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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醒?外头那么吵,你都不好奇的吗?”在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安白,多亏他演技好,这才按耐住自己抬头的欲望,几乎是罐子破摔的往女人怀里蹭,装作还没睡醒的模样。
纪以可能是真的没有发现安白比她早醒,已经醒来的女人自然注意到了自己握在别人衣襟上的手,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松开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身,下了床在床边上整理自己的着装,待好了,便也没去理会床上的安白,开门便离开了。
等纪以走出房间好一阵子,安白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从床上爬起身,拍着胸口:“吓死人了!”
外头的吵闹声更喧闹了,隐约之间,安白好像还听见了死人什么的!
本就好奇心奇重的男人赶忙下床,收拾收拾便也出了房门。
刚刚才出房门呢,便瞧见纪以倚靠在隔壁栏杆上,隔壁房间围满了人,大多数都是花楼的公子,还有一些还没来得及走,昨夜在花楼过夜的客人,他们对着隔壁房间里头指指点点的,花楼公子们更是面容悲切。
这是怎么了?
门口都是人,安白只能踮起脚尖往屋子里看。
这一看可是惊到他了,本来屋子门便同他那屋一样,床榻正对门,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看见,就在床上,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尸体上满是青紫痕迹,瞳孔大开着,直直的看着他这个方向,死不瞑目。
安白捂住嘴,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床上的花楼公子他认识,名叫墨羽,昨天还教他学弹琴的手势,模样很好,脾气也很温柔,话少,总是会在一旁浅浅笑着的那种人。
他死了?!
安白有些不敢置信,而且他就死在自己隔壁,可能就是在自己昨晚睡着时死的。
“你给墨羽偿命!你害死了他!”怨毒的恨声让安白侧目,房间里本来就不止一具尸体,还有一众花楼公子,而此时说话的则是楼里头同墨羽处的最好的红缘,总一身红衣,脾气不太好,却为人直爽。
他满脸的泪痕,用一种仇恨的眼神正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肥胖的女人,肉坨坨的肥肉横生,满脸褶皱,那豆豆眼更是让人心生厌弃。
想来昨夜她便是墨羽的客人,也是造成墨羽死亡的罪魁祸首。
安白看的清楚,墨羽身上的那些伤,除了一些青紫痕迹,便是刀横划伤,鲜血已经染红了尸体下的床单,而作为凶器的匕首就在床上。
这人昨夜除了和墨羽在床上纠缠,还恶意的杀了人?!
然而对于红缘的控诉,那个肥胖臃肿的女人竟然只是慢条斯理的整理衣物,用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我只是在他身上划了几道口子,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折腾,竟然就这么死了。”
“其实我才晦气吧,竟然同一具尸体睡了一宿。”那女人往墨羽的尸体上吐了口水,满脸的晦气。
她这个举动瞬间让红缘炸裂,他一把推开身边阻拦的人,冲向一旁夺了个花瓶,便向那女人冲去。
“碰”花瓶应声而碎,男人纤细的手腕被女人抓在了手里,女人满是嘲讽的道:“小东西,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在红缘持着花瓶冲上前事,两个侍从便已经挡在了女人身前,对其他围观之人怒目而视。
红缘恨的要死,但他力气实在太小,根本就挣脱不开。
“像你们这种人,本就是让人用来玩耍的,死了又能怎么样呢?”女人呵呵笑道,根本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头。
“哎呦,曹大人说的是,就算死在床上,也是我们的福分呢!”老鸨姗姗来迟,一瞧如今这场景,在见那屋里头的人,瞬间眸中一道暗色,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掌都握成了拳,只是他伪装的好,赶忙上前笑呵呵的道:“红缘这小子,平时被我宠坏了,今夜冲撞了大人,小的在这里先赔不是,一会啊,我就好好教训他,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那姓曹的肥胖女人耸耸肩,倒也真没怎么为难红缘,爽快的放开手,道:“这有些人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老鸨你得多加管教了。”
说着,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原本围拢在门口的人,见她要走,根本就没人敢拦,匆匆的散开了一条路,让她离开。
那曹大人离开前,那满是邪恶的小豆豆眼,浏览过一众花楼公子,好像是在找下一个目标一样。
一众花楼公子见她看来,均是后退一步,忍不住避开了目光。
幸亏她只是看了众人一眼,没停留,离开了!
曹大人离开后,红缘才如同虚脱一般委顿在地,他眼眶有泪,无声的缓缓落下。
一众花楼公子也是静默无声,再也不似夜晚那般娇声连连。
老鸨看了眼床榻上墨羽的尸首,轻叹了口气,来到红缘身边将人拉入怀中抱着,他声音不大不小的道:“那人是当朝太守之女,身居要职,我们惹不起。”
一句惹不起,不知道尽了多少心酸无奈。
继而老鸨又似无奈的道:“我这花楼又同旁的花楼不同,人家都身后有人,我只有这一间楼,也可以弃置不顾,可若是弃置不顾的,你们又该何去何从?”
“红缘啊,对不起!”
听着这话,几乎所有花楼公子都无法再惹悲伤,泪流满面,却又倔强的不肯出声。
墨羽被埋葬了,没有礼仪仗队,只有几个人抬着棺材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夜晚,安葬在了一处竹林里,那竹林原本就是墓地,到处都是无名的坟包。
花楼里头的公子那一夜没人送他,包括红缘,对于花楼公子们而言,其实有时候死亡也算是解脱,他们为墨羽的死亡难过,但这份难过被藏在了心里头,不说也一众人知道。
夜深人静,竹林墓地一片荒凉,有乌鸦飞过,发出“嘎嘎嘎”声响,为这墓地更舔几分阴冷。
那几个抬棺材的女人将棺材埋葬,便也匆匆离去,只剩下这寂静的孤坟一片。
安静了许久,安白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手里头捧着一些纸钱香烛,纪以也跟在他身后。
来到新建的那坟堆前,安白点燃了那一堆纸钱,带有几分惨然的道:“红缘他们都有些忙,我便来送你一程,好歹也相处过几日,这钱你带着路上用,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希望你在那边做个有钱人,不必受人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