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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临山关为界限,大永和西梁很快鏖战起来。星楼这才见识到,什么是冷兵器下真正的残酷。前两年的小打小闹根本算不得什么,现在每天都有人死去,血一直从临山关流到了九连山。死去的士兵被埋葬在九连山下,连家也不能回了。
星楼现在蓝都处于半空状态,但还是有士兵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接下半生只能残疾度过,运气更不好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边境一直集结着八、九万人马,人数不够了便立刻有兵卒从其他地方调来,原本的汴州军,早就被消耗了大半。
死伤太过惨烈,星楼本来以救人为乐,现在满眼的血色,对战场也越发倦怠起来。好在大永还占着优势,不知道是不是西梁国内并不团结,现在的小皇帝一党和摄政王斗得昏天黑地,边关战事被一直拖后腿。一年以来被下了三个关口,已经打到了西梁国内的宜州。
西梁终于感到了危机,忙从其他地方调来重兵,若是宜州失守,后面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就少不得要各种割肉了。现在又进入僵持阶段,双方士兵都起了厌战情绪,大永这边还有胜利曙光在前方吊着胃口,西梁是真的只靠人数拖着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想好回去之后要去哪游玩吗,我都陪着你。”边关劳碌久了,荆原到是越发刚毅,星楼原本水嫩的少年现在像霜打了一样,总是透露着疲倦,让荆原看了心疼不已,好在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沉默的摇了摇头,原本离开颍州是想要到处游历的,后来来了边关一待就是四年,往日的祥和回忆在看遍了血色之后仿佛都没了其他颜色。
荆原理解星楼的反映是一种普遍的低潮情绪,在边关待久了都会或多或少出现,只能靠自己调节了。“我现在是三品参将了,基本在地方都能横着走,不用担心被谁欺负了。不出去游玩的话,我们就在上京或者颍州开个医馆,或者继续以前的行业,你想去谁家做饭就去,不想去了直接拒绝,别人肯定也不敢有意见。”
将少年搂在怀中,月色依旧,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前在颍州分别的那天自己憧憬的未来,现在已经可以实现了大半。军营寂苦,日复一日的战争也让人觉得疲惫,幸好还有星楼在,自己才能保持本心,奋斗到现在,不过是为了以前许下的承诺。
星楼知道荆原明明白天还要带兵作战,却还是挑出时间来安慰自己,也心疼不已,侧过身子在荆原满是胡茬的下巴上轻轻啄了一口“好。”荆原是因为星楼奋斗,星楼又何尝不是因为有荆原在才坚持到现在吗。这种关系在军营并不少见,若是没有一个知心人在闲暇时可以告慰,普通兵卒早就在杀戮中迷失了本心。在这朝不保夕的场合中,感情反而升温很快。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感情开始变质的,可能是在颍州告别时的互诉心肠,可能是最开始一年中的两地相交,可能是在之后两年的漫长等待,也可能是在最近一年的相互慰藉。一切都水到渠成,说开了反而没了一层隐约的负担。虽然仍然互相隐瞒了一些事,但为对方好的心意一直未变,就算闹过别扭也没有纠结太久。
“你们俩又躲到这来偷闲了。”宁池提着一壶酒,靠近后寻了个空地坐下“在边关待了这么多年,都快忘了上京的模样。”宁池本也是世家公子,勋贵之后,若是留在上京安心等着袭爵也是富贵安稳的,他倒要来这苦寒之地自己拼一片天。
“你还悲春伤秋起来了?”荆原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惯会自己找乐子的人怎么还说起感慨来。
“好吧,前儿个北营在九连山猎了一头野熊,今天送了两只熊掌过来。我就想起上京云还乡烹制的熊掌了,五六年没吃过了。”眼巴巴的看着星楼,让人觉得这像是什么等待投喂的小动物一样。
到前线之后荆原都是和星楼一起吃饭的,连宁池也跟着蹭过几次。可惜后面战事紧急,都没有什么空闲和心情来好好做一顿。但若是得了胜仗星楼到是会做一顿好的来犒劳一番,现在军营里方大夫的厨艺和他医术一样著称了。
“行,我便去一趟吧。今夜月色这么好,有酒没菜到是成遗憾了。”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这是有话要说要支开自己。
等人走远后,宁池的表情也便得严肃起来“接到上面消息,可以收网了。”
虽然现在表面上看着大永和西梁的战役是节节胜利,但总还是有人不想看着打赢这场仗,西梁在闹内讧,大永又何尝是一条心呢。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长吁一口气,设了四年的局,填埋了无数人的性命,终于可以让那些刽子手血债血偿了。
“明日攻打宜州,西梁那边会增兵十万。你带领的五万人马不敌,败走九连山,被困在隘口中。闵喜那阉狗绝对会有所行动。”一年来大小战役大永这边屡立功劳,原本的偏将都有所升迁,只荆原功劳最大,故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总参将。原本的李参将被调到另一战场,上面派了个监军来,就是名叫闵喜的太监。
可能因为以往陷害原家的那个太监王宪,荆原对太监的容忍度一向很低。当然,在现在这个军营中没人喜欢闵喜,贪生怕死不说,还总喜欢指手画脚的。荆原作为总指挥要是出了事联系不上,就会由监军来下命令。
“行,明日茂县要送到的药材被堵在临山关了,你让星楼去交接一下吧。”既去了就暂时回不来了,等星楼领到药材,这边的事情也都结束了。
星楼做完熊掌,正打算给两人送去,一小兵找来“方大夫,你知道覃大夫吗?”
