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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的声音很轻,便有如微微春风吹拂而过,让萧蔓儿听到了声音,却又没有听清林枫在说什么。
她秀眸眨了眨,灿灿明眸看着林枫,好奇道:“什么?”
林枫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聪慧乐观的女子,林枫的心情就舒缓了许多,他笑说没什么,不愿将自己的烦心事让眼前女子的内心起着波澜。
萧蔓儿蕙质兰心,虽然看出林枫隐瞒了什么,但见林枫不说,她也没有追问,她看着林枫桌边的糕点,笑道:“尝一尝,这里的糕点和长安的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林枫闻言,轻笑着点头,他拿起一块淡红色的糕点尝了尝,旋即点头笑道:“甜而不腻,口感顺滑,的确很不一般。”
萧蔓儿眉眼弯弯,道:“我吃过后,就猜到你肯定会喜欢,所以见你来了,我专门让人给你端上来的,伱若是喜欢……”
她双眼看着林枫,声音宛若微风吹动林枫耳廓,温温痒痒:“我可以偷偷将秘方学来……”
听着萧蔓儿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心思的话,林枫心中不由感慨,大唐真的是古代这些朝代中,对女子最友好的朝代了。
唐律有明确规定,夫妻双方无论是成婚还是和离,都要获得女子同意,特别是离婚,并非单方面男子给一封休书完事。
并且唐朝也是少有的可以自由择偶的朝代,在唐朝,若是两情相悦,但父母因为门楣之类的原因反对,那么男女可以偷偷成婚,有夫妻之实,这种情况下,法律会承认这段婚姻关系,就算是双方父母也不能违背,当然,如果有一方尚未到达成婚年龄,或者是被强迫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种种,盛唐风气开放,女子可以大胆表露心中情意,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林枫对萧蔓儿抛来的直球,笑着接住:“那你可要好好学,我的嘴可是很刁的。”
萧蔓儿见林枫给予回应,脸颊不由偷偷浮上一缕红霞。
林枫见萧蔓儿竟然有些害羞,不由哈哈一笑。
他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一边吃,一边笑道:“这个糕点也不错,不如再多学一份?”
萧蔓儿见林枫调笑自己,不由嗔怪的白了林枫一眼:“知足是福。”
林枫再度捧腹而笑,他担心萧蔓儿脸薄,没有再继续调笑萧蔓儿,林枫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旋即闲聊道:“在陈府待的如何?可有人为难你?”
萧蔓儿摇着头,视线看了一眼门外,见外面无人,缓缓道:“陈家还是要仰仗我萧家的,对我自然不敢怠慢。”
林枫闻言,便知萧蔓儿心如明镜,对这些人情世故的本质看的很清楚,他点了点头,又道:“刚刚陈家主对我有些过于热情了,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萧蔓儿笑吟吟看着林枫:“还不是因为你?”
“我?”
萧蔓儿点头:“你不仅将陈家找不到的第八人给找了出来,还创造出了打捞沉船的奇迹,这让陈老家主对你很是刮目相看……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听你的传说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更大。”
“所以,陈老家主这是故意向你表露好感呢,他是认为你以后一定能在朝廷上更进一步,想着先和你结交情分,总比以后你真的更进一步后,再与你结交的好。”
林枫听着萧蔓儿,不由想起自己刚破解东宫案后,那些官员将自己包围的画面。
他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陈老家主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已然不重视这些了。”
萧蔓儿缓缓道:“即便他不重视这些,也要考虑陈家那三个在朝为官的人,也要考虑陈家以后的未来。”
萧家在隋朝时就是大族,不是因从龙之功才跃迁的阶层,所以萧蔓儿自小就耳濡目染,纵使心思不在这上面,可仍是对这些看的很清楚。
林枫点了点头,他说道:“这般看来,接下来陈淼应该会很配合我。”
萧蔓儿闻言,却是道:“那可未必。”
“什么?”
