衣时,可曾发现嫁衣鬼的脑袋?”
莫万山摇头:“未曾发现,我们将竹林都搜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脑袋的踪迹。”
“没有?”萧瑀皱了皱眉头:“为何嫁衣丢在了这里,可脑袋却没有丢下?”
林枫看着不解的萧瑀,道:“不仅仅是脑袋,还有细绳呢……这嫁衣鬼的装鬼手法,我已经为伱们解开了,它必须要依靠细绳才可以。”
“但萧公也看到嫁衣了,它的上面可没有任何绳子在。”
萧瑀蹙眉凝思。
确实,脑袋也罢,绳子也罢,都不在……它们为何会和嫁衣分开?现在又在何处?
萧瑀完全想不通。
夸蒙这时蹙了下眉,不由道:“林寺正的意思是,昨夜嫁衣鬼的装鬼之法,和库房里的一样?”
林枫微微点头,道:“昨夜的情况,其实与库房没有太大区别,一样是黑夜,一样是光线不明,那黑色又细的绳子绑在空中,你们远距离根本看不到……环境一致,也就是距离长了一些,但不影响手法的使用。”
“的确,环境确实一致,可是老鼠咬断绳子的速度,应该不会有什么区别吧?”
夸蒙向林枫提出了自己的异议,道:“当时在库房里,老鼠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绳子咬断了,按照林寺正的说法,在昨夜,老鼠的速度应该仍是如此,但这样的话,就只能说明昨夜在嫁衣鬼出现时,那个贼人就应该在绳子附近才行,否则的话,他根本没法控制老鼠咬断绳子的时间,也没法确保我们能够看到嫁衣鬼。”
“可是……”
他看向莫万山,道:“昨夜在案发后,我们询问过东宫侍卫,在案发时,是否有人行踪不明……可莫中郎将的回答是没有,那时东宫所有人都在忙碌,没有人单独休息,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莫万山点了点头:“在发现嫁衣鬼后,我们第一时间就怀疑有人装神弄鬼,所以立即对东宫所有人进行过调查问询,结果确实没有人单独休息或单独行动,至少都是三两人在一起忙碌。”
夸蒙看向林枫,道:“林寺正也听到了,没有人单独行动,既如此,那贼人又如何控制老鼠,让它正好在我们发现嫁衣鬼时咬断绳子,让嫁衣鬼移动消失?”
众人听着夸蒙的话,想了想,旋即也都赞同的点着头。
的确,老鼠那牙齿,啃食东西的能力十分的强。
而且它啃咬绳子的速度,在一个月前的库房,也都有过证实了。
最多也就是十几息的时间,这么点的时间,除非控制老鼠的人就在附近,否则根本做不到准确无误的控制嫁衣鬼的行动。
但当时,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这让他们着实是没法不怀疑林枫判断的合理性。
林枫见众人都不解的看着自己,毫不慌张,他说道:“吐谷浑正使的提问很有道理,而这其实也正是本官要说的……与库房手法唯一不同的地方。”
“不同?”
夸蒙一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贼人在昨夜装鬼时,没有用到老鼠?”
林枫微微颔首:“你刚刚的问题很现实,是贼人必须要考虑的事情,老鼠的牙齿很好用,但速度太快了,想要远距离操控它啃咬绳子,十分困难……当然,困难不代表没有办法,比如说可以先将老鼠放在笼子里,然后在笼子上设置一个定时装置,让其在确定的时间打开笼子。”
“这样一样可以完成让老鼠啃咬绳子的目的,但这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有侍卫去检查,直接就会发现笼子,从而根据笼子推断出贼人的手法。”
“所以,为了确保装鬼之法不被任何人发现,为了让这场闹鬼之事更加真实,贼人只能换一种方法。”
夸蒙忙问道:“什么方法?”
林枫笑着看向萧瑀,道:“萧公,你应该知道。”
“本官知道……”萧瑀先是一怔,可忽然间,他心中一动,陡然想起在李淳风建造的八卦台上,林枫向他说过的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直接道:“难道是……蚂蚁?”
