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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徊隔天下午就到了剧组,正好赶上开机仪式,她和大家打了招呼,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香,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现场有记者采访,但张导脾气暴躁的威名众人早有耳闻,他一开始就冷着一张脸:“今天只允许问和电影相关的话题!”
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有记者还是忍不住问道:“沈域,你和林徊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恋爱了吗?”
张导把手里的剧本一拍:“好了,采访结束!下次再问这样的问题,你就不要进来采访了!”
沈域不打算回答。
林徊的声音却响起:“不是。”她眉目淡淡,唇畔的笑意更是淡薄,“我们是普通朋友。”
沈域挑眉,手指在唇畔轻轻地掩了一下,轻咳出声:“是。”
但他望着她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看普通的朋友。
采访结束,几个人回到了下榻的酒店里,一同吃饭。
张导严厉的目光在林徊和沈域之间逡巡着,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你俩怎么回事?”
沈域松了松领带的结,笑:“张导,放心吧,不会影响你的电影。”
张导哼了一声:“最好这样,不然,看我怎么剥了你的皮。”
慕萧萧贴在林徊的耳边,小声地八卦:“徊姐,你跟沈域……”
林徊似笑非笑:“真人秀节目的套路你也相信?”
“也是,我就说嘛……那徊姐,你跟江队还有联系吗?”慕萧萧挑挑眉,满含深意。
林徊支撑着下巴,有些慵懒:“你说呢?”
饭后,慕萧萧原本还要纠缠着林徊,但沈域叫住了林徊。
幽暗的庭院里,丛林掩映,花香飘浮,一轮圆月高高地悬在空中,柔和温润的光,投射了下来。
远离了城市的璀璨灯火,这个位于沿海的影视山区,也有特别的韵味。
沈域侧眸瞥她。
林徊先说话:“沈老师,我这几天没怎么看微博。下午来的路上,助理才告诉我网络上我们的事情还被闹得轰轰烈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让工作室尽快发出澄清声明的。”
沈域笑:“没关系,这样的新闻,对我来说影响不是很大,我也很少上微博,网友们闹个两三天,也就安静了。”
他顿了顿:“你对绯闻的态度很谨慎,挺好的……”
林徊抬眸看他,笑了起来:“我一般不管这些绯闻的,都是工作室在处理,不过,这次因为牵涉到了你,所以我……”
“如果我说,我不在意被你牵涉进绯闻呢?”
沈域的这句话,透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却又保持着距离,他在试探,包括前几天真人秀节目结尾的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林徊不喜欢这样心机深重的试探,她只喜欢江崇的直白和简单。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沈老师,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现在不能乱传绯闻了,他会吃醋的。”
沈域一愣,抿了一下唇,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恢复了温润,尽管他的指尖还是微微地发紧,但他唇畔的笑意依旧温和:“男朋友?”
“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林徊不想透露太多,“圈外人。虽然我们刚在一起,但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沈域沉默,然后轻挑眉头,依旧风度翩翩:“所以,我来晚了?”
林徊弯着眼睛:“沈老师,您别开我玩笑了,要是被剧组的其他女演员听到,我可就完了。”她收回视线,“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侦探纪》发布会现场?”
沈域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正好在酒店做活动。”
进组第二天,拍摄定妆照,当天也是《侦探纪》的首播。
林徊在休息室里,一边看剧本,一边和江崇打电话。
江崇正在带林朗和妞妞,林朗一直在旁边吵闹着要跟林徊说话,江崇被闹得不行,递了手机给他。
林朗的声音软软的:“姐姐。”
“嗯。”林徊在剧本上做了记号。
林朗:“姐姐,家里今天都在等着看你。”
“看我什么?”
“看你演的电视剧。”林朗补充,声音兴高采烈,“爸爸和妈妈今晚也会看,妈妈说姐姐演得很棒,爸爸等会就回家了。”
林徊淡薄地笑了笑:“知道了。”
助理推开了房门,探头:“徊姐,轮到你了。”
林徊应声,那头的手机又回到江崇的手里,江崇低声说:“快去工作吧。”
林徊软着嗓音:“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嗯。”
林徊笑眯眯的:“你给我微信发语音,说一句你想我,好不好?”
挂断了电话,林徊站起来,拿起剧本,走出去之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眉眼里有妩媚,也有英气,还有隐约的正气。
黑色的特战队服,利落的军靴,她微微抿唇,热血难凉,正气凛然。
她笑了笑。
这是她翻身的机会,《蛟龙突击队》。
定妆照拍完,还有一晚上的休息时间,张导说:“明天正式拍摄,明天我们登船拍!”
夏晗说:“真刺激,一开始就拍船戏。”
慕萧萧:“龌龊!”
为了促进剧组的感情,提升凝聚力,提高工作效率,一开始都是要聚餐的,众人怂恿着张导,一行人在影视城的小吃街吃烧烤。
恰好,包厢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林徊的《侦探纪》,刚刚开播。
剧组的统筹喊了声:“这不是《侦探纪》吗?正好看看,来、来、来,咱们给林徊增加收视率。”
夏晗:“好啊,好啊!”
慕萧萧:“徊姐的电视剧收视率一直很高,我记得上一部收官的时候都破三了。”
陆允儿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林徊需要的是演技的认可,而不是收视率。”
这话难听,却得到了张导的同意:“没错,演员需要市场,但演技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明明是在针对林徊,林徊神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有多紧张。
沈域毕竟在圈里混了多年,即便昨晚和林徊有些尴尬,但他现在的神情还是很从容温润:“大家先看吧。”
对于《侦探纪》,林徊还是下了功夫的,她原先就喜欢原著,被选定为女主的时候,也很高兴。工作室想让她转型,她拍摄的时候很认真,多次和原著作者、改编编剧交谈,探寻女主的情感变化和性格把握,也做了很多笔记。
一开场,就是林徊穿着旗袍,烈焰红唇,眼神魅惑地出现在上海的声色场所里。
十里洋场,静候君来。
开篇的节奏紧凑,男女主登场,剪辑流畅,剪切自然,打光优美,剧情缓缓展开。
林徊的演技也似乎有了进步,至少不出戏,不再千篇一律的不管什么场景都面无表情。
一集播放结束,插入广告。
张导直言:“演技烂,要是《蛟龙突击队》还这个水准,你还是别演女主了。”
幸好林徊脸皮厚,她淡定地接受了批评,反正被张导骂哭的女星数不胜数了。
张导说:“你没整容吧,长得这么自然,怎么演戏就像整容整到脸僵硬了?”
在场的其余人都憋着笑。
陆允儿浅浅地啜了一口红酒:“不过,林徊工作室和片方很不错,前期制造了那么多绯闻话题,又是拉CP,又是买头条,林徊还是流量小花,少不了高收视率的,恭喜。”
她举起了杯子。
林徊懒得跟陆允儿这酸里酸气的话计较,也举杯,淡淡地碰了碰。
陆允儿说:“多磨磨演技。”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两人属于同一年龄段的演员,甚至林徊的名气还大过了陆允儿,只是陆允儿的名声比林徊好了一些,她就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来教导林徊。
林徊勾了勾唇,眼里荡漾开了清浅的笑,也不生气,淡淡道:“你也是,多磨磨五官,加油。”
陆允儿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的演技没人诟病,但是从出道到现在,长相一直在改变,整容的传闻也是喧嚣不止。
谁也不敢在她面前直接提起,偏偏林徊直接戳破了表面的和平。
陆允儿绷紧了脸,看导演在场,一直忍耐着。
即便林徊被张导批判得一文不值,但首播当天,她依旧上了热搜,一个是因为前期炒作宣传足,很多观众冲着炒的热度去看了;另一个原因是这部剧的确算得上近期的良心之作了,制作精良、色调温和、注重细节,男女主角的演技也算过得去。
首播收视率一下就冲破了1。
许多微博营销号都在蹭热度,发了和这部剧相关的微博,有夸林徊的盛世美颜的,也有夸林徊旗袍美人的,还有说她演技有进步的。男主角李晔因为演技不错,也上了热搜。
“林徊的演技好像有进步,侦探的冷、美人的媚,她转换得挺好。”
“林徊演出了我心目中的女主角!原著粉表示赞同。”
“徊徊又美又有演技!”
隔天,苛刻的豆瓣评分,也给了这部剧七分,这个分数不算高,但对于林徊的剧来说不算低了。
这几年她担当女主的剧,尽管收视率很高,但烂片居多,能拿到及格分数六分的片都寥寥可数。
林徊再一次风光大盛,登上了国内最权威的艺人新媒体指数排行榜第一名,远远地甩开了第二名的沈域。
乘着这股东风,采访的记者也放出了《蛟龙突击队》的开机采访——林徊明确表示,她和沈域只是普通朋友。
黑粉们准备好要骂林徊骚浪贱,炒作无极限,《蛟龙突击队》的定妆照又发了上来。
巾帼英雄,英姿飒爽。
定妆照里,林徊目光坚定,神情坚毅,空中速降、跳伞、潜水、射击,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趴在泥土里的坚毅,被俘虏时的不屈,每一个眼神都很到位。
一个微博上有名的军事爱好博主转发了宣传:“林徊的动作、姿势很准确,她是为了演好角色,真的学了吧!点赞!”
工作室放出了林徊在片场的一张照片。
林徊裹着羽绒服,蜷缩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侧脸温柔,神情认真,睫毛垂下,正在看剧本。
而剧本上五颜六色,空白处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比起以往的骂声一片,这一次收获的赞誉更多。
“她在进步,期待更好的她!一起来看《侦探纪》,一起期待《蛟龙突击队》!”