便听萧蔓儿意味深长道:“哪个家族都会出现几个奇葩纨绔。”
听着萧蔓儿这带着深意的话,林枫眸光不由闪了闪,他笑道:“巧了,我还就喜欢和特立独行的人交流,这种人往往十分有趣。”
萧蔓儿笑而不言。
“对了。”
林枫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说道:“蔓儿,陈家玉佩找回来了,那个盗贼怎么样了?我没听说陈家将贼人送到衙门,他们怎么处置的盗贼?”
萧蔓儿明白林枫的意思,道:“放心吧,虽然陈老家主很愤怒,但在找回玉佩后,也只是命人打了二十板子,让其一段时间内下不了床而已,并未伤其性命。”
“这么轻?”
林枫有些意外。
他不由回想起当日陈倚天的愤怒与眼中的冰冷,陈倚天原本是不想欠自己人情的,可为了找回玉佩,还是向自己提出了请求,以陈倚天的心机和沉稳,倘若不是真的怒到了骨子里,既然一开始不想求自己,就绝不会再找自己。
可他如此愤怒,却只是让人打了二十板子……这着实有些轻。
林枫问道:“偷盗者是什么身份?”
萧蔓儿道:“一个十四岁的书童。”
“十四岁的书童?”
林枫眯了眯眼睛,古代的书童,往往都是欠了卖身契的,这种身份,在偷盗主家的东西被发现后,打死也不算多过分的事。
可陈倚天却轻拿轻放……林枫想了想,道:“可知他为何要偷盗玉佩?”
萧蔓儿点了点头:“我听说了一些,这个书童名叫郑三通,与其姐姐在四年前一起卖身给陈家,陈家对他们都很照顾,没有让他们做太辛苦太累的活。”
“一年前,郑三通从一个普通杂役,被选为了书童,还有了识字读书的机会,但他姐姐却在不久之后,因为一次意外坠崖身亡。”
“可是郑三通却认为那不是意外,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认为是陈家杀的他姐姐,所以他心里一直怀有芥蒂,这一次看到陈家人那般疼爱小宝宝,内心想起他姐姐小时候对他的照顾,所以愤怒冲昏了脑海,便做出了偷盗玉佩的事,想着以后用玉佩伪装陈家人胡作非为,以打击陈家。”
听着萧蔓儿的话,林枫眉毛挑了挑,道:“若是依靠一块玉佩就能打击到陈家,那陈家也就不会是临水县第一家族了,这个郑三通还是太想当然了……不过他都那般愤怒了,却还只是偷走了玉佩,没有伤及陈家孩子,看来,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萧蔓儿点了点头。
林枫指尖微微磕着桌子,道:“他为何会认为是陈家杀的他姐姐,而不是意外?总要有些原因吧?”
萧蔓儿看向林枫,道:“下人们议论时,正好被我听到了……他说他姐姐出事的前几天,曾经对他说过一些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爹娘的话,当时他觉得莫名其妙,并不理解,但随着他姐姐出事,他才意识到,他姐姐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才说出那些话的。”
“而在陈府里,能让他姐姐哪怕察觉到有危险,也无力反抗的,只有陈家人。”
林枫听着萧蔓儿的话,沉吟片刻,道:“你怎么想?”
萧蔓儿毫不犹豫,道:“不会是陈家所为。”
“哦?”林枫意外道:“为何这样说?”
萧蔓儿缓缓道:“郑三通的姐姐已经卖身给陈家为奴为婢,生死其实就已经相当于给了陈家,陈家若真想杀害郑三通的姐姐,完全没必要制造什么坠崖意外,随便给他姐姐安排一个莫须有的错误,就足以杖毙。”
林枫点了点头,萧蔓儿说的没错,一个大家族要弄死一个奴婢,甚至连理由都可以不用编,更别说还制造什么坠崖意外了……陈家和郑三通姐姐的身份差距,和人与蚂蚁的差距没什么区别,没见谁捏死蚂蚁还要伪造成一场意外的。
但问题又来了,陈倚天对这个郑三通着实是太仁慈了,而且郑三通的姐姐在出事前,还和郑三通说过那些如同交代后事的话,这一切,都有些奇怪……
林枫问道:“郑三通姐姐多大?”
