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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学生们给学校义务砍柴后,晚上学校便在镇上电影院里包电影给给同学们看,作为犒劳。
电影院也不过是用溪石砌成的土墙,外面用石灰涂上,整个电影院并不怎么大,只能容下四、五百人,而学校学生较多,于是只能是初中部看第一场,高中部看第二场。
每逢学校包电影,总有社会上一些游手好闲之徒混进来,一来是不用买票,二来可以趁机在学生群里调戏女生,他们欺弱霸小,大声喧哗,在这些文质彬彬的学生们面前,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学校的老师也懒得得罪他们,只是严厉警告自己的学生千万别同他们闹事,惹不起总躲得起,尽管如此,学校学生与社会上烂儿吵闹打架却时有发生。
香怡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好一阵,还没见夏荷前来,便只得先进了场,找了个前排的座位坐下,因为镇电影院条件,设备较差,电影院里并没有独立的座位,全是一条条的长凳子,七、八个观众挤在一条长凳上。
夏荷来的时候,电影已放了一阵,自是没有座位,只得站在最后一排看。
电影放的是《乌龙山剿匪记》,这可是湘西解放以前历史的一个缩影,该剧主要描写了解放军剿匪小分队队长,人送外号“东北虎”的刘玉堂为首的小分队依靠当地人民群众与匪首田大榜,钻山豹,国民党女特务四丫头展开的一场殊死的斗争。
楠木来得略为迟了点,就坐在靠近后排的一张长椅上,趁电影换片时,他发现了夏荷,但他没有同她打招呼。
电影已开演到一定时间,夏荷的后面已经站满了一层又一层黑压压的人群。
这时混在学生群中的几个社会上的烂仔,开始蠢蠢欲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在一个烂仔的教唆下在夏荷背后嘻笑着,并不时扯起夏荷的发丝,夏荷气在心头,骂在嘴里,然而在他乡异地,她一个弱学生又能如何呢?
夏荷试着往前挤,可那几个烂仔也向前挤,人又多,老师大都坐在前排,她无助的几乎要哭了。
楠木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为了不惹事,他尽量强忍着,可那几个小子见夏荷软弱可欺,所做的动作也就越加放肆起来。
楠木站起来,几下挤到夏荷面前,将她拉到自己位置坐下,然后自己站在后排。
这时,帮那个小烂仔撑腰穿件花格子衬衫外搭件黑色披风的大个子气得不得了,当时就扬言看完电影后一定要给楠木一点颜色瞧瞧,楠木只当他当众要点面子说几句狂言傲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没当回事,也没搭理他。
电影结束散场后,观众从电影院里陆续走出,楠木和几个同学边走边谈论刚才的电影,他根本没觉察到那个烂仔大个子一直紧紧跟在他后面,当他们走到一座拱桥时,那个大个子,突然快步上前,借着桥上装置的的灯光,还没等楠木反应过来,迅速走过来对着楠木就是狠狠地煽了一巴掌,口里还骂骂咧咧道:“妈的,你小子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我是这里什么人?”这口气真的是嚣张到极点,纯属一个霸道的地痞!他说完之后便狂傲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旁边和楠木走在一起的几个同学都还没明白是咋回事,那个烂仔就不见人影了。楠木即刻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一般难受,耳朵里也轰轰作响,楠木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欺侮过,捂着火辣辣的脸,回到学校他马上将此事告诉铁壮,虎生,雷山等几人,大家听后无不是愤怒不已,但想到现在已是晚上,那个烂仔早就回家了,要找到他很有难度,于是只有等第二天再作打算了。
楠木躺在床上心里愈想愈不是滋味,压抑在心底的这份愤怒使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中午,楠木和雷山刻意去镇上街道上闲走,希望能够偶遇那个烂仔,但是根本就没见那个家伙的影踪。