“看了蛟龙特训时候的幕后花絮,林徊的确吃了很多苦。说真的,她真的是个拼命三娘,不爱诉苦,被黑、被误会的时候也很少为自己发声。”
“其实,林徊刚出道时是有灵气的,后来名气大了,就开始疯狂地捞金,希望她能好好珍惜国防部给的机会,演好我们的女英雄。”
“演技有待提升,加油吧。”
沈域很少发微博,这次也破天荒地转发了《侦探纪》的宣传:“今夜,小月亮很美。”
“月亮”是林徊在《蛟龙突击队》里的代号,偏偏他宣传的又是《侦探纪》,广告巧妙,但最博取关注的,还是他的这个句式。
这句话来自“今夜月色真美”,是夏目漱石认为的告白金句。
两家的粉丝又开撕,但明显是林徊的粉丝占了上风。
“请影帝粉丝睁大眼睛,好吗?我们徊徊一句话都没说,全都是影帝在玩暧昧。”
“这下终于可以证明,不是徊徊会撩,而是她太美,别人喜欢撩她。”
这下,《蛟龙突击队》剧组的人看沈域和林徊的眼神都有些怪了。
开播两周后,收视率破三,林徊的微博粉丝疯狂上涨,新的片约和代言纷纷而来。
海水深蓝,海面辽阔,淡淡的海腥味的海风吹过,泛起波澜。
林徊靠在甲板上看剧本,助理给她打伞。
电话里,程南衾说:“徊徊,虽然你现在拍《蛟龙突击队》,不好请假,但是《侦探纪》大火,你的时尚资源,也必须跟上了。我又答应了两个一线杂志的正刊封面拍摄,看能不能拿到国际大牌的代言。”
张导已经在喊林徊开拍了,林徊应了声,对程南衾说:“你跟杂志约我休假的时间,这样,我就不用跟剧组请假了。”
化妆师重新给林徊补妆,整理衣服。
林徊又忍不住点开了微信,江崇的头像还是安安静静的,他们已经整整两周没见了。江崇回了部队,用手机的时间少,两人每天通话的时间也有限。
林徊点开收藏,有一段语音,她放到耳畔来听。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令她浑身微热的磁性:“嗯,想你了。”
她反反复复地听,深黑的眼里带了笑意,只觉得全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
慕萧萧和统筹一起过来:“导演说再休息一会。”
统筹伸了伸懒腰:“好像国防部那边说有个镜头打算实拍,所以得重新安排,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慕萧萧盘腿坐在林徊的旁边:“徊姐,你在听什么呢?”
林徊收了手机。
慕萧萧还是看清了她在听的是一条收藏的语音:“听这个干吗?”
林徊站起来,双手撑在了栏杆上,平静的海面上,还有几艘船,代表着敌军。
她闭上眼,感受海风吹拂,笑了又笑:“寻找力量啊。”
这话听起来,还真的挺中二的,但是,林徊神情认真,慕萧萧也笑不出来。
她想,或许江队还真的就是徊姐的力量来源,就好比,江队的遗书里,会有徊姐的名字一样。
张导坐在监控器后,剧组的主要负责人正在开会,几个主演也站在了旁边。
副导演皱眉,不太赞同:“跳伞镜头太危险了,其实在模拟器上都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实拍的话,风险更大,我们现在只能靠后期了。”
张导对现在的拍摄很不满:“这是动作片,美国大片拍得那么成功,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经费投资在后期,但我们电影的经费有限,想要质量,就只能从演员下手!”
制片人不同意:“太冒险了,一旦出了事情……”
张导的脾气上来了:“我说行就行,就这样。好了,我们今天先不拍跳伞,只拍登船的镜头。”
一整天的拍摄都有些不太顺利,张导火气旺盛,每个演员都被骂得狗血淋头,结果第二天,张导就一改眉头紧锁,眉开眼笑了:“国防部批了,今天就可以实拍。”
他说的实拍,是真的蛟龙特战队员实拍,力求画面的真实感。
张导不喜欢太过夸张的特效,实拍让他兴奋得不行,他和一个副导演扛着长镜头,上了直升机。
其余几个副导演在船上掌控镜头。
林徊不知道江崇会不会被派来。
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近了,然后悬停在了上方,几名穿着黑色特战队服的队员出现,他们拉开了舱门,迅速凌空滑降到甲板上。
悄无声息,只听得到子弹微弱的上膛声。
特战队员戴着严严实实的头盔,穿着一样的队服,林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江崇。
他似乎往这边瞥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张导的直升机也悬停住了,从扩音器里传来他的声音:“江队,下一个动作,准备!”
江崇点头。
警报声刺耳地响了起来,特战队员们迅速侧闪,脚步声急促,直升机螺旋桨声轰鸣。
江崇拽住了直升机上下放的绳子,直升机上的人快速地将他拽了上去。
直升机也不断地升高。
快到舱门的时候,江崇空出一只手,抓住舱门把手,用力向上一跃。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机舱内。
侧闪、推门,封锁。
张导兴奋地吼了一声:“好!过!”
沈域收回了看江崇的目光,侧眸看着林徊,不动声色地又移开了视线。
有了特战队员的帮助,这些高难度的动作完成得又快又完美,张导盯着监控器看:“不错,后期把这段剪辑进去。”
这些都是作为远景出现的,近景还是需要沈域几个人亲自拍摄。
中午休息的时候,林徊走出化妆间,她一抬眸,就看到了周诚。
林徊弯了弯眼睛:“周队。”
周诚懒洋洋地双臂环抱,靠在墙上,单腿站立,下巴一扬:“船舱最后一间,有人在等你。”
林徊眼睛一亮。
周诚盯着林徊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
林徊没有心情理会他的想法,转身就往船舱深处跑去。
周诚摸了摸下巴。
他还真的挺好奇,这丫头是怎么拿下江崇的,还让江崇不顾少校的身份,连着两次主动接下这样的小任务。
林徊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林徊就被人扯了进去。
船舱内没有开灯,窗帘紧紧地拉上了,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空隙,照射了进来。
地板上,有细微的光,尘埃浮沉。
林徊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她没看清来人是谁,但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甘冽气息。
她的手臂缠住了他。
江崇的唇压下,长臂一收,从身后箍住了她的细腰,贴向了自己。
他粗壮的手臂将她的腰肢箍得死紧。
林徊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像一株柔弱的菟丝花。
她张唇,他就探进去。
林徊轻轻地似有若无地咬着他。
江崇只觉得,全身的热度都集中在了一处,他往前一步,捏了一把她的腰,让她的双腿盘在他的腰上。
一吻结束,林徊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气,却仍忍不住,凑过去,闻他身上的气息,是他专属的味道。
江崇声音沙哑:“都是汗。”
“我喜欢闻。”林徊说话的时候,湿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林徊抱紧了他:“我好想你,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了。”
江崇:“嗯。”
“你想不想我?”
“想。”
林徊抬眸笑,全身酥软,手顺着特战队服的领子,摸进了他的后背,真的都是汗。
“所以,你这次是为我来的吧?”
江崇没吭声,喉结轻动,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感受着她的柔软。
林徊继续道:“上次的基地训练,你也是为我来的。”
她语气笃定。
微暗的环境将所有的感官知觉都变得清晰敏感了,林徊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仿佛在其中看到了深藏不露的情意。
她原先不知道江崇的军衔,没有多想他接下任务的原因。
后来才知道他是少校,给演员特训这样的小任务,除非他主动要求接,不然谁也不会安排他来执行。
林徊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头:“江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接下了《蛟龙突击队》?”
他笑了一声:“嗯,知道。”
“你是不是为我而来?”
“不是。”
“撒谎。”
他眉眼浮起了笑,声线沙哑:“是为了我自己。”
“什么?”
“七年了,我得找你结婚了。”他垂眸,“政委说军人结婚难,我作为副营长,必须起带头作用,率先解决婚姻大事。”
林徊笑出了声,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谁说要嫁给你了?”
他没回答,低头索取,不让她说话,吻得愈发凶猛。
舱内寂静,船舱离发动机很近,清晰地传来了轰鸣的马达声和海水拍打船舷的声音。
海鸥从低空飞过,翅膀刺破了湛蓝的海面。
林徊有些缺氧,脑中一片空白。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如果在你最迷茫无助的时候,你遇到一个男人,他在自己的领域里,执着、认真又游刃有余;他经历苦难,看惯生死,但他依然热爱生命,有难凉热血。他可以在你步入歧途的时候,拉你一把;他也可以在你无助的时候,给你依靠。他有纯粹的正气,也有纯粹的爱;他值得所有的美好,更值得你给予他最深沉的爱。她年少时遇到了他,后来,她遇到的其他男人,都失去了光彩。
下午拍摄的是文戏。
连着拍摄的这半个多月来,张导对林徊的认真态度以及记忆台词的能力挺满意的,她的普通话虽然带了南方的腔调,但念台词功力好、爆发力强,富有情感,正适合电影的原声。
唯一差的是,面部表情的把握仍然有限。
张导吼了声:“咔!”
他脾气暴躁,当场就摔了剧本,红了脸:“林徊,你现在是在经历队友生死一刻,你脸上除了冷静和一点点悲伤外,能不能再有一些其他的情绪?!是打了玻尿酸吗,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这一场戏,拍的是代号“月亮”的女主第一次执行任务,她和队友出生入死,队友却为了救她,即将牺牲。
林徊已经NG了六次,“队友”浑身是血地躺在她的怀里,她脸上挂着眼泪,垂眸盯着队友。
张导从监控器后站了起来,走过来,怒吼:“你是军人!没错,你需要悲伤,但有你这么哭的吗?你自己看,像不像滴了眼药水!你先休息,调整情绪,我们准备下一场!陆允儿!”
在场边休息的陆允儿站了起来,淡淡地与林徊擦肩而过,眼神冷漠:“你今天耽误了进度。”
林徊自知理亏,她对扮演她队友的新演员诚恳道:“抱歉。”
新演员躺了这么久,也没生气,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没事,没事。”
现在轮到陆允儿和沈域的戏,他俩的演技的确不错,入戏快,陆允儿的武打戏不行,但文戏真的没话说。
林徊深吸一口气,绕过人群,走到下一层的甲板上。
才走下来,身后就传来军靴踩在甲板上发出的闷响声。
有人靠近了她。
海风吹来,带来了那人独有的气息。
林徊没回头,手撑在栏杆上,低头看着晃动着的海面:“江崇,我刚刚演得是不是很差?”