萧蔓儿道:“比郑三通大三岁,死的时候十六岁。”
死的时候十六岁,若是活着,今年就是十七岁……十七岁的女子……
忽然间,林枫眸光一动,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林枫忙向萧蔓儿问道:“她坠崖后,尸首可曾被找到?”
萧蔓儿摇了摇头:“那悬崖很高,陈家去山脚时,已然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可他们在山脚仔细找过,却也只找到了一只鞋子,发现了一些血迹,但没有找到尸首,陈家怀疑是被野兽叼走了。”
“她为何会坠落悬崖,坠落山崖时有多少人看到?”林枫又问。
萧蔓儿想了想,道:“我听说……好像是陈家的人在赶路,中途在悬崖旁的路上休息,其他人有人去一侧树林里如厕,有人闭目休憩,而就在那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惨叫……”
“等他们听到声音前往悬崖边查看时,就发现那里只剩下一只鞋子,郑三通的姐姐已然不见踪影。”
林枫目光闪烁,追问道:“也就是说,其实并没有人亲眼看到郑三通姐姐坠落悬崖?”
萧蔓儿不知道林枫为何对这件事如此在意,但还是点头:“没错……不过他们去山脚下查看时,发现了血迹和另一只鞋子,足以证明郑三通姐姐就是不小心意外坠崖了。”
果然!
林枫眸中精芒闪烁,内心波澜陡然惊起。
他大脑飞速转动,诸多想法于脑海中骤然升起,他忽然回忆起周家灭门案发生的一些事。
突然,林枫看向萧蔓儿,道:“蔓儿,接下来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秘密的,不惊动任何人,帮我打听出郑三通姐姐的长相、身体特征,看看是否有明显的,不同于其他人,可以直接辨认他姐姐身份的特征……还有,她这几年在陈家的任务是什么,陈家待她具体如何?”
萧蔓儿听着林枫的话,脸色微微有了变化,她虽然不知道林枫为何要让她做这些,但毫无疑问……这很可能代表陈家有什么问题。
林枫见萧蔓儿花容微变,低声道:“我现在还是推测阶段,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所以陈家未必真的有什么问题……不过陈家毕竟和萧家牵连甚多,最好查的清楚些为好。”
萧蔓儿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迅速就调整了过来,点头道:“我明白。”
林枫微微颔首,想了想,又道:“若是在调查时,你察觉到了危险,或者察觉到有某种力量在阻挠你,那就立即放弃……并且迅速来找我,不要再留在陈家。”
萧蔓儿见林枫关心自己,目光柔柔的向林枫点头:“我的背后是萧家,陈家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轻易对我动手,不过我会听你的,我会让护卫时刻跟随保护我,若真的觉得危险,会立即离开,不会勉强自己,让你担心。”
林枫笑了笑,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林枫与萧蔓儿见状,两人对视一眼,对刚刚的话题不再交谈,目光同时向外看去。
这时,他们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身着华服,腰悬玉佩,整个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吊儿郎当走进了正厅内。
“林寺正,我听下人说你要见我?”
陈淼一进入,就拱起双手,向林枫说道。
他行礼完全符合礼制,有板有眼,一看就是世家专门训练出来的,可就是给林枫一种轻佻的没正形的感觉。
怪不得陈淼一到安阳县,夏浩瀚就去青楼招待他,这好像天生的纨绔气质,只有青楼才能安放陈淼那无处不外泄的轻佻。
还有……陈倚天刚刚才说,他们这种大家族,不会如暴发户一样将玉佩露在外面,显摆自己的身份,结果……转眼间,陈淼的玉佩就挂在腰间,甚至还做了一个黄金做的的外框,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林枫这一刻,终于明白萧蔓儿刚刚对陈淼的评价了,果然够奇葩,没被陈倚天打死,的确是亲孙子……他温和点头:“没打扰陈公子休息吧?”