学校里并没有真正的校门,所以也就没有门卫,外面的人可以从几个方向进入校园,因此,时不时会有一些社会上的油神来学校光顾。
快到晚自习时,楠木走进教室,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发现昨晚煽他耳光的那个烂仔,此时竟然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和几个身穿夹克,嘴里叼着烟,头发染成狗毛颜色的社会青年在那里放肆的调笑,这家伙依旧穿着昨晚的那件花格子衬衣,外搭一件黑色披风,这件花格子衬衣让楠木印象特别深刻。
楠木见这场景,心里免不了一阵紧张和激动。楠木不声不响地跑下楼去,他在宿舍里找到铁壮,虎生,将此事告知了他们,几人商量一番,便决定下晚自习后狠狠教训那家伙一顿。因为怕那家伙认识楠木,于是楠木就干脆待在宿舍,等下晚自习后再和他们一起动手。
整个晚自习间,那个家伙一直靠在窗户旁和几个烂仔对着窗户里的女学生指指点点,还不时的调笑,他哪里知道一个报复行动即将到来,马上他就会享受挨打的滋味了。
刚下晚自习,铁壮,虎生,雷山,桐油子四人跑进宿舍,与楠木一起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棍棒等着那个大个子下楼来。
那大个子和俩烂仔下了楼梯,相互嬉笑着进了下面男厕,楠木他们五人便在男厕前一条小路上等,三人从厕所出来后,楠木冲上前对着大个子的小腿就是狠狠一棒,紧接着,虎生又一个箭步跃上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重拳,把大个子打的是向后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娘的,你也敢打我兄弟,如果不服气的话,欢迎明天来学校找我单挑,记住了我的名字叫虎生!”虎生说完又是飞起一脚直踢向他的肚子,直听得“唉哟”一声,大个子马上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这时铁壮和雷山也手握皮带,快速跑到他跟前,向他肩上,身上就是几下狂抽。
这时站在他旁边的俩染着狗毛的社会青年,早吓得呆若木鸡,他们实在弄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只有那个挨揍的家伙心里有数,这个家伙决没有想到楠木竟然会约伴来报复他,要不,他打死也不会如此猖狂地来学校了。
大个子见另外俩人不敢帮忙,心里早虚了,眼看大事不妙,于是趁几人不注意,慌忙跳下路旁的斜坡,负痛而逃。
天有点黑,不怎么看得清路,加上也给那家伙缺实揍了一顿,大家也就没有去追赶。
几人把这个家伙狂揍一顿后,开心无比,特别是楠木,更是惬意到极点,昨晚被狂抽一耳光的隐痛和压抑,此时完全得到了释放,几个打抱不平的年轻人边说边朝宿舍走去。
第二天晚自习前,大个子鼻子上缠着快纱布,黑色披风换成了件红色西装,伙同着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闯入学校,这时虎生,铁壮,桐油子他们几个去镇上玩还没回来,只有楠木和雷山在教室里看书。
那群家伙径直来到高二(1)班教室,把教室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这时那家伙用手对着楠木指了指,这时他旁边一个染着黄发,身穿夹克的痞子,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嘴里伊呀伊呀的嚷过不停,显然他是个哑巴。
见这场合,楠木知道自己现在要跑出去是不可能了,只有故作平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假装教室外的人与自己无关,而教室里的学生也有点小骚动,大家都把眼光时不时的看向楠木。
雷山趁那几个烂仔不认识自己,悄然走出教室去搬救兵。
楠木心里很清楚,这个小哑巴是残疾人又是未成年,要是被他搞伤了,可就冤了。