江崇站在她的旁边,侧眸看她,他没评价她的演技,揽住了她的腰。
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参与拍摄,这边没有其他的人,不必小心翼翼地担心被其他人看到。
江崇垂眸,看着小姑娘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仰头看他,圆圆的眼睛黑漆漆的,折射着光线。
他动了动唇:“徊徊,你还记得,七年前,我队长牺牲的事情吗?”
林徊点头。
江崇两腮慢慢地绷紧,他沉眸:“他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军人最热血,也最残酷,军令如山,你接了任务,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还活着,就必须完成。队长死了,我仍旧得继续前进,那时候,唯一支撑着我前进的就是未完成的任务。我必须完美地完成任务,因为这个任务不仅是我的,更是队长的。”
“对军人来说,悲伤是暂时的,替死去的队友完成未完成的心愿,继续未完成的军令,照顾他的家人,才是应该做的。”
林徊慢慢地蜷缩起手指,她心脏一缩,脑海里白光闪过,模糊间好像抓住了什么。
她知道,她缺少了什么情绪。
她只有悲伤,却没有继续前进的热血,何况她刚刚的悲伤,只是难过,而非沉痛,所以,她的情感才那么单薄又不可信。
提到牺牲的话题,气氛忽然就沉重了起来,林徊的心里也如同灌了铅一般,一点点地沉下去。
军人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即便是在和平年代。
战术演习、巡航、救援、演练,军人仍旧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林徊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江崇低头,抿了抿唇,猜出了她的想法,心里一软,却不得不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
“徊徊,我是军人,从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为军队、为人民、为这个国家,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她眼里翻涌的情绪,收紧了手:“但有了你,我会更好地保护自己,不会轻易地丢下你一个人,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
林徊不让他说下去:“如果你真的敢丢下我,我也真的敢忘记你,再也不会记起你。”
江崇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唇畔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轻笑出声。
是啊,这才是他的小姑娘,敢爱敢恨,也敢忘记。
他几乎恶狠狠地亲吻了她的额头,:“不会有那天的。”
林徊在甲板上坐了下来,晃悠着双腿。
底下的海水浪潮翻涌,然后回归平静,一点点折射着金色的光泽,这一片海域,阳光明媚,海水清澈湛蓝,可见度很高。
江崇忽然问:“徊徊,想去潜水吗?”
林徊看向他:“这里?”
这个地方是个军舰岛划定的海域,周围一大片都有官兵驻守,剧组因为要拍摄,国防部特批了准许使用,但没批准可以潜水。
不过,林徊弯了弯唇,江少校都说可以了,那她还怕什么。
江崇换好潜水服,林徊穿得艰难,好不容易套上,剩下的就让他帮忙。
路上偶尔有遇到工作人员,林徊自然地打招呼,工作人员看到这两人并行,目光有些奇怪。
林徊扬了扬手里的潜水镜,淡淡地笑:“张导还在拍摄沈域的戏份吗?”
“对。”
“等会有一场潜水渗透的戏,江队先带我去体验。”
工作人员走远了,林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江崇瞥她一眼,也笑了一声。
睁眼说瞎话。
这艘轮船较高,不能直接下水,两人下到下面一层,走到船舷边上,林徊戴好了呼吸器,冲着江崇比了个“OK”的手势。
江崇点头。
林徊往后一仰,保暖的潜水服紧紧裹着的身体呈现出漂亮的弧度,她自然地落入了水中。
江崇随后也跟着下来了。
其实,林徊没有潜水的经验,但他是她的向导,她一点都没有恐惧。
这里的海水能见度很高,林徊先是受不了水压,在江崇的帮助下,舒展身体,缓缓下潜,世界越来越安静。
水下五米、水下十米,到水下十五米的时候,江崇停了下来。
林徊调整呼吸,白雾喷在了呼吸面罩上,又渐渐清晰。
周围的珊瑚轻轻摇荡,成群的鱼在他们的身边穿来穿去,还有少数的水母,很小很小,几乎只有指尖大小。
江崇伸出了手,水母就在他的掌心,他捧到了林徊的面前。
林徊透过潜水镜,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睛,眼里有清浅的笑意。
她轻轻地碰触,水母漂浮走,细小的,就好像是最初的生命。
下到水下三十米的时候,能见度很低很低,几乎只能看到彼此浅浅的黑影,江崇拉住了林徊。
林徊转头,心脏忽然就缩紧了。
深不见底的海底悬崖就在旁边,珊瑚峭壁在这里戛然而止,往下望去,黑不见底。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进入一个抽空的世界,除了幽静的蓝,就只有纯粹的黑,宛若朝圣一般,吞噬了所有烦恼。
不远处有唯一一束光,不是很亮,温润的、柔和的,像极了冷白的月光,投射在身上,驱散了黑暗,恐惧又迷人,几乎勾魂摄魄。
人还真的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来思考,来敬仰,来反思。
本来要再往下,却有突如其来的洋流涌了上来,林徊没有经验,瞳孔微缩,她被一卷,失去了平衡,顺着洋流,差点就要被冲走了。
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保持平稳。
洋流速度很快,天旋地转,再次平静下来,林徊已经在水下五米左右了,她全身酸软,手脚有些无力,头还很晕,幸好身旁还有他。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因为呼吸太过急促,几乎耗尽了氧气。
江崇蹙眉,想也不想地摘下自己的呼吸器,屏住了呼吸,下一秒,林徊的呼吸器也被摘下。
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将空气传给了她。
粗壮的手臂揽住她的细腰,一起上浮。
林徊盯着他的眼睛,早已被他卷入眼底的旋涡里,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江崇单手抓住了快艇的把手,轻声地哄她:“徊徊,再坚持一下,抓住把手,我托你上去。”
一番折腾后,林徊躺在了甲板上,没有力气。
江崇勾唇,三两下脱去潜水服,露出里面的背心,古铜色的肌肉结实,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充满了诱惑力。
他弓身,蹲在林徊的旁边。
汗液带着浓烈的荷尔蒙的味道钻入了林徊的鼻息里。
他给她脱了潜水服,不轻不重地按捏着她酸软的肌肉,眯起眼睛:“没用。”
“你有用就好了。”林徊笑得就像一只小狐狸,勾了勾手指,让他俯身靠近她,贴上了她的唇。
他抱起了她。
林徊歪着脑袋笑,断断续续地吻他:“抱着我舒服吗?”
江崇沉声:“再乱说话,扔下水去。”
她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你舍不得。”
江崇轻笑:“你可以试试。”
张导让人来喊林徊开拍的时候,林徊已经恢复了力气,她跟着助理过去,江崇跟在了她身后。
等她走近了,张导皱眉:“去哪了?妆怎么花成这样?化妆师呢,给林徊补妆。”
江崇就站在张导的旁边,看着监视器。
张导说:“江队,坐。”
他调整好镜头,才喊:“Action!”
林徊深呼吸了一下,站在镜头前,不动声色地瞧了江崇一眼,然后低头,缓缓地进入角色的情绪。她情不自禁地想象着,如果是江崇,那时候的江崇,他的心情又是怎样……
张导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微微眯眼,目光越来越兴奋。
这一次林徊的情绪把握得很到位,除了悲伤外,许许多多的情绪都在,轻易地就将其余人带入了场景之中。
陆允儿的目光落在江崇的身上,再扫到林徊,指尖发紧,冷笑。
沈域也意识到了林徊和江崇之间的不对劲。
刚刚他们一起消失,又一起出现……林徊说她有男朋友了,是圈外人,认识很久了,但最近才在一起。
他目光沉了沉。
江队是少校军衔,周诚是上尉,按理说,部队应该不会派他们来完成这种小任务……
江崇他们隔天就要回部队,剧组收工后,决定在岛上聚餐。
野外的烧烤。
林徊先回酒店卸妆洗澡,头发没吹干,她就出来了。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江崇和周诚的身边围了剧组的其他演员,都是小演员,年轻婀娜得很。
林徊下午在厕所,就听到她们在议论这些军人。
一个说:“蛟龙突击队的队员好帅气哦,就这么从直升机上速降,太酷了。”
另一个说:“对啊,两个队长都很帅,肌肉结实,身材超好,好性感!江队简直满足了我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那人就怂恿她:“喜欢就去告白呀!也不亏,他们今晚会在我们酒店休息呢。”
“这样好吗?他们是军人欸!”
“军人忠诚、勇敢,但是军人也同样需要爱情和婚姻啊。”
“那我们今晚试试?”
“好啊,那我去试一下江队长?感觉他真好啊。”
林徊想,他好或者不好,他都只属于她。
她冷淡地瞧了花枝招展的女明星一眼,踩着高跟鞋,冷冷地走了过去。
江崇背对着她站着。
林徊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双手贴在了他的腹肌上,什么话都没说。
小明星一怔,看到林徊,下意识地让开了。
江崇皱了皱眉头,看到林徊不怎么高兴的脸,抓住她手的手掌,下一秒,改为握着。
林徊顺着杆子爬,挤入了他的指缝里,十指紧扣。
烧烤架子旁的所有人都静了静,愣了又愣地看着他们。
林徊什么身份,江崇又是什么身份,在场的人都清楚地知道。
偏偏最不相及的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沈域正在烤着的鸡翅,掉在了烤架上,他回过神来,眼眸深如水,讥嘲地勾了勾嘴角。
张导张了张嘴,也就明白过来了,他在娱乐圈这么久,什么样的恋情没见过啊,这两人在一起,虽然令人惊讶,但既不违反道德,也不违反法律啊。
陆允儿抬起眉眼,轻轻笑,意味不明地对着统筹说:“瞧,我就说林徊和我们沈老师不可能的,那都是炒作,林徊和江队才是真爱呢。”
她说这话,充满讽刺。
林徊怎么可能是认真地跟江崇在一起,军人工资低、工作忙,林徊挥霍成性,又耐不住寂寞,在陆允儿看来,这两人就是玩玩。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徊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大方方地与他牵手。
慕萧萧笑得开心:“哇,公开了啊?!”