陈淼手腕一转,折扇顿时展开,在这充满寒意的深秋夜晚,潇洒的扇着纸扇,露出自以为倜傥的笑容:“不仅没有,我还要感谢林寺正呢,倘若不是林寺正将我救出来,我现在还得和那些无趣的家伙一起写深刻的检讨呢。”
竟然真的有傻子觉得秋冬时候玩扇子是风流倜傥……林枫疑惑道:“检讨?”
陈淼看向林枫,眼中带着一抹幽怨:“在见到林寺正你将沉船打捞上来后,爷爷就让我们每个人都写出为何不如你的文章,还专门要求必须深刻,不深刻连饭都不让我们吃……这不,我现在午饭晚饭都没吃呢。”
一边说着,陈淼视线一边瞄向林枫身旁桌子上的糕点水果。
林枫眼不由跳了一下,自己这还成“别人家的孩子了”?他露出温和笑容,推了推桌子上的盘子,道:“若陈公子不嫌弃我刚刚吃了几块,不如也吃点?”
“多谢林寺正!”陈淼就等林枫这句话,完全没有推辞。
看着陈淼狼吞虎咽,林枫又一次深刻意识到萧蔓儿刚刚提起陈淼时的深意了。
他看向萧蔓儿,便见萧蔓儿正弯着眼眸掩嘴偷笑,林枫不由摇了摇头,他看着风卷残云的陈淼,道:“陈公子,你还记得夏浩瀚吗?”
正在狼吞虎咽的陈淼突然一顿,他嘴塞得满满的,意外看着林枫,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便有糕点碎末向外掉。
林枫忙道:“你先咽下去再说。”
陈淼迅速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然后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这才满意的发出了一声喟叹:“还是吃饱了舒坦啊。”
说完,他忙看向林枫,道:“林寺正怎么突然问起夏浩瀚了?”
林枫双眼从提起夏浩瀚后,就一直观察着陈淼的反应,见陈淼询问,林枫说道:“本官正在调查一些事,凑巧牵扯到了夏浩瀚的案子,所以便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陈淼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林枫道:“看来陈公子对夏浩瀚还很记忆深刻?”
陈淼折扇一展,难得露出一抹忧伤:“毕竟说好一起嫖……咳咳。”
他看了一眼萧蔓儿,连忙咳嗖一声,道:“毕竟说好一起逍遥到天亮,结果他却中途去了西天,而我逍遥的钱还是他垫付的,这经历恐怕其他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有一次,我自然记忆深刻。”
别怀疑,这经历恐怕上下五千年还真的只有你遇到过……林枫点了点头,道:“说说当天的情况吧。”
陈淼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陈家和夏家有些私交,我和夏浩瀚很小就结识了,因为我们脾性相对,所以关系很好,每一年我们都会聚在一起潇洒。”
“我记得那是六年前的夏天,天太热了,我也跟着燥热不止,可爷爷不许我们在临水县青楼厮混,怕我们坏了陈家的名声,所以我就想到了我的好兄弟。”
陈淼说起这些事来,丝毫不脸红,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继续道:“而我的好兄弟不愧最懂我,我一来,甚至都没说缘由呢,他就二话不说,先带我喝酒,喝的我头昏脑涨,以为要等到后一天才能和姑娘们相聚,结果喝完酒,他愣是没等我醒酒,见我走不动路,甚至直接把我背到了春满楼。”
“到了春满楼后,立马给我安排了不少姑娘陪着,他则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酒,丝毫不和我抢姑娘们的风头……”
想到这里,陈淼不由感慨道:“真是好兄弟啊。”
萧蔓儿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找了个缘由便起身离开了。
林枫则认真听着陈淼的每一句话,任何一个字都不错漏,待陈淼说完,林枫道:“夏浩瀚性子如何?喜欢女色吗?”