“什么?”
“蚂蚁?”
众人一愣。
林枫则是点着头,道:“没错,就是蚂蚁。”
他看向夸蒙,道:“吐谷浑正使可能不知道,本官曾经去那嫁衣鬼飘浮之地查看过,那里正是一座观星用的八卦台,它有上下两层,但因为观星之所在房顶,所以高度其实算的上三层了。”
“这个高度,足以让那嫁衣鬼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绳子向下俯冲了。”
“而在八卦台的边缘处,本官发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夸蒙忙问道。
林枫说道:“一个,是八卦台边缘处的木头上,有着两道绳子的绑痕……因李淳风倡导自然,顺应天意,所以八卦台从不人力打扫,因而在八卦台上,灰尘不少,当有绳子绑在上面,且绳子因为重物移动而被牵动后,必然会蹭掉一些灰尘,所以绑过绳子的痕迹,十分明显的留了下来。”
十分明显……莫万山听着林枫的话,不由看向萧瑀,忍不住道:“萧寺卿,你注意到了吗?”
萧瑀咳嗽了一声,道:“在子德让本官看蚂蚁时,本官确实扫了一眼。”
嗯,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深思那两道痕迹有什么特殊用意。
林枫继续道:“而第二个,则是在绑痕之上,有着一点点金黄的,略有粘稠的东西。”
“金黄,粘稠……那是什么?”夸蒙忍不住问道。
林枫笑道:“那是一种很珍贵的,能与荔枝相媲美的东西——蜂蜜。”
蜂蜜?
夸蒙、噶尔东赞这些外邦使臣一脸茫然。
可萧瑀、莫万山这些身份极高的官员,却是瞬间明白林枫的意思。
在唐朝,蜂蜜产量很低,就和那荔枝一样,算是皇室贵族的专用品,普通百姓根本认不得蜂蜜,这些外邦蛮夷,更是如此。
萧瑀说道:“蜂蜜很甜,对蚂蚁有致命吸引力,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贼人先是准备了一些蚂蚁,然后又在绳子上抹了一些蜂蜜,之后便让这些蚂蚁啃食。”
“因为蚂蚁比起老鼠来,速度要慢的多,故此更好控制。”
夸蒙听着萧瑀的话,一脸的意外,他完全没想到,竟然还能用这样方法,来代替老鼠的作用。
林枫笑道:“萧公智慧如海,一下就看穿了贼人的诡计。”
拍了下上司的马屁,他说道:“现在已经十月份了,蚂蚁已经不怎么出来了,因此在那么高的八卦台顶端,能看到那么多蚂蚁,本就是奇怪之处……而也正是这些蚂蚁,才让我更仔细的观察那里,从而发现了蜂蜜和绑痕。”
“蚂蚁喜甜,只要事先偷偷进行实验,就能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让蚂蚁将绳子咬断,这样的话,贼人设置起嫁衣鬼的机关来,也便游刃有余了。”
“而蚂蚁这么小的东西,不仔细去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它们,就算发现了它们,多数人也不会深思这些蚂蚁的存在有什么问题……所以贼人在利用完蚂蚁后,根本就不用去收拾现场,一场完美的嫁衣鬼闹鬼之事,也便就此诞生。”
众人听着林枫的讲述,眼中难掩震撼震动之色。
虽然贼人所用的手法,与库房里的手法基本一致。
可只是那老鼠和蚂蚁的区别,也仍是让他们震动不已。
他们知道,也就是林枫,能通过蚂蚁查明一切,若是他们的话,纵使知道手法就是那个手法,估计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素闻林寺正最善观察细节,以细节之处窥探全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若是让我看到这些蚂蚁,我绝对直接就忽视了,一堆不起眼的小蚂蚁,谁能想到会是真凶的帮凶?”
“这个贼人真是够狡诈的,老鼠,蚂蚁……这些常见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不会在意,但谁能知道,那就是贼人装鬼之法里,最重要的一环!”
