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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昨晚,她辗转反侧到大半夜才睡着,她想了许多许多,最后还是觉得——高才的话比较有道理。
跟夫人如实交代,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在这件事上,夫人一直是口口声声为了她好的。
既是这样,那谭宇文如此不堪,她自是没有任何理由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想到这里,芳芳不由得信心百倍。
遂一个翻身起床,一边更衣梳妆,一边对着镜子暗暗为自己打气。
眼神坚定,神色平静,正是自尊自信自强自立的新时代女性!
很好,准备出门!
……可是这门,这门……怎么打不开?
她自然是不知道,昨夜之恺一直守着她睡着才离开,却依然不放心,只唯恐那淫贼又折回来。遂又叫来人在房门外加了一把锁,并将唯一的一把钥匙系在了他自个儿身上。
而这一切,芳芳完全不知情。
她拼命敲门,着急的大喊:“有人吗!开开门啊!”
芳芳住的百泉轩乃是封闭幽静的院落,这会儿又正值上课时间,根本没人听见她的呼叫。
芳芳快哭了,到底是谁把她锁起来了啊!
她释出浑身解数,对着那锁得严严实实的木门拳打脚踢,只可怜她一副小身板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木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她被什么人给禁锢了?
芳芳打了个寒颤,若真如此……那也太可怕,得赶紧想办法脱身才是上策啊!
芳芳消停下来,开始冷静思考……她环顾四壁,唯见窗户半开着,然而窗户的位置太高,她就算搭椅子爬桌子,也根本够不着。
……怎么办?
她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捆麻绳,只要搭在离窗户最近的那根屋梁上,然后借力往上爬,就能从窗户出去了。
嗯,她真是太机智了。
说干就干,芳芳搬来一张桌子,踩着一把椅子爬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麻绳抛过屋梁,正攀着打算往上爬,然而就在这时,门却开了……
进来的正是之恺。
之恺目瞪口呆,他……他看到了什么……
芳芳踮脚站在一张桌子上,双手拉着一条从屋梁上垂下来的麻绳,仰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往上蹭……
之恺二话不说冲了进去,纵身一跃扯掉麻绳,顺手又将还在发呆的芳芳从桌上拖了下来,两个人的身体扭在一起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短短一瞬,皆出自他身体的本能,彼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哪里还来得及思考?
那一霎,之恺心有余悸又无比欣慰,只想着还好,还好,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要是晚来一步……他……他简直脊背发凉,几乎不敢想下去。
“你……你在干……干什么啊?”
一开口,他自己也吓一跳,怎么舌头发抖,声音也哆嗦起来了?
芳芳惊魂未定的望着他,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知自己正拉着绳子往上爬,门就被踹开了,然后之恺冲进来,不但绳子被扯下来,自己也摔了好大一跤……
而自己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
芳芳身子素来有些敏感,也就不太喜欢与别人肢体接触,然而眼下的怀抱干净而温暖,令她非但没有半点反感,还隐隐约约……生出几分依赖。
之恺平复了一下心情,见芳芳依旧呆呆怔怔,不觉又有些窝火,开口就骂:“你是真傻么!这点事也能这样想不开?要自尽也该是那个混蛋自尽啊!”
芳芳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敢情他……以为自己要自尽啊!
她有病么?还是他有病?
她活得这么好,有用不完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混蛋自尽?
芳芳急急忙忙的要解释,她每次一急,就不觉有些笨嘴拙舌,好在颠三倒四的说了老半天之后,之恺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你玩儿我呢!”
之恺一口银牙挫得喀喀直响,冷冷抛出这句话之后,他蹭的起身,两手一甩将她摔到一边,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就走。
“喂!高才,高才!”
芳芳不知道之恺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刚才明明还那么担心自己,此刻却忽然变得冷若冰霜,目光清寒,一脸的沉沉阴霾。
她赶紧追上,拉着他的袖口,“高才,你……”
“滚开!”他猛一甩手,将她狠狠推个趔趄,“别碰我!”