陈淼一摆折扇,故作潇洒道:“我这么风流倜傥,他和我脾性相同,岂能差了?”
好,知道了……也是一个轻佻,喜欢女色的纨绔子弟。
林枫眸光微闪,道:“他和你一样喜欢女色,可案发当夜,他给你找了很多姑娘陪着,自己又出钱又出力,却独坐在一旁喝酒,不近女色……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这……”陈淼怔了一下,他皱眉想了想,道:“林寺正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奇怪,难道他深知不如我风流倜傥,怕姑娘们不关注他,怕丢脸,所以干脆不和我争?”
你哪来的自信……林枫深吸一口气,对陈淼的反应也不意外。
普通人对线索不敏感,即便发现了什么,也未必会在意,所以这就需要经验丰富的刑狱人员进行引导。
看来,异常在那时就已经出现了……林枫看向陈淼,引导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夏浩瀚与你见面后,情绪如何?是高兴?还是憋闷?是低落?还是愤懑?与你记忆中的样子,是否有不同?”
陈淼听着林枫的引导,大脑下意识按照林枫说的回忆了起来,片刻后,他皱眉道:“好像还真的有些和以往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林枫问道。
陈淼道:“以前他和我见面,都会和我吹嘘,说他得到了什么赏赐,说春满楼又有什么新的姑娘被他拿下……可是那一次他见到我,却完全没提这些,整个人显得有些安静。”
林枫沉思片刻,摸了摸下巴,道:“可知道他为何安静?他有没有与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陈淼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才摇头道:“他没和我说任何关于他的事,案发后我记得当地县衙也询问他家里,他家里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林枫引导道:“他和你喝了那么多酒,酒酣之后,就真的什么都没说过?你好好想一想,可以是抱怨,可以是愤怒,也可以是眉飞色舞的向你表达他遇到了什么好事。”
“这……”
陈淼在林枫引导下,不断去回想着当年的事,而就在这时,他突然道:“事情毕竟发生了六年了,很多话我也不记得了,但经你这么提醒,我确实想起,他和我喝的都有些醉时,向我很不甘的说过一句话。”
“什么?”林枫身体前倾,忙问道。
沉默看向林枫,道:“他说……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林枫脑海迅速思索这句话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他说道:“他指的是谁?”
陈淼摇头:“不知道,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就出去上茅房吐去了,再回来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些,我当时也昏昏沉沉的,对这句话都没在意,若不是林寺正你提醒我,我根本想不起这些。”
看来只能等到了安阳县后,才能具体调查夏浩瀚究竟对谁不甘嫉妒了……林枫微微点头,道:“继续吧,你们到了青楼后,又做了什么。”
陈淼说道:“就青楼那些事呗,天色渐黑,我们便各自选了个姑娘进入房间,之后第二天我从房间出来后,见他没在外面等我,还以为他仍旧在姑娘的被窝里呢,所以我就多等了一会儿。”
“而太阳都日上三竿了,其他客人都走了,他仍没出来,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去询问,这才得知昨夜我和他进入房间不久后,人家姑娘沐浴都没结束,他就离开了。”
陈淼收起折扇,看向林枫,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出现了意外,我还以为他抛下我了,所以我怒冲冲去夏府,想着找他算账,说好一起逍遥到天亮的,他怎么能弃兄弟而去。”
“可结果,我到了夏府后,才被告知他根本就没回去,而正当我疑惑,不知道他究竟去哪了时,衙门突然来人,说他死了……”
“后面的事,林寺正应该都知道了吧?”
林枫点了点头。
他脑海不断回想着陈淼的话,对陈淼所说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去思考,去辨别。
虽然陈淼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他说这些话时,神色没有任何躲闪,动作一如既往的骚包,并无说谎的迹象。
林枫沉思片刻,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房间?”