“我彻底服气了!林寺正的观察能力,推理能力,我真是拍马都赶不上。”
侍卫们感慨连连,噶尔东赞也微微颔首,同时心中带着叹息与艳羡:“大唐当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我吐蕃就没有这样的断案之才。”
林枫视线重新看向萧瑀,道:“根据八卦台上的线索与证据,可以确定贼人所用的,就是库房里的手法。”
“可那样的话,嫁衣上,就不可避免的会绑有绳子,但刚刚我们找到的嫁衣,并没有那些绳子……所以,绳子去哪了?”
萧瑀想了想,忽然目光一冷,他猛的看向莫万山等侍卫,道:“绳子不在嫁衣上,只能是被贼人弄走的,而想要无声无息弄走绳子,只能是你们这些昨夜接触过嫁衣的人!”
听到萧瑀的话,莫万山等侍卫脸色骤然一变。
莫万山连忙道:“萧寺卿,林寺正……昨夜我们发现嫁衣后,因为嫁衣鬼在我们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我们是一起来查看的,并没有人单独查看嫁衣。”
“而在我们查看时,嫁衣上就没有任何绳子……这一点,所有人都能作证,真的不是我们偷偷拿走的绳子。”
萧瑀皱了下眉头:“没有人单独接触过嫁衣?”
众侍卫都摇头:“我们一起搜查,然后有人发现后大喊了一声,我们就都看到了嫁衣,之后我们就一起去查看……整个过程,的确没有任何人单独接触过嫁衣。”
萧瑀皱眉沉思片刻,他看向林枫,道:“不是侍卫们做的,而在发现嫁衣鬼时,东宫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后续更是无法自由行动……也就证明,贼人根本没法前来收走绳子。”
“那绳子呢?是怎么不见的?”
听着萧瑀的话,众人也都疑惑的看向林枫。
他们也都想不通这一点。
贼人在嫁衣鬼出现后,完全没机会接触嫁衣,他是怎么做到让绑在嫁衣上的绳子无声无息消失的?
林枫见众人看向自己,笑了笑,道:“其实绳子是如何消失的,这一点,很容易解决。”
“很容易?”众人一怔。
林枫笑道:“想要知道绳子是如何消失的,首先要考虑更重要的一件事……”
他环顾众人,缓缓道:“那就是,嫁衣,是如何落在这里的!”
“嫁衣?”众人愣了一下。
林枫笑道:“诸位不会忘记了吧?嫁衣可是绑在绳子上,然后滑落至此的,正常来说,嫁衣应该到绳子的尽头处才能停下。”
“可是这里并没有任何绳子的踪影,足以说明这里绝对不是绳子的尽头,既如此,嫁衣为何会掉落在这里?”
“这……”
“对啊,嫁衣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众人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些。
张林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不由道:“林寺正,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吧。”
众人也都重重点头。
林枫笑了笑:“其实答案就在眼前,只要你们抬起头,就能看到。”
抬起头!?
众人听着林枫的话,下意识抬起了头。
可他们神色仍旧十分茫然,仍不明白林枫的意思,这里是竹林,抬起头所能看到的,就是一节一节的竹子,以及一直湛蓝的天空,但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啊?怎么会是答案?
“那是……”
而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忽然喊道:“你们看林寺正前面竹子的上方,那个竹子上,似乎有一个不大的刀片嵌在上面。”
“什么?”
“刀片?”
夸蒙等人闻言,连忙循声看去。
这时,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便见那个竹子的上方,的确嵌着一个刀片。
那露在外面的刀片不大,也就一个小手指指甲盖的大小,并且刀片的两面还被涂抹了竹子相同颜色的涂料,连光都无法反射,使得不刻意的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
“真的有刀片……难道!?”
夸蒙忙看向林枫,道:“就是这刀片,切断了绑着嫁衣的线?”