他真的很生气,方才那一阵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慌乱,本就弄得他不知所措了,谁知一转眼却发现,这一切竟不过是自己自讨没趣的误会!这真是……无法形容,无法形容的丢人!
芳芳也挺郁闷,搞不懂之恺到底在发什么火,她又没有说自己要自尽,是他自己误解了,甩什么脸呢?
真是倒了血霉,遇上这么个神经病,成天弄得自己一惊一乍的。
罢了罢了,回家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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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正厅里,安伶一双妩媚凤眸闪着凌厉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垂手立在面前的芳芳。
“你说……谭宇文欲对你行不轨之事?”
她讲话一点也不避讳,一字一词的反问得煞是冰冷。
芳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刻又被打回原形。
她满脸通红,声若蚊蝇的道了声“是”,又局促不安的环顾四周,只觉得屋里的每一位丫鬟佣人……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
见她如此,安伶越发眉头紧锁,越发严厉的质问:“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芳芳怯怯的答:“昨天……傍晚。”
安伶掐指一算:“傍晚?你昨天上午一跑掉,谭宇文马上就跟出去了,为什么直到傍晚才出事?”
芳芳急急忙忙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路上碰到……呃……碰到书院一位同学……是他送我回的书院……”
“还有一位同学?所以这么久?”安伶含了几分愠怒,“那你们干什么去了?你确定欲行不轨的是谭宇文而不是别人?”
芳芳赶紧摆手,“不是的夫人!这么久是因为……之前我在街上逛了很久,才碰到的那位同学……后来……后来我们一起回了书院,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安伶这样紧紧盯着,竟是心虚得很。
这样的心虚表情,在安伶看来,就是真正的心虚。
安伶半眯着眼看她好一会儿,满脸都写着怀疑。
“呵,就这样么,说完了?”
芳芳确定的点头,“嗯!”
安伶冷笑道:“你说了这么些,那谭宇文在哪里?”
……芳芳有些哑口,“呃,谭宇文……谭宇文他在书院寝舍等我。”
“等你到傍晚么?他如何能确定你一定就会回书院呢?”安伶不依不饶的追问。
芳芳急得想哭,“我……我也不知道啊!”
连一旁的凉春都为芳芳如此这般的表述能力捉急,不由得连连摇头。
安伶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了,没好气道:“罢了罢了,这事等你爹回来再说。我现在再问你,你跟那位同学什么关系?”
芳芳错愕,“没什么关系啊……”
“你上次说你喜欢书院一位同学,是他么?”
芳芳大惊,“……不……是什么……”
“是还是不是?”
……好吧,芳芳把心一横,咬牙道:“是!”
“原来如此。”安伶恍然大悟般点了下头,“这么巧?”
芳芳红着脸,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安伶便冷笑,“你还说没有关系,这叫没什么关系么?”
芳芳嘟囔着回了一句:“上次是您说的……八字还没一撇么……”
“不说实话!”
安伶真的生气了,非但不说实话,居然还敢顶嘴?
芳芳识趣的赶紧闭嘴,缩着脖子低头装怂。
安伶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连连摇头,“行了,此事我会和你爹再商量。不过,就算你不愿嫁,也不可拿自己的清白信口诬陷他人,丢人现眼!”
……
芳芳遂又灰溜溜的给打发走了。
走出去的心情,比走进来时更加沉重。
“唉——”
芳芳挽着凉春的胳膊,垂头丧气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怎么办,夫人好像不信。”
凉春干笑两声,小心的觑她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话说,小姐说的那些……的确都是真事么?”
这话无异于落井下石!芳芳差点崩溃,跳脚道:“当然是真事!怎么连你也不信!?”
凉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同情得直摇头,“可别说夫人了,连我听起来都像假的一样。”
芳芳简直都想哭。
明明是实话,为什么说出来就那么像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