周诚挑眉,其余的几个队员都起哄地笑了,他们可没想那么多,军人结婚恋爱本来就难,江队年龄也大了,再不恋爱结婚,就要愁死政委了,何况,江队现在还找到了这么漂亮的嫂子,他们没有理由不为他开心。
烧烤结束后,气氛也热烈了起来,众人干杯,张导敲打大家:“人在剧组呢,就要记得行内的规矩,该说的、不该说的,大家都要清楚。来,庆祝我们第一次聚餐!”
张导不想现在曝光女演员和特训少校传出恋情的新闻,不说江崇军人身份的保密和特殊性,就单说,一部电影炒作太多,也容易失去观众的好感度。
江崇身负任务,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和林徊住同一间房。
深夜,林徊却不肯睡觉,不停地打电话、发微信骚扰他。
“漫漫长夜,寂寞的你,是否需要一个寂寞的我?”
“激情夜晚,拨打热情小野猫的电话。”
小野猫还发了张躺在床上的自拍照,不经意地露出了胸前的白皙和深深的沟壑。
江崇绷紧了两腮,深呼吸,舌头顶了顶腮帮,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
同房间的周诚睁开眼睛:“江哥,去哪?”
江崇不说话。
周诚咧嘴,笑了:“注意安全。”
江崇和几个主演住在同一层,林徊的房间在最里面,江崇走到林徊的门口,还没敲门,门就突然被打开。
林徊就穿着又短又贴身的吊带裙,笑盈盈地看着他,将他拉了进去。
门又被合上。
隔壁房间的沈域,听着那声响,拳头攥紧,眉目间流淌着讥讽,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自己。
他还真是来晚了一步。
房间里,电视屏幕还亮着,林徊方才正在看电影。
江崇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两条长腿环着她,她就坐在他的两腿中间。
落地灯光线幽幽,柔化了他硬朗的轮廓。
林徊心不在焉地看电影,时不时偏头去吻他的喉结,看着他的喉结微动:“你明天就要走了。”
“嗯。”
“舍不得你。”他们还在热恋期,却不得不长期分离,但她也知道,现在的分离是不得已的,“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江崇:“等完成下一个任务,你先好好拍戏。”
林徊声音柔得像水:“那你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她问出来,就知道白问了,这都是军队机密,不可能告诉她的。
算了,林徊不去想了,什么时候有空,他们就什么时候见。迟早有一天,他们能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江崇低头,咬上了她的唇。
他用大掌扳过她的身体,手指钳制住她的肩胛骨,让她隐隐感到疼痛,他的舌头像是飓风刮过,席卷着她的唇舌,吮吸着。
她的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灼热壮硕、肌理分明。她喘着气,承受着他的掠夺。
她喜欢他这样,急切得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
江崇声音沙哑得可怕,低低地叫她:“徊徊。”
她红着脸颊,轻轻地回应着他。
窗帘紧闭。
这里是酒店,窗外是沙滩、岩石和海浪。
林徊却忽然有种失重感,好像再一次潜水,全身无力,暖流上涌,她在洋流之中,随浪潮涌动。
黑暗吞噬仅有的一束微光,从她的头顶倾泻下来,是他给予的。
他是她唯一的信仰。
结束后,林徊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轻浅地呼吸着。
江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时不时地穿过指缝。
林徊气若游丝,闭着眼睛:“渴。”
江崇看到床头有一瓶水:“你躺到旁边,我去拿。”
“不要。”她不想动。
江崇无奈,只能伸出手臂,将矿泉水勾了过来。林徊还是不动,江崇笑了,另一只手挠了挠她腰间柔软的肌肤。
林徊痒,笑了一下躲开:“我没力气。”
“出息。”江崇轻笑,他的眼眸黑了黑,干脆自己含着水,嘴对嘴喂给了林徊。
“睡吧。”
江崇一出任务就是一个多月,林徊也在忙着拍戏,还去了荷兰的海牙取景。中途放假的时间,她也都忙着跑通告去了,拍摄杂志封面、接受采访、参加综艺节目。
她的网络热度也一直没降下来,《我们结婚了》节目一经播出,在林徊和沈域出现的时候,收视率出现了高峰期,一时间,这两人的CP炒得火热。林徊的时尚资源也丰富了起来,连着上了几次大刊的正刊封面,成为几个时装品牌的时尚大使。
但关于她演技的争论还是无休止,她一上热搜,就有黑粉出来蹦跶。
拍摄电影的三个月,她和江崇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蛟龙突击队》就这么杀青了。
按照惯例,节目组聚餐,张导请客,不过,林徊也被怂恿着请客,因为她和江队的事情,大家都保密得很好。
林徊大方地答应了。
聚餐后,众人合影。
慕萧萧拿出了自拍杆,她让夏晗站在最前面:“你脸小,长得最帅气,往前面站。”
夏晗接过自拍杆:“你就是想让我的脸显得最大。”
张导在林徊的左边,沈域在她的右边,手机镜头有限,一众主演挤在一起,露出了笑容,她歪头,笑意恬淡。
夏晗拍了好几张,把手机还给了慕萧萧。慕萧萧在几个人的微信群里分享了照片,她随机挑了一张,就发在微博上,附上文字“杀青啦”。
几乎是立时,评论就蜂拥而至,大部分都是在夸慕萧萧颜值高又可爱,也有不少人盯着沈域和林徊靠得近的事情来说事。
两家的粉丝自然是拒绝扯CP,不是撇清关系,就是互相对骂。
林徊懒得理会,配合宣传转发了慕萧萧的微博,沈域偏偏不从慕萧萧那边转,而是转走了林徊的微博,接下来,夏晗又转了沈域的微博,留给粉丝们无限的遐想空间。
林徊深呼吸,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饭后还有K歌的活动,陆允儿去厕所,慕萧萧和夏晗冲上去抢麦克风。
沈域靠在沙发上,一直垂着眼眸,灯光微亮,他的眼睫毛落下了浅浅的阴影,他倏然抬起了眼皮,笑容模糊:“林徊。”
林徊偏头看他。
他的唇畔噙着浅笑:“你和江少校早就认识了?是在你高三的时候?”
林徊高三参加过城乡交换的节目虽然没有播出,但在她成名后,这段经历被人扒了出来,沈域才知道她交换的地方居然是江崇的老家。
林徊就算之前不知道沈域的心思,现在也知道了。
她不擅长处理男女关系,向来也是速战速决,不给对方留下一丝希望,她抿了抿唇,有些漫不经心地笑:“对,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从十八岁到现在,几乎我最美好的时光,都耗在他的身上了。”她眼神清明,却又含着温柔的笑意,只是那份温柔,不属于他。
“我进入这个圈子,也是因为他。我等了太久,只有他,也只能是他了。”
林徊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也足够不留情面了,沈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仍旧看着她。
目光掠过她的脸,最终停留在她微光流转的美眸里,纵然不舍,但也只能这样,他沈域还不至于横刀夺爱,或者翻脸不认人。
他的嘴角勾出弧度,轻挑眉头:“知道了。表演上有不懂的事情,还可以来找我,我比你早入行几年,经验比你多一些。”
林徊原本还要说什么,慕萧萧在那边喊了起来:“徊姐,你唱歌不?我给你点了首歌。”
林徊站起来:“来了。”
当然了,后果很惨重。
慕萧萧憋笑憋得脸都涨红了,最终还是没忍住:“哈哈,这首歌,是你自己编的调子吗?”
林徊:“……”
林徊还想一雪前耻,她衣服袋子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立马放下麦克风。
慕萧萧:“徊姐,你承认不承认你是唱歌最难听的?不然,我们不放你走了!”
林徊按下了接听按钮,不在意道:“对,我唱得最难听。”
夏晗故意扮哭脸:“还是江队魅力大啊,我们都不如江队。”
慕萧萧面无表情:“去掉‘们’字,谢谢。”
夏晗:“……”
林徊到达走廊的拐角处,靠在墙上,她压低了鸭舌帽,一半的面孔露在光明处,另一半藏于阴影下,脸上的笑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林徊问:“你在哪呀,队长?”
江崇今天休假。
他说:“KTV楼下。”
林徊再也没有心思,挂了电话,回包厢说了一声,转身就要下楼。
在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陆允儿,陆允儿拦住她,要笑不笑的样子:“去见江队?”
林徊懒得回答。
“你对江队是认真的?”
林徊这下回视了陆允儿,笑了笑,淡淡地讥讽道:“陆允儿,我们就不能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彼此不理会,不就好了吗?”
陆允儿唇畔的笑意未消散:“怎么可能不理会?你在圈子里,是我近阶段最大的对手,无时无刻都有媒体拿我们进行对比。”
林徊不理她,抬步就走。
陆允儿冷笑:“如果你和江队是认真的,那你就不要再和沈域炒CP了,如果媒体知道你和江崇在一起……”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林徊的脸色彻底沉下,她绷紧唇线:“陆允儿,要是你敢说一句和江崇相关的,你试试看。”
认识林徊这么久,林徊一直冷冷淡淡的,陆允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动了真格的模样。
陆允儿看着林徊离去的背影,眼里情绪不明,扬了扬嘴唇。
最近她所有的资源几乎都被林徊抢走了。
林徊没演技,却占据了太多的资源,哪里有人,可以一直情场、职场双双得意的呢?这不公平。
越野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林徊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林徊不安分,在江崇的怀里拱来拱去的,一直笑,不肯下车。
江崇干脆拎起她,带着她上去,她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踩在他的靴子上。
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徊笑着抬眸,却看到了门口站立着的人——程南衾。
程南衾挑眉,轻轻地呵了一声,眯了眯眼,只感慨:“够明目张胆的啊,林徊,狗仔没拍到,还真是他们失职了。”
江崇抿起嘴角,身板笔直,他将林徊放了下来,林徊淡定地穿上高跟鞋,走过去,开门,牵着江崇进了屋。
妞妞在林徊拍戏的期间和江崇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了,她看到江崇就笑:“江叔叔。”
江崇捏了捏林徊的手:“你们说会话,我陪妞妞一会。”
张嫂端来了茶,程南衾接过,放在桌面上,神情有几分严肃,她交叠着双腿:“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桌面上有一盒烟,林徊取了烟,没点燃,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放下。
程南衾瞥她一眼:“戒烟了?”