众人一听,也都迅速看向林枫,露出探寻之色。
林枫缓缓道:“贼人不敢在绑着衣服的绳子上做手脚,以免中途发生意外,提前啪叽掉落,故此绳子不会无缘无故断裂,更别说绑在衣服上的绳子,更是无法自己脱离衣服而消失,所以……贼人让绳子消失,让嫁衣在这里落下,一定用了某些手段。”
“因此,本官在发现嫁衣在这里后,便根据嫁衣跌落的位置,考虑了惯性的因素,就有意识的寻找贼人利用的手段……结果,那被特殊处理过的不明显的刀片,就被本官发现了。”
惯性是什么,众人并不理解,但不妨碍他们明白林枫厉害。
他们发现嫁衣后,只是被嫁衣本身吸引。
可林枫,已然在脑海里转过那么多的思绪,并且直接寻找贼人所用的手段,且直接找到了……
这就是差距啊……他们心中感慨。
莫万山恍然道:“所以……之前来到这里时,林寺正抬起头看向竹子,就是在寻找贼人设计好的机关?”
林枫点头:“没错。”
“有刀片在,贼人只需要设计好嫁衣根据绳子下滑的路线,让绑在嫁衣上的绳结,正好从刀片上滑过……以刀片的锋利,以及嫁衣下滑的冲劲,便可十分轻松的将绳子割断。”
“而绳子被割断了,嫁衣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按照惯性……也就是原本的冲劲,向前冲出一段距离,直到跌落在地。”
“至于原本固定嫁衣与八卦台的绳子,贼人就不能按照库房里的法子了,他想要让绳子无法留在嫁衣上,只能将绳子的另一端也绑在嫁衣连接上面用于滑动的绳子上,这样的话,刀片只需要割一下,嫁衣就能彻底与绳子分离,我们自然无法在嫁衣上发现任何绳子。”
“至于那些绳子,只需要跟着铁环继续下滑,自然就会远离这里,谁又能发现异常?”
众人听着林枫的讲述,都蹙眉沉思。
在脑海里,重现当时的画面。
片刻后,他们皆点着头。
“这样一来,确实所有疑问都能解决了。”
“没错,嫁衣为何会留在这里,以及绳子为何会消失……都没问题了。”
“刀片是关键啊!如果发现不了刀片,根本就不可能破解贼人的手法!”
“若没有林寺正,以这个刀片的隐秘程度,估计直到竹子死了,我们才可能发现异常。”
“是啊是啊。”
侍卫们一次次为林枫的推理感到惊艳。
越是亲眼看着林枫查案,他们就越是明白,为何查案的官员如此之多,但只有林枫被赞誉为神探。
林枫见众人已经消化了自己的推理,继续道:“虽然这个手法不算困难,但如何将刀片布置的不容易被人发现,以及确保嫁衣绳结必被刀片割断,都需要贼人多次试验和思考。”
“也就是说,贼人为了让嫁衣掉落这里,定然耗费了很多心血……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林枫看向众人,道:“大家可以想到,贼人费力将嫁衣上的绳子弄没,为的就是不被我们发现他装鬼的手法,换句话说,为的就是希望嫁衣鬼的存在更真实,让你们相信真的有鬼,真的是鬼在杀人。”
“可是,比起这些手法,将嫁衣直接藏起来,让你们完全找不到嫁衣,使得嫁衣鬼来去无影,难道不会更加真实吗?”
“但他却选择更麻烦的操作,弄走绳子,留下嫁衣,然后又偷盗嫁衣……大家觉得,他为何会这样做?”
众人闻言,都蹙眉思索了起来。
的确,贼人这样的操作,着实是有些奇怪。
有一种画蛇添足,故意给自己增添麻烦的感觉。
可他们都知道,贼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是因为什么?
这时,萧瑀忽然想起了林枫刚刚对他说过的话,他眸光微动,看向林枫道:“难道是……他没得选?”
“没得选?”众人听着萧瑀的话,也忽然想起林枫刚刚说过这句话。
林枫笑道:“通过血字和吴三被杀之事,我们能知道,这个贼人很狡诈,他做任何事,都必有目的。”
“而想要知道他为何将嫁衣扔在这里,只需要考虑……如果他不扔下嫁衣的后果是什么便可。”
不扔下嫁衣的后果?