“覃远吗,他怎么了?”星楼现在虽然多半和荆原住在一起,但和覃远的联系也还密切,白天两人还一起救治伤兵呢。
“刚刚我在后山看见他了,急急忙忙的,衣服全部湿了好像掉河里过,喊他也不应。”小兵有些疑惑,自己曾经受伤得覃远医治过,对这大夫很有好感,不想他出什么事了。
“行,我一会去看看。”让厨房的人把熊掌给荆原他们送去,星楼回到覃远的帐中,见他果然衣服上还滴着水,也不知道换一下。
“覃远?”拿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覃远坐在床上发呆,眼睛直愣愣的,屋里出多一个人都不知道。星楼出声还把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啊,星楼呀。”
“怎么发着呆,衣服湿了都不知道换一下。”
覃远看着自己衣服,这才反应过来,脱掉外套。星楼从柜子里找出干净衣服给他递去,见覃远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看,你家中来信了吗?”
覃远摇摇头,从做了军医后家人很少在联系了,来信永远都是要银子,覃远看心情有时给寄回去一点,有时完全不理。“我刚刚在后山好像听见了一些事……”见到星楼满怀关切的眼神,狠下心“荆参将要谋反了吗?”
星楼被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在哪听到的消息?”认识荆原六七年了,从没看出他有这想法。和自己聊到战争结束以后的生活,也没看出他有多大做官的兴趣。怎么可能谋反。
“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覃远急忙表明立场“只是刚听到有些吃惊罢了。是闵监军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说的。”
“这个闵喜,胡乱造谣动摇军心,简直可恶!”星楼有些愤怒,捏紧了拳头。连覃远都随便听到这种消息,不知道他们散布了多少流言。三人成虎,荆原年纪轻轻又位高权重,嫉妒他的不少,这是要污了他的名声。
“我出去看看,你换好衣裳小心别着凉了。”顾不着再说其他的,他们敢胡乱造谣就要做好被惩治的准备。星楼招呼了大圣去向后山,这事过去还没多久,不知道那两个小太监还在不在那。
穿过树林,隐约看见前面有火光,星楼小心翼翼的拨弄着身边的草枝,没发出一点声响。待得走进,果然是闵喜身边那两个小太监。
“行了,说了这么久也够了,这夜深雾重的我们快回去吧。”
“哎,你看那是什么?”映着火光,其中一个小太监隐约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荆原相好的身边那只猴子。”另一个小太监看清了,有些疑惑怎么猴子跑这来了。“他们不会在这吧?”
“不可能,我可是看见宁池提了酒去,说是要吃熊掌呢。”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小太监吸了一口口水“我们去把猴子抓起来吧。”
“抓它做什么啊?回头荆原要和你闹,闵公公都保不住你。”
“怕什么,明天之后荆原就玩完了。我以前在宫里吃过一次猴脑,那滋味,今天可有口福了。”这小太监有理有据的,很快说服了另一人,一起向大圣走去。却没看见他们身后对准他们的银针。
为防止有些时候腕力不够,星楼后面特地央荆原给做了一个专门发射针类暗器的器具。对准两个小太监的后脑勺,一人来了一发,两人陆续应声倒下。
“还想吃猴脑?”一人给踢了一脚,看见不远处河流的水光,星楼心里有了主意。将两人衣服剥下,把人半边身子拖到水里,河流很浅淹不死人,不过一夜过去得个风寒是肯定的。到时候他们来找军医,要让他们更好看。
干完这一切,拍拍手招呼大圣回去,却看见小猴手中拿了一封信件,是从两人的衣物中搜出来的。星楼打开一看,竟然是荆原和西梁摄政王商量宜州战事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