林徊没说话,默认。
“他让戒的?”
林徊笑了一下。
程南衾靠在沙发背上,双腿换了个姿势:“那他还真有点本事,能把你迷成这样,连烟都戒了。”
林徊之前的烟瘾也不是很重,就是脾气犟,怎么也不肯主动戒掉,别人越劝,她越是反着来。
程南衾眯眼,她知道劝林徊回头是岸,还不如早点做好恋情被曝光的准备。
“我现在不禁止你恋爱了,只有一个条件,注意点,先别被拍到,谈一段时间的地下恋情,等再过一段时间,稳定些,再决定。”
程南衾喝了一口茶,吩咐道:“你先休息几天,过几天还有新安排,面试新电影,等会我把剧本发到你的邮箱。”
她也懒得多待在这儿了,拎包站起来,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林徊的肚子一眼:“我现在不禁止你恋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可千万注意安全,别意外怀孕,更别搞什么结婚。”
林徊懒洋洋地应声:“知道了。”
程南衾一走,江崇就出来了,林徊知道他听到了程南衾最后的话,心里微沉,伸出手,要他抱。
江崇垂眸,因为背对着光,林徊看不清他的神色,胸口堵得慌。
江崇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似乎都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但是林徊的事业又在上升期,不可能这时候结婚生孩子。
林徊咬了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想结婚的……
沉默了半晌,江崇终究还是不忍,他两腮微动,弓身,哑声道:“去洗澡吧。”
他没说的是,他原本打算这次回来,跟他姐姐还有林家摊牌,然后就跟上级打结婚报告,再然后,他会申请退出突击队,不再担任前线队长。一是,他年纪到了;二是,他必须为林徊和他们的家着想了。
江崇低笑了一声:“你都能等我七年,我再等等你,也没关系。”
林徊洗了澡出来,坐在床上涂抹身体乳,江崇拿了衣物,进去洗澡。
林徊等他出来,等得困了,睡了一小会,睁开眼,身旁还是没有他。
她扫了一眼,房间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被打开了。
阳台灯开着,光线昏黄,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灰色的长裤坠垂,背对着她,背肌分明,臂膀有力。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林徊的内衣和内裤,然后挂了上去。
这是他洗的,也是他亲手晾的。
林徊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为什么要犹豫呢,这样的男人,值得她嫁。
江崇晒完了衣物,就回到床上。
他搂过她,粗粝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小腹上,温温热热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捏着。
林徊用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用力。
他的这双手摸过枪弹,钳制过敌人,救过生命,也会替她清洗衣物。
她仰起头:“我们结婚,好不好?”
江崇一愣,然后弯了弯嘴角,反问:“现在?”
林徊说:“不,明天早上,一起床,我们就去民政局,然后登记。不管,我要嫁给你。”
江崇笑:“我是军人,结婚的流程还没走完呢,怎么结婚?”
林徊有些泄气,埋头在他的胸前,闷闷道:“那你快点写申请报告,你拿了申请报告单了吗?”
江崇垂眸,睫毛轻轻颤抖,抿起嘴角,捋着她的头发,十指穿过头发,柔软顺滑。
“拿了。”
林徊爬起来:“那你现在填,我要看着你填。”
江崇将她重新拽入怀中,对上她的眼睛,认真道:“填写结婚报告很容易,但是徊徊,结婚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
“我知道,我很认真。”
“嗯,你的户口本呢?”
林徊有些泄气:“在我爸那。”
江崇黑眸深深:“所以,我们结婚,要先得到他们的祝福。”
江崇有三天假期,林徊也跟着休息了三天。前两天,他们都在公寓里待着,没有出门,吃饭、睡觉、看电影、打游戏。
最后一天,江崇送妞妞去上学回来,林徊跳到了他的背上,勾着他:“我们出去玩好吗?”
江崇抬抬下巴:“去哪里?”
“商场或超市?我想去逛。”
江崇将她从后背抱过来,单手拢住她:“不怕被媒体拍到?大白天的,就想出去。”
“那晚上好不好?顺便出去吃饭,还想和你看电影。”
等天色全黑,林徊穿了衬衫搭配阔腿裤,穿了双平底鞋,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没背包,下了楼。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黑色本田车的灯闪烁了两下,林徊笑了笑,钻进了车子。
“谁的车?”
江崇拉下手闸:“跟周诚借的。”
林徊绑了安全带:“你的越野车呢?真低调。”
江崇瞥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你裹成这样,更引人注目。”
“那江少校教教我,怎样才能躲开狗仔?”
江崇笑,踩下油门。
林徊托人买了两张票,看的是国外的动作大片。两人在电影开场后,才从后门进去,特地买了最后一排的情侣座。
情侣们都只顾着缠绵,又有小隔间,没人有空去注意一对裹得严实的情侣。
林徊陷入柔软的沙发里,靠在江崇的身上,他手里抓着爆米花,她不好好吃,握着他的手,让他一粒一粒拿起来喂到她的嘴里。
喝饮料也是,江崇端着,她想喝的时候,就让他凑过来。
江崇无奈,慢慢地笑了。
没遇到她以前,他真的难以相信,他会和一个这样娇气、会来事的女孩在一起。
电影里的剧情演到男主骑摩托车带着女主枪战,有各种花式骑车姿势。
林徊说:“没你骑车帅。”
江崇弯了弯嘴角,没出声。
“真想和你在马路上再坐一次摩托车。”
江崇垂下眼睑,看她,任由她蹭着他的肩膀,喉结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电影散场前,他们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林徊帽檐压得低,口罩又戴到了鼻梁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干脆也不看路了,就让江崇带着往前走。
出了影城,两人也没去商场,就算去了,也什么都买不了,说不定还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就在小吃街的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吃街上人很多,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一线女星林徊会出现在这样的小街上,所以一路逛过来都没被认出来。
江崇的手上拿了好几串烧烤。
林徊想要吃的时候,就勾勾手,让他弯下腰来,他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她笑得眼睛弯弯,距离近得睫毛眨动间就能蹭到他的鼻尖,然后小心翼翼地拉下口罩,咬一口。
因为江崇身材高大,难免吸引人的注意,但林徊没露出自己的脸,又格外甜腻,和她冷淡的公众形象相差很多,倒也没人联想起她。
出了小吃街,是另外一条小巷,两人准备回去了。
但小巷里不知道为什么积水严重,污水浑浊,林徊穿着平底鞋,如果踩过去,会没过脚背。
她犹豫了一下要怎么过去。
还没思考完,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天旋地转间,林徊紧紧地抓住那只手臂。
下一秒,她就被扛上了肩头。
林徊的视野里是他宽厚的背肌和有力的臀部,他迈开长腿,毫不顾忌地踩在污水上。
而她趴在他的肩头,两腿蜷曲着,那些肮脏和污秽全被他挡住。
林徊笑了起来,露出的眼睛性感妩媚,笑声娇柔又魅惑,她低低地叫他:“江崇。”
“嗯?”
“江崇。”
“嗯?”
她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江崇,我爱你。”
“我知道。”
她没要求他回应,因为她知道她爱的这个男人,不善言辞,但那些深藏不露的爱,他早已表现在一举一动中。
走出小巷,江崇就把她放下,说:“已经很晚了,我们顺路去接妞妞,然后回去?”
“好。”
妞妞今晚去同学家参加生日聚会,现在去接她正好。
路过麦当劳甜品站的时候,林徊盯着面前走过的情侣手上的甜筒,眨着眼睛。
江崇冷哼一声:“别看了,你不能吃。”
林徊大姨妈今天刚来。
江崇拉过她的手,脚步又快,三两下,就看不到甜品站的踪影。
广场上,灯火通明,有人吆喝,有人欢笑,流动的小贩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江崇扫了一眼说:“你等等。”
他转身朝着一个卖花的老奶奶走去,他半蹲下身,低声询问,林徊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薄唇轻轻动着,然后他和奶奶一起回头看了林徊一眼。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束花,眉心微动,将花塞到了林徊的手里:“拿着。”
林徊笑:“你送花就这个态度啊?”
江崇捏了捏她的脸,轻笑了一声,压下了她的帽檐,低声说:“你先在路边等着,我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停车场在不远处,江崇就没让林徊跟着过去。
林徊坐在广场的喷泉池旁,轻轻地扯下了一点口罩,闻了一下花。
她正在思考要怎样才能将花长久地保存下来,制作成标本还是干花?
忽然面前就有人迟疑地叫:“林徊?”
林徊还有些愣神,下意识地抬头,尽管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是被面前的女孩认了出来。
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兴奋:“徊徊!真的是徊徊!啊——好激动,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五年了,真的超喜欢你!大徊徊,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林徊的心里一咯噔,她连忙把口罩戴高了些,刚想叫这个女生小声点,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徊最近热度太高,大马路上都是她的代言广告,《侦探纪》又刚结束热播,各类的综艺采访就紧接着跟上,广场上许多人听到“林徊”二字,就回过头来。
林徊站起来,压低了声音说:“抱歉,麻烦您能让开一下吗?”
女生还沉浸在兴奋里,完全没发现她的偶像快要暴露了:“徊徊,你能给我签名吗?对,还有合照。”
林徊深呼吸一下,压低帽子,转身就走。
周围的人群却越来越拥挤:“好像真的是欸!看身形,真的像林徊啊!天哪,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她手里拿着花!不是说她和沈域在一起了吗?快看看沈域是不是在附近,她手里的花是沈域送的吗?”
这下,林徊连走都走不了了。
一大群人围住了她,推推搡搡的,要么要签名,要么想合影,要么想看看周围有没有沈域。
林徊被推得有些火大,却不得不压下火气。
这时候发火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她深呼吸,压低了帽子,几个女生越挤越近:“啊——徊徊,我好喜欢你!”
“徊徊,你是不是和沈域出来约会的?”