“亥时左右吧。”
亥时左右……而案发时间是亥时到丑时之间,的确是刚进房间不久就离开了……
林枫说道:“你们是一起去的,按理说他若有事离开,定然得通知你,这才合乎礼仪,可他却没有这样做……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什么情况下,会连告诉你一声都不会,就突然离开?”
“这……”陈淼想了好一会儿,仍是摇头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毕竟若是我的话,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敲个门喊一声再跑。”
林枫道:“敲个门……你们距离很近?”
“我们的房间就是挨着的,这是我们习惯的较量,要比谁的姑娘喊声更大……呵!”陈淼向林枫挑眉,下巴高高抬起,道:“每次我都赢。”
“……”
林枫眼皮跳了一下,心道你们没被自己家族长辈打死,真是命大。
他说道:“所以,哪怕他在他的房间里喊一声,你也会听到?”
“没错。”
林枫眯了眯眼睛,这是卷宗里所没有的内容。
而这代表的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两人房间比较远,遇到了突发事情,夏浩瀚来不及告诉陈淼还能说得通,可现在是两人房间就挨着,夏浩瀚随便一嗓子,陈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情况下,就算再着急的事,夏浩瀚也来得及通知陈淼。
但他最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否说明,夏浩瀚出去要做的事,是不希望任何人,包括陈淼这个能一起嫖的好兄弟,也不能知道的……
究竟是什么事呢?
已经进入了姑娘房间,姑娘都沐浴了,却在这时离开……应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临时改变了夜宿青楼的计划。
那会是什么事?
还要背着好兄弟。
林枫想了想,道:“在你们进入房间后,可有人来找过夏浩瀚?”
陈淼摇头:“不知道……不过衙门问过沐浴的姑娘,姑娘并未听到有人敲门,也没听到他和任何人说过话。”
“哦对了。”陈淼向林枫解释道:“姑娘的房间由屏风隔着,姑娘会在屏风的那一头沐浴,我们这些正人君子就在屏风的这一头目不斜视的喝茶。”
好一个正人君子,好一个目不斜视……林枫指尖轻磕桌面,大脑不断分析着案情。
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能够确定的是死者夏浩瀚,当日情绪不对,应对某个人存在不甘与嫉妒的想法,陈淼去找他,为了发泄心中愤懑,与陈淼先是痛饮,又去青楼。
但到了青楼后,却在一开始远离姑娘……以陈淼的说法,夏浩瀚不是洁身自好的人,远离姑娘可能与当日的异常情绪有关……但不甘与嫉妒某个人,为何会导致远离青楼女子呢?
难道……他嫉妒与不甘的对象,是因洁身自好将他比过去的?这一点暂时存疑。
后来选好姑娘进入房间,却在不久后,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主意,突然离开,且故意瞒着陈淼……但偏偏同一个房间的姑娘没听到敲门声,也没听到交谈声……这代表不是有人来找的夏浩瀚。
那夏浩瀚是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的?
酒精的作用下越想越憋屈,心中的愤懑到了极点,所以才出去的……可若是这样,那他的出去,恐怕是不抱什么好的心思。
还是说,在他等待姑娘沐浴的时间里,发生了某件他必须出去的事……可没有人来叫他……
林枫有如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剖析着案情。
他的两种想法,直接代表着两种不同的方向与结果。
若夏浩瀚是受不了憋屈离开的,他故意避开陈淼,恐怕是抱着报复的心态,那他最后被杀,很可能是被反杀了。
可若是被引出的,那就是被人有预谋的算计杀害。
必须要先确定夏浩淼离去的理由,否则方向一旦错了,就真的没法在一两天之内破案了。
而想要知道这些,必须得亲临现场才行,只靠卷宗和他人讲述,仍可能会有缺漏的线索。
思于此,他直接看向陈淼,道:“想彻底逃脱写深刻的检讨的命运吗?”
陈淼一愣。
林枫道:“跟我去安阳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