众人都在认真思考。
林枫没有故意吊他们胃口,直接道:“大家可以看看地面……为了让嫁衣鬼更加真实,贼人在嫁衣上沾满了湿漉漉的鲜血,而随着嫁衣的滑动,必然有一些血滴会因此滴下。”
“只是昨夜视线不明,血滴落下不容易发现,可现在……你们仔细去看地面,便能发现一些枯草上,一些泥土上,其实都是有一些血迹的。”
众人闻言,连忙向后面的路看去。
果不其然,确实有一些血迹存在。
这时,萧瑀心中一动,经验丰富的他顿时明白林枫的意思了,他说道:“这个嫁衣血迹会一直滴落,也就是说,只要是它去过的地方,地面都会留有一连串的血迹,而这些血迹会直接成为我们搜寻嫁衣的线索。”
“如果嫁衣不留在这里,最后它会去往何地,被藏在哪里,我们轻松就能发现!”
林枫笑道:“萧公说的没错……真凶的目的是藏匿嫁衣鬼,让这个鬼更真实,可不是为了给我们指路。”
“所以,在案发后,所有人行动都被限制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隐藏嫁衣上面的鲜血,将其藏好。”
“故此,他只能选择,将嫁衣先扔在这里,然后等到夜深之后,嫁衣上的鲜血流的差不多了,再偷偷将嫁衣偷走。”
听着林枫的话,众人都明悟的点头。
“原来如此。”
“所以根本不是他想要留下嫁衣,而是他不得不留下!”
“他是为了保护嫁衣鬼的脑袋不被发现。”
“那嫁衣鬼的脑袋会去哪?”
“没错,那个脑袋呢?我现在一闭眼睛,还忘不了那苍白的脸,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这个脑袋我们搜了东宫一遍都没搜到,它哪去了?”
张林竹看向林枫,不由道:“林寺正,嫁衣掉到这里,岂不是关于嫁衣鬼脑袋的线索,直接就断了?”
“它没有和脑袋在一起,血滴无法为我们指路,我们这要怎么去找嫁衣鬼的脑袋?”
林枫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断了?我没说过这句话吧?再说,想要找到脑袋的藏匿之地,又何须血滴指路?”
“不用血滴指路?”张林竹一怔,继而双眼陡然一亮,忙道:“难道林寺正你知道嫁衣鬼的脑袋在哪?”
“真的吗?”
众人都忙看向林枫。
便听林枫缓缓道:“这就需要用到数算知识了。”
“数算?”
张林竹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查案怎么忽然和数算扯上关系了?
饶是夸蒙和噶尔东赞,也都神情茫然,数算在这个时期,是小众,精通数算的人并不多。
数算……萧瑀突然回想起林枫之前在地面上那写写画画,好像是画着道门符箓的事,他不由道:“之前你在这里,难道就是在进行数算?”
莫万山一听,也突然想起林枫画符之事,当时他还感慨林枫懂得真多,连道门之法都精通呢。
难道自己弄错了?
林枫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初中的数学老师,在传授数学知识:“绳子是不会转弯的,也就是说在连接刀片与八卦台上的绑痕时,便能得到一条直线。”
“即便随着悬挂嫁衣后,绳子会被拉弯,那也不影响两点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们只需要按照比例,画出一个直角三角形便可……”
“当然,你们不需要知道什么叫直角三角形,也不需要明白其中原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可以根据这些,进行测算,从而得知,如果嫁衣不在这里掉落,那么它最后会落于何处。”
听着林枫的话,饶是噶尔东赞这个历史留名的智慧之人,都一脸震动,道:“你能通过数算,得知这些?”