一片混乱,林徊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连忙往广场旁边的小道跑去。
幸好,她今天晚上的穿着打扮比较低调,钻出了闹哄哄的人群,便淹没在了更拥挤的人流之中。
江崇正好开车过来,一眼就瞥到广场上聚集的人,间夹着“林徊”“大徊徊”的呼声,他眉头紧紧地锁着,绷紧了唇线。
解开车锁,刚要下去,副驾驶座就跳上了一个人。
林徊锁上车门,趴了下去,可怜巴巴地抬眸看他:“快开车,有人在追我。”
江崇笑出了声。
现在,他们也不能去接妞妞了,只能让司机去接她了。
回到家里,林徊才敢脱掉帽子。她垂眸,卷起了衬衫袖子,白嫩的手臂上被蹭出了几道红痕。
她呼出了一口气:“刚刚太疯狂了,真的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候暴露了。”
江崇皱着眉头,去拿创可贴,贴在了手臂上。他用大手将她的腿握住,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撸起她的裤腿,仔仔细细地检查。
幸好没怎么擦伤。
林徊心里郁闷,刚刚跑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注意,也因为众人的推搡,江崇送的玫瑰花掉在了地上。
江崇猜出她的心思,低声笑:“人没事就好了,还想着花。”
林徊趴在他的腿上:“这是你送的,我刚刚还想着要将它们制成干花,保存下来。”
“我下次再送。”
她很好哄,眼睛立马亮晶晶的,弯出了小月牙。
睡前,林徊在刷手机,她晚上拿着花出现在广场被粉丝堵截的事情果然上了头条。
——“林徊拿着花欸,是在和沈域约会吗?”
——“所以,林徊是真的恋爱了吗?!重大新闻啊,那些狗仔真不称职,她都嚣张地出门约会了。”
——“林徊为了上热搜也是拼了,自己买花找粉丝堵截拍照吗?偷拍的照片有这么好看、这么清晰吗?”
——“只有我看到视频角落,林徊上的那辆本田车,司机是个男的吗?有没有知情者来扒下那个男人是谁?感觉不像是影帝,求不捆绑。”
林徊私人手机的铃声也一直没停过,但她理都不理。
直到程南衾的专属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林徊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指滑过屏幕,接起电话:“喂?”
程南衾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喂’什么‘喂’?你是不是还想装作不认识我?嗯?”她深呼吸,尽力压制着火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低调再低调,你却在风口浪尖时跑出去约会!幸好这次没真的被拍到什么,不然,你和江队一起上头条,我告诉你,你就完了!”
林徊安慰她:“别气了,这不是没事吗?就算我没出现,每天微博炒作也少不了我啊。”
程南衾又骂了好一会,最后气消了一些,才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
“接下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林徊挂断了程南衾的电话,就关机,把手机扔到一旁。她自然地拿起江崇的手机:“让我玩玩。”
江崇的微信空荡荡的,头像仍旧是林徊上次更换的自拍照,林徊点开他的朋友圈。
江崇皱眉,看了眼林徊湿漉漉的头发,去卫生间取了吹风机,沉声:“坐好。”
他按下按钮,左手轻柔地抓起了林徊的头发,吹风机轰鸣作响。
林徊盘腿坐着,头顶上的风力适中,温度适宜,暖洋洋的,让她想睡觉。她刷到了周诚刚发的朋友圈——一张健身的肌肉照。
林徊点了个赞,还留言,发了个色眯眯的表情,猥琐地说:“肌肉不错。”
那头的周诚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他抖索了几下,才回复:“你诈尸啊!还是被盗号了!”
林徊再次回复了个色眯眯的表情。
周诚说:“我晕!老大,求你饶了我,我们有这么多共同好友,你让他们怎么想我啊!”
林徊大笑了起来。
她抬起眼,床边正好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帘没有合上,映出两人的身影。
江崇垂眸,抿着嘴角,给她吹头发。
林徊眨了眨眼,拿起手机,挡住了自己的脸,对着玻璃,拍下照片。
男人的温柔都快溢出了屏幕,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她,林徊又给照片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只能隐隐地分辨出,男人正在给女人吹头发。
林徊将这张照片发了出去。
这张照片一发出,就震惊了江崇的整个朋友圈。朋友圈简直要炸开了,点赞的点赞,评论的评论。
政委:“小江,这是你女朋友?行啊!解决了我心里的一大桩心事!干得好!”
士兵们:“嫂子好!江队一看就是疼媳妇的,还给媳妇吹头发。”
还有人关注到江崇的头像:“江哥,你都有嫂子了,怎么头像还用人家女明星的自拍照呢?你让嫂子咋想?用用嫂子的照片吧。”
然后是周诚的评论:“所以,你给我评论,只是想让我知道你发了朋友圈?你这是来虐狗的?”
林徊回了他一个龇牙笑的贱贱的表情:“哪里是虐狗啊,我这是屠狗。”
周诚:“……再见,把我拉黑吧,有事漂流瓶联系。”
江崇收了吹风机,一眼就瞥到了林徊拿他手机发了朋友圈作乱,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拿回手机,叮嘱道:“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
林徊乖乖地闭上眼。
林徊要转型,就得好好挑剧本,程南衾过滤掉了好几个烂剧本,最终才做了决定。
这一次林徊收到了两个剧本。
两个都是需要救赎的故事,一个讲的是,一个盲人单亲妈妈和她儿子之间的温情故事;一个讲的是,一个堕落少女被大叔拯救的故事。
程南衾希望林徊能够选择盲人单亲妈妈的故事,因为盲人和单亲妈妈这样的人设,能够更直观地让观众看到演员的演技,也最容易发挥出彩,但是,林徊下意识地偏向于少女和大叔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富家少女南喻父母离异,在家遭受冷暴力,又生了病,一个人躲到海边的垃圾桶旁,奄奄一息,遇到一个开着货车的司机。司机沉默寡言,行为粗鲁,但将少女带了回去。少女醒来后才发现,司机是天生的哑巴,他听得见,却听不懂大部分的话。少女开始教司机读书,每天给他朗读名人写的书信。两人明明每日都在一起,却天天给对方写信,他们的感情不断地升温。
林徊花了两天的时间,认认真真地、反反复复地读完了这个故事。
她胸口有暖流涌动,她喜欢这个关于拯救与爱的故事,她喜欢这个少女,也喜欢这个司机,更喜欢他们给彼此写的信,最喜欢的还是少女为了和司机在一起,对原生家庭的勇敢反抗。
剧本的最后一句话,是司机写给少女的信——“南喻,你不可以和我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但我可以努力进入你的世界。”
林徊的眼眶有些温热,她蜷缩了一下脚尖,给江崇发了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江崇,你可以和我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我也可以进入你的世界。”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这时候的江崇在出任务,手机早已经关机。
程南衾打来电话:“选好了吗?选好了,今天就可以去试镜,见导演。”
林徊说:“南衾,我选《喻生》,少女和大叔那个。”
程南衾沉默了一会,也没再劝她,只说:“好,那正好今晚那个导演就在本城酒店,我带你去见见他。”
林徊笑:“谢谢。”
程南衾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谢个屁,今年要是能拿个奖,多赚点钱,让我成为富婆才是最好的谢谢,好吗?”
因为要去见导演,林徊特意穿得少女风了一些,宽松条纹衬衫搭配破洞牛仔裤,露出了脚踝上的文身,小白鞋增加了几分俏皮。
程南衾带着林徊进了包厢,打招呼:“游导好。”
包厢里不仅有导演和制片人,林徊的目光微微停滞,下颌的线条下意识地紧绷住。
她看到了正中央的林沅安。
林氏集团的生意涉及范围广,但一直都没有投资影视业,林徊不知道他这次来做什么。
游导是国际著名导演,拍摄过获奖的片子无数,他喜欢用新人。说实在的,林徊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她在圈内名气早已经打开,但名气大涨的同时,演技很烂,实在不是一块可以打磨的璞玉。
如果不是张导和沈域对她有好评,他连这次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的。
林徊忽略掉林沅安冷如冰的目光,专心在导演面前表现,她对剧本研读了许久,有自己的理解,更是融入了她和江崇之间的部分情感,面对导演提出的问题时,泰然自若地回答。
游导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觉得南喻是什么性格?拯救型?开朗型?”
林徊垂眸,想了想:“都不是,南喻的性格很复杂。”
她抬起眼皮,看了眼沉着脸的林沅安,淡淡道:“她叛逆,但又像一个闹着想要吃糖的小孩;她看似拯救男主,却是在等待男主对她的拯救;她冷漠,但又期待温暖;她懦弱,但她也勇敢,所以她愿意为了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反抗原生家庭,追逐自由。”
林沅安的脸色越来越沉,在听到“反抗原生家庭”的时候,已经沉得几乎可以滴下水来。
游导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他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饭局散场,林徊从厕所出来,就被两堵厚实的人墙堵住了。他们推了推耳边的蓝牙耳机:“大小姐,林先生有请。”
林徊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冷淡道:“滚开。”
保镖们一动不动,大概是从耳机里得到了什么命令,自发地退让了一步,让出一条空道。
林徊顺着空道看了过去,就看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林沅安。
他神色紧绷,声音冷冷的:“林徊,跟我回家。”
林徊笑了笑,笑意凉薄:“又想教训我了?”
林沅安胸口起伏了一下:“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如果你还想妞妞有地方读书的话。”
林徊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
她还未动,保镖就集体恭敬地弯腰,看似尊敬,却带着威胁的意味:“大小姐,请。”
林徊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起伏,她抿紧嘴唇,面无表情地上了林沅安的车,林沅安从另一边的车门上去。
加长林肯缓缓启动,车内,光线暗淡,气氛也略显紧张。
林沅安的手里玩着烟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座椅,抬眼看着林徊,不容分说:“不许接这部戏。”
林徊深呼吸了一下,克制着怒火:“爸,当年我报考央戏的时候,你就说了,我以后不靠你,你也不会再管我演戏的事情。”
林沅安冷笑了一下:“其他我不管,但这部戏不许接,你当我不知道你接戏的目的。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死心?大叔配少女,反抗原生家庭?呵,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同意的。你出生在我林沅安的家里,你就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家!”
林徊不说话,胸口的怒意几近膨胀,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和林沅安说不清楚。
林沅安也不打算和林徊好好说话,他冷声吩咐道:“我跟游导打过招呼了,他会另外选角色。还有,你这几天除了在家,哪里都不许去,我给你安排了相亲。”
他说着放下了烟斗,慢慢地说:“江崇也会去相亲的。”
林徊胸口重重地起伏着,绷紧了唇线,睫毛轻轻颤动。
她听到林沅安缓慢的声音:“你和江崇这段时间的事情,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放养的羊,也该被赶回家里了。”
林沅安大概是真的动了怒,林徊被关了起来。
她所有的通信设备都被没收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门外守着保镖,窗户下也有保镖轮班守着。
她冷笑,放弃了反抗,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继续研读剧本。
《喻生》还没这么快确定女主角,林徊想再努力一把,或许她还有机会。
第三天,江媛推开了林徊的房门。
她穿着小香风套装,搭配尖头鞋子,妆容精致,微微抬着下巴,冷淡地睨着靠在床头的林徊。
“林徊,你爸爸让我带你去相亲。”
林徊从床上下来,淡淡道:“知道了。”
江媛说:“别想着逃跑,你走不了的。”
林徊没理她。
门外跑进来一个小身影,林朗趁着门开,溜进来,抱住了林徊的腿:“姐姐!”
江媛蹙眉:“林朗,出去!”
林朗却越抱越紧:“妈妈,我不要,你们不能关着姐姐。”
这几天,林徊在屋子里一直都有听到林朗在门外喊她的声音,他一有时间,就趴在门上和她说话。
林徊揉了揉林朗的头发。算你还有良心。
林徊要换衣服,林朗才乖乖地出去,江媛在走出门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深呼吸:“林徊,你和阿崇不可能的,你是千金大小姐,你惹了事情,即便再严重,你爸收拾过你,一样会为你收拾烂摊子。但江崇不一样,他是军人,没有任何的背景,能成为少校,全凭他拼出来的军功,你是他名义上的外甥女,他要娶你,政审就过不了。就算过得了,他也一定会背上处分,他一旦摔倒,没人会帮着扶起他。”
江媛抿紧了唇:“还有,你年纪轻,你出于想和你爸爸还有我对着干的心理,和江崇在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徊打断了。
林徊扭头看她,那双眼眸又黑又亮,情绪复杂,隐隐可以看到两束似有若无的火焰:“你的婚姻可以用来交易、用来赌气,我的婚姻和爱情不是。我对江崇是认真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媛的瞳孔轻轻地瑟缩,她攥紧拳头:“林徊,你不明白真相,你只活在你自以为是的世界里,就不要轻易地评价别人的婚姻。”
林徊笑:“是啊,同样的道理,为什么换成别人,你们就不懂了呢。你们也活在你们自以为是的世界里,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决定我的爱情?”
江媛盯着林徊,良久,她松开了紧攥的手指,只留下一句话:“林徊,有时间多了解了解你爸爸吧,有时候,你的眼睛被蒙住了,就再也看不到真相了。”
门又被合上,林徊垂下眼睫毛,短短的几秒,她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她咬牙,忍住了落泪的冲动。
相亲的对象果然就是和林徊从小一起混的那几个二世祖之一——傅斯年。
傅斯年嘴角斜斜地勾了勾,两腿交叠,眉眼似笑非笑:“好巧啊,你也来相亲?”
林徊坐下来:“是很巧。”她盯着傅斯年的眼睛,简明扼要,“我有喜欢的人,当然了,要跟你结婚也不是不行,放心吧,我一定会亲手给你戴上一顶绿帽子。而你想要什么类型的,也可以提前跟我说好,供你挑选。”
傅斯年哭笑不得:“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林徊笑:“手机借给我。”
傅斯年还真对林徊这一款高冷美人喜欢不起来,所以也没什么感觉,大大方方地就把手机扔给了她,看着她给她的“奸夫”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她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江崇。”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林徊放下了手机,一句话都没说,站起来就走。
傅斯年挑了挑眉,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她拐进了巷子里,有保镖想要追上去,傅斯年扬了扬手,让自己的保镖上去拦住了林家的保镖。
巷子里安安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林徊拉开车门,紧紧地盯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绷紧了下颌的线条,跳上车,狠狠地扑了上去。
他的后背撞上了椅背,身上扑来了一个软软的身体。
林徊跨坐在江崇的身上,她的薄唇抿成了直线,一言不发,就吻住了他的唇。
江崇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眼眸沉了沉,双手抚住她的腰,收拢、掐紧,勾住她的细腰,和自己紧紧相贴。
林徊睁着眼,一点一点地和他对视着,眼里的情绪翻涌,她用力地啃咬着他的唇,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东西那般珍惜。
江崇很快就反客为主,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座椅,放平了下去。
一个转身,将林徊压在了身下。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可以那么软,软得让他想要一口吃下去。
林徊虽然笑着,眼里却雾气氤氲,声音也像是浸了烟雾,性感地沙哑着:“我被我爸爸关起来了。”
她原先不委屈的,可是跟他说着话,就忽然有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委屈。
江崇似乎有些疲惫,哑声道:“我知道。”
“你不是在部队吗?还没到休假时间,怎么过来了?”
“联系不上你,担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江崇低低道:“下午,我不能离开太久。”
林徊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她知道他的难处,也知道她既然选了军人,就意味着要忍受长时间的孤独。
可,她就是不舍。
她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崇说:“现在回林家,说清楚。”
林徊的手指微微僵住,良久,她才说:“好。”
总要面对的。
江崇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拎到副驾驶座上,弓身,替她绑好安全带,垂眸看着她,哼了一声:“刚刚相亲去了?”
林徊笑了起来:“你吃醋了?”
江崇不说话,眼眸里带了些危险。
林徊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刚刚的相亲对象可是你上次多看了好几眼的,我爸觉得是你给我挑的,一定能让我满意。”
她故意刺激他。
江崇眯起眼,用力地在她唇上辗转了几下:“再胡乱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徊媚眼如丝,眼尾轻扬:“怎么收拾?”
江崇眼珠子越发浓黑,深呼吸了一下,退回到座位上,拉下手闸,启动车子。
林徊侧眼看他,笑了起来。
他五官硬朗,唇线冷如锋,偏偏晕染上了她的口红,显得有些好笑。
江崇冷哼了一声,意识到什么,红灯的时候,他停车,抬眸看后视镜,清晰地看到了他唇畔晕开的口红,暧昧又旖旎。
林徊还添油加醋地凑近他的耳朵,故意朝着他的耳蜗吹气:“少校大人,你刚刚去哪里偷吃了一嘴?”
林家。
林沅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推门进来的江崇和林徊,他心里的怒火一点点地注入了油,火苗越来越旺盛,几乎要吞噬掉他的理智。
他手里把玩着核桃,两颗核桃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下又一下。
林徊面无表情。
江崇的手指垂在身侧,他抿唇,直接道:“我和林徊在一起了。”
这一句话是所有怒意的导火索。
林沅安猛然站了起来,绷紧了脸,将手里的核桃朝着江崇的头就砸了过去。
江崇没有躲避,结结实实地被核桃砸中了额头。
林沅安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那一砸上了,江崇的额头几乎立时就冒出了隐隐的血,火辣辣地疼。
林沅安怒气膨胀,对他吼道:“你和林徊在一起!你拿什么和林徊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徊徊才二十五岁,你是她舅舅,你已经三十五岁了!”
江崇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住。
林徊平静地说:“不是亲舅舅,他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的日常伦理关系。”
林沅安瞪眼,他抓起书桌上的书籍,砸向林徊。
江崇一把扯过林徊,将她转了个身,护在了身前,他的后背被书籍狠狠地砸中。
林沅安是气急了,书房里供了一把戒尺,他拿起戒尺,就踱步过去,站在两人的面前,冷声:“江崇,你给我松开林徊!”
江崇一动未动,林徊就缩在了他的身影下。
他肩膀宽厚,如山一般高大可靠,几乎为她撑开了一片天地,可以护她周全。
身后,林沅安的每一下,都用力地抽在江崇的背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江崇搂紧了林徊,低着头,甘冽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林徊咬紧了牙根,想要推开江崇。
江崇收紧手臂,她动弹不得。
林徊的眼睛艰涩,胸口如同破了一个洞,冷风阵阵,她喊了一声:“够了。”
林沅安抽打的动作停了下来。
林徊后退一步,退出了江崇的怀抱,死死地咬着牙:“爸,你就算打死我们,也一样的,我还是会和江崇在一起,还是会和他结婚、生子。”
“结婚?你拿什么结婚?你和他是甥舅关系,他大了你十岁!单这个就过不了结婚政审!你和江崇在一起,乱了我们家的伦理关系,我以后是叫你女儿,还是叫你弟媳?你们的孩子是叫我外公,还是叫我姑丈?林徊,你用脑子想一想!你再看看你身上的衣服,江崇一个月的工资够你买这套衣服吗?对,他是少校,但在我林沅安的眼里,少校顶个屁用!”
“对,所以你也不应该和江媛结婚,你怎么不看看你比江媛大了多少岁?”
林沅安瞪大了眼睛,额角青筋暴起,挥起手,猛地就扇在了林徊的脸上。
一声响亮的啪声。
“混账!”
房间里瞬间寂静,安静得只听得到林沅安怒气喷发的喘气声。
林徊淡淡地笑了,她的舌尖顶了顶两腮,扭过头,呼吸仿佛停滞一般,如鲠在喉,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江崇揽住她的肩膀,眼里闪过心疼,却不得不平静道:“徊徊,你先出去,好不好?”