其他人也都满脸惊奇。
林枫笑道:“世界的真理,离不开数学……当然是否如此,我告诉你们结果,你们自行验证便知。”
接着,他就向莫万山说道:“莫中郎将,你现在带人,按照我们从八卦台前往这里的方向,走直线……行走大概十丈左右的距离,然后在那里寻找……”
“不出意外,那里应该有一个隐藏起来的机关,毕竟贼人不在,想要迅速收起绳子,只能借助机关……找到隐藏的机关,应该就能找到消失的脑袋了。”
听到林枫的话,莫万山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带着侍卫快步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林竹等人的好奇心,直接就被吊了起来。
他们有人来回踱步,有人不时向前方张望,更有人忍不住,想要直接前去查看。
饶是噶尔东赞,都有些等不及。
萧瑀向林枫低声问道:“子德,真的能找到吗?大家的期待都被你吊起来了,若是找不到,可就不好收场了。”
林枫笑了笑:“只要贼人没有取走脑袋,应该就没有问题……但我想,整个东宫,都没有绝对的安全之处,脑袋昨夜没有被人发现,反而算是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贼人应该不会取走。”
“他们回来了!”
而就在这时,吐蕃大将赫干赞一道大嗓门,直接将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们连忙抬头看去,果不其然,莫万山等人已经返回了。
“怎么样?”噶尔东赞迫不及待问道。
莫万山眼中带着震撼之色看向林枫,道:“我们按照林寺正的话,去到了十丈远的位置,那里是竹林的边缘,周围只有一座石狮子。”
“林寺正说,有机关被隐藏了起来,而那里只有那座石狮子,所以我们就怀疑石狮子里可能有问题……然后,本将便将手伸进了石狮子张开的嘴里。”
“最终……”
他伸出双手,道:“发现了被缠绕在石狮子之内的又细又有韧性的绳子,以及……它。”
众人迅速看向莫万山手上托着的东西,然后……他们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这也不是脑袋啊!”
“可上面确实画着流血的五官。”
“该不会这就是我们昨夜看到的脑袋吧?”
“可它软塌塌的……我记得昨夜的脑袋,是圆的啊。”
侍卫们完全懵了。
噶尔东赞也皱起了眉头,面露思索之色。
林枫也先是神色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看了一眼没文化的众人,他说道:“这是猪尿泡,或者说是猪膀胱。”
“猪尿泡?”
虽然萧瑀没杀过猪,也没见过什么猪尿泡,可听林枫说出这生动形象的名字,仍是迅速明白这是何物了。
但他仍是一脸不解:“为何猪尿泡会藏在石狮子里?难道这真的是昨夜嫁衣鬼的脑袋?”
众人也都不解的看着林枫。
你们小时候都没吹过猪尿泡,没把猪尿泡当气球玩,当球踢的吗?
林枫为众人解释道:“猪尿泡是一种特殊的内脏,它轻薄、有韧性,若是用力去吹气,就能将其吹起来……也就是说,你们昨夜看到的脑袋,应该就是它被吹起来的样子。”
“而贼人为何会用猪尿泡,毫无疑问……藏匿它的石狮子的嘴大小有限,只有猪尿泡在里面的气都散出后,才能藏进石狮子的嘴里……换做其他东西,根本进不去。”
众人闻言,双眼怔怔的看着莫万山手上的猪尿泡,满是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林枫看向莫万山,道:“莫中郎将,麻烦你了,试试吹起它。”
莫万山自然不会忤逆林枫的命令。
他拿起这个闻起来还有些味道的猪尿泡,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去。
不能不说,古代的这些大将,本事是真强,肺活量也是真厉害。
只是一口气,就将猪尿泡完全吹了起来。
而随着它被吹起,一颗七窍流血的,脸色惨白的面庞,直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看着这颗特殊的“脑袋”,赫干赞下意识惊呼道:“就是它!嫁衣鬼的脑袋就是它!”
夸蒙一脸震惊:“竟然真被林寺正说对了!这颗脑袋的真相竟然如此!”
噶尔东赞目光也剧烈闪烁,看向林枫神情中的震动,根本无法遮掩,只是他震惊的不是猪尿泡就是脑袋的事实,他震撼的是林枫那恐怖的数算能力,是林枫真的能通过数算,一步都不用走,就能找到脑袋的能力!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样的学识才能做到的。
所有人都对林枫投以无比震撼的表情,可是他们并未发现,林枫在猪尿泡被吹起后,在看到这张惨白流血的脸庞后,整个人都是一愣。
“这张脸……我好像见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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