林徊不肯,看了看江崇的瞳仁,最终还是出去了。
厚重的书房门再次合上,林徊靠在门板上,林家的隔音效果好,她什么也听不到。
面前,一个人影站定在她的面前。
江媛把手里的冰块递给她,淡淡道:“敷一敷。”
将冰块敷在红肿的脸颊上,一阵阵刺痛,她睫毛轻轻颤动。
江媛笑:“你太倔了,徊徊,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你只要换一个方式,说一些软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徊抿了抿唇。
“你爸爸老了,他希望你能过得好。我也一样,我是江崇的姐姐,我也希望江崇过得好。我和你爸爸都清楚,你们一点都不适合。”
林徊手心濡湿,胸口绞痛,她攥紧了手,又慢慢松开。
江媛看了她半天,过了好几秒,薄唇微动,几近妥协:“早上,你还没去相亲的时候,江崇打电话和我谈过了。父母去世后,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求过我什么,今天他求我好好待你。”
她撇开视线,淡淡道:“你们要在一起,我不会阻止,但同样不会支持,我还是那个态度,你和阿崇不适合。我只希望,你不会负了阿崇,你爸爸那边,我也会帮你,但其余的一切难题都需要你们自己解决,我不会让你毁了他。”
林徊心尖微颤,她猛地抬起眼皮,盯着江媛看。
她手指用力,骨节泛白。
江媛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讲:“这么多年,你爸爸很不容易,很多事情,都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我也告诉你,我江媛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你母亲。林徊,你也不必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你母亲给过你什么爱吗?你在这个家里,除了你爸爸,谁还曾给过你温暖?”
林徊黝黑的瞳孔瑟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拧着,她连呼吸都疼。
她薄唇翕动,喉间哽咽,什么都说不出口。
江崇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再一次打开门的时候,林徊站立在门前,往里望去。
林沅安的脾气向来暴躁,书房里满目狼藉,江崇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茶水泼得湿透,额角的血迹微干,凝固住了,看上去非常狼狈。
江媛踏进去,蹙眉,深呼吸,看了一眼江崇的伤口,大概也有了几分怒气:“沅安,你怎么对阿崇下这么重的手?”
林沅安瞪眼,江媛脸色也沉了下来:“徊徊你心疼,阿崇我就不心疼了?”
让林徊惊讶的是,林沅安气得满脸涨红,青筋凸起,似是有满腔的话要说,被江媛怒瞪了几下,最终竟然咽了回去。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你们出去。”他看向林徊,说,“你进来。”
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房里空气寂静,谁也没有出声。
林徊盯着飘动的窗帘看着,她有些恍惚。
林沅安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地敲着,过了一会儿,他从书桌里,拿出一幅画,看着。
良久后,他开口,没有了怒意。他的嗓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你从小就倔强,不过,你母亲在的时候,你还会装一装乖巧,至少看起来是乖巧的,成绩虽然一般,但听话、贴心又多才多艺。”
“你从小就比其他的同龄人成熟,你知道只有你的乖巧,才能换来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但我和你母亲早就没有感情了。”
林沅安许久没有想起这些往事了,他也并不习惯在女儿面前诉说这些事。
他停顿了许久,动着喉结,艰涩道:“我对这个家庭付出的确不多,娶你母亲也只是家族安排。”
林徊只觉得心里的疼痛,如同针扎一般:“所以,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却任发妻在家里几近崩溃。”
林沅安很平静,他的视线落在林徊的身上,忽然说了句:“你这倔脾气,还真的像我。”
他像是失去了交谈的欲望般,淡淡道:“你出去吧,你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林徊绷紧了唇线,双眼猩红:“是,你一旦不想和我说话,你就只会这一句话,因为你就是知道,即便我色厉内荏,也永远不可能真的脱离林家。你明明就知道我有多渴望你对我的爱,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宁愿我变坏、变野,和你对着来!”
林沅安放在桌上的手,骨节苍白,因为用力,青筋起伏,他说:“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出去吧。林徊,我现在对你的要求,不多了,只要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你都有能力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就好。你选择了江崇,我希望你是认真的,且有勇气面对那些困难。”
林徊笑,眼角湿润,唇畔暗含一丝讥讽:“我对江崇当然是认真的。”她闭了闭眼,唇色苍白,忽然说,“我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重若千斤,一下砸中了林沅安的心脏。他的血液加速流淌,逆行着,涌到了脑中:“胡说八道!”
他胸口一阵疼痛,抽搐着,他颤抖着手,按下了呼唤铃。
江媛很快就跑了进来。
林徊手足无措,愣了愣,反应过来林沅安的心肌疼痛又犯了。她打开一旁的抽屉,将药倒了出来,递给江媛。
江媛扶着林沅安的脑袋,拿水,让他吃药。
等林沅安好了一些,江媛冷笑,盯着林徊:“你非要把你爸爸气死,你才觉得对得起你母亲吗?这几年过去,我还以为你成长了。”
林沅安不让江媛说,江媛反握住了他的手,目光犹如锋利的剑:“有些话,你爸爸不想说,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你母亲耐不住寂寞,在嫁进林家不过半年,就出轨了,你爸爸在外面拼搏,她在家里,除了厮混,大概就是对你们姐妹进行洗脑。”
江媛眼角眉梢满是讥讽:“离婚是你爸爸提出来的,但你妈妈决定报复你爸爸。在签离婚协议书前,她说你的妹妹不是林家的孩子,所以她带走了你妹妹,不要你。但这样还不够,那一次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你母亲设计的,她想带着你们两个孩子一起死,只为了报复。只是,没想到,你活了下来。”
“但也正是那一次车祸,你爸爸才发现,你不是他的孩子,而你的妹妹才是。”
林徊眼里的光,一寸寸地暗淡了下去,又缓缓熄灭。
她眼圈泛红,指甲陷入掌心,一阵疼痛。
江媛还要说,林沅安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将窗帘卷了起来,猎猎作响。
林沅安沉声道:“林徊,你也甭以为这样就可以脱离林家了,你既然出生在我林家,就一辈子是我林沅安的孩子。”
林徊鼻子一酸,眼角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贴上了身后宽厚的胸膛,熟悉的、甘冽的烟草气息钻入了她的鼻子里。
她紧抿着唇,唇齿间有浓郁的血腥味。
江崇抱住她,低声哄她:“没事了。”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无理取闹,她根本就不配指责林沅安,也不配享受林家的一切,她甚至连宋莹都不如,因为她是林沅安被妻子背叛的证据。
这么多年,林沅安除了不怎么和她亲近外,也从来没想过,将她赶出林家。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
她自以为是的叛逆,幼稚地想要以此来获得他的关注,甚至怨恨他在妻子过世不过半年,就和家里的保姆在一起,怨恨他迫不及待地再婚生子,怨恨他不爱她。她还将这些怨恨撒在了江媛的身上,险些害得林朗不能出生。
到头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怨恨。
林沅安大可以在七年前,就不管她,或者放任她叛逆堕落,自生自灭。
林徊走出书房,在走廊的尽头看到站着的宋莹,什么话也没说,走下了楼。
江崇担心林徊,又跟上级请了假,明天一早再回部队。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
林徊闭着眼,靠在车窗上,说:“江崇,我不想回公寓。”
“好。”江崇没问原因,他转了方向盘。
越野车停下来的时候,林徊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她睁开眼,发现面前真的是海。
但海滩上人来人往的。
现在已经到了夏天,居民们在日落后,都喜欢来海滩上走走玩玩。
江崇跳下了车,绕到另一侧,开门,从车后座取了口罩、帽子,还有他大大的衬衫,给林徊穿戴好。
他的衬衫宽大,林徊一穿上,包住了臀部,露出了两条纤长笔直的腿,像极了衬衫下,什么都没穿。她戴着口罩,压低帽子,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和黑漆漆的眼眸。
江崇背过身,微微弓身,示意林徊上来。
林徊乖乖地趴在他的后背上。
他的手就托在她的大腿处。
江崇大大方方地背着她到了沙滩上,沙滩上多得是热情似火的情侣,他们也融入了其中。
海风吹拂,林徊缩进了他的大衬衫里,任由头发飞舞,闭着眼睛,他宽阔的后背充满了安全感,一晃一晃,像极了摇篮。
江崇侧眸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困了?”
“不困,你继续走,好不好?”
江崇轻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丫头是把自己当作坐骑了?他看着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明月,浪潮涌来,又觉得他大概是养了个女儿。
她乖起来可乖了,软起来也很软,犟起来,谁也拉不住,有再大的火气,被她一磨,也就消光了。
林徊在他的耳畔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林家亲生的孩子?”
江崇淡声道:“知道。”
林徊的神经微微一绷,指尖微紧。
他将她背高了些,让她更舒服地趴着,淡淡道:“在你被送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但徊徊,这个所谓的真相,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林家的孩子,是林沅安的女儿,血缘很重要,但感情不是仅仅有血缘就能维系的。”
她不想胡思乱想,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那时候才对我好。”
江崇轻笑出声,掀了掀眼皮:“可怜?你又是染发,又是打人,还欺负别人,哪里可怜了?”
林徊气得掐了一下他,他的肌肉坚硬,根本掐不动。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我这么坏,又爱欺负你姐,又不识好歹。”
江崇还是笑,沉默了许久,久到林徊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低道:“大概是看上了那个臭丫头。”
林徊猛然睁开眼睛,她从后面伸长了脖子,想去看江崇的表情。
江崇撇开脸,不让她看。
她哼唧,眉眼有些控制不住的得意扬扬:“哦,江队不要脸啊,对那么小的我,就产生了非分之想啊。”
江崇眯了眯眼,轻笑:“也不小了。”
“哪里不小了,十八岁才刚刚成年。”
江崇的唇齿淡定地吐出了一句话:“是不小。”
林徊一愣,笑着咬他的耳朵,骂他:“变态。”
“不喜欢我变态?”
林徊搂紧他,蹭了又蹭:“喜欢。”她又软着声音补充,“但你只许对我变态,要是让我发现,你跟其他的姑娘变态来变态去,你就完蛋了。”
江崇漫不经心地笑:“怎样完蛋?”
“没收作案工具。”她说着。
再走了一会,两人就往回走,林徊晃着双腿,弯弯的眼睛里映着微光:“接下来,我还有一部电影要拍,我会好好拍,拍完了,《蛟龙突击队》也快上映了,不管成绩好还是不好,你都娶我,好不好?”
江崇感觉到了四肢百骸里的血液的流动和沸腾。
他垂眸,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许诺:“好。”
她愿意结婚就好,其余的麻烦都交给他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