这个哑巴就是在电影院里拨弄夏荷头发的其中之一。只见他径直走到楠木面前,用刀在楠木面前晃来晃去,他的后面是一帮地痞在嘻笑着给他助威,因为还没上晚自习,教室里没有老师,这时班上的学生都还没到齐,有些胆小点的同学连大气都不敢出,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惊恐气氛。
小哑巴在后面那帮烂仔的怂恿下,越加放肆起来,拿刀的手开始在楠木的脸部比划,楠木把头左偏右偏,又不敢轻易跟他动手,瞧这架式危险时刻有可能发生,就在这时,香怡猛的站了起来,离开桌,拉住哑巴的手,不断地用手势和他比划,最后硬是把他推出门去,香怡是本地人,那些烂仔拿她也没有办法。
一直站在门口煽风点火的大个子见哑巴被推了出来,自己便立时冲了进来,扬起皮带对着楠木就是狠狠一抽,楠木眼疾手快,侧身往旁一闪,皮带一下抽在课桌上,发出“啪的巨响。”
就在这时,雷山把丁老师叫来了。
“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里可是学校,你们再不出去,到时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
在丁老师威严的话语下,一些凑热闹的或装腔作势帮忙的社会青年相继走下楼去,那个家伙嘴里不甘心的叫嚷着一边灰溜溜地退出了教室。
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丁老师将此事告诉楠努,他真是吃惊不小,但他觉得楠木好像并没乱来,也就将楠木稍稍训斥下就了事了。
周五晚上。
楠木刚吃好晚饭,就见香怡拉着夏荷的手朝自己这里走来。
“真是日从西方升呀!稀客,稀客。”楠木和夏荷已冷战多日,今天见她前来实在感到意外。
“有这么夸张吗?我们又不是没来过。”香怡抢着说,
这时隔壁的林老师大概是觉得有点吵,便走了出来,看了他们一下,善意的笑了笑,又进屋去了。
“二位进来坐吧。”楠木把碗筷收拾好,拿了两张椅子给她俩。
“我俩这次来,可是感谢你那天晚上英雄救美的。”香怡指了指夏荷。
“有什么谢的,不过同学之间互相帮助而已。”楠木率直的说。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夏荷而是我,你也会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吗?”香怡笑嘻嘻的。
“那还用问吗?你是我妹嘛!”楠木认真地说。
“看来我做你妹是别无选择了。”香怡面带笑意看着楠木。
“那天在教室里幸亏你帮忙,要不然我这张脸可就留下‘永恒的记念’了。”楠木说着满怀感激的看了香怡一眼。
“我是你同桌,我又认识他们,当时这忙也只有我可以帮了。”香怡说。
“能在最危急时刻敢于挺身而出,我真佩服你!你的这份相助之情我一定会记在心里了!”楠木感激地看着香怡。
“你哥又回家了?”夏荷终于开了腔。
“当然啦!”楠木说完看了夏荷一眼。
“这狗窝看来又是你的天下了。”香怡凑着趣。
“你们知道我哥这次回家干啥?”楠木心情甚好。
“干啥?”香怡一对水汪汪的葡萄眼直视着楠木。
“我也不想叫你们猜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娘在家里给他介绍了个对象,硬要他回去的。我娘也是多事,我哥其实早就有女朋友了。”楠木说的眉飞色舞。
“既如此,那你娘咋还......”夏荷忍不住接了话。
“听说我未来的嫂子是个自费大学生,家里经济条件十分困难,每年的学费大部分都是我哥出的,她家里仅每月给她点生活费,我哥瞒着我娘,其实他已负债累累了。瞧,我俩弟兄在学校吃豆腐和冬瓜都出名了。”楠木话越说越多,惹得夏荷和香怡一直笑。
“我哥比她高好几届,只要一年,她就毕业了,我哥也就脱离苦海了,我娘是个实实在在的庒稼人,生活的风风雨雨已把她辗成一个老太婆了。她确实苦怕了,累怕了,穷怕了,她这辈子走的这条路是无法更改了,可她不希望下一代继续走她的这条路,于是我父母亲就发狠供我家几弟兄读书。我哥已分明扔下锄头了,我娘当然是坚决反对我哥娶一个不可靠的女人了。”楠木对于哥哥的婚事一向比较关注,竟一气说了这么多。
“你嫂子是学什么专业的?人长得漂亮吗?”香怡最爱打听别人的故事了。
“学中文的,人嘛,我也没见过,当然也就无可奉告了。”楠木笑说道。
“你好像很喜欢你哥回家似的?”香怡转了话题。
“当然了,他不在,我们就可以在这里无拘无束地闲谈聊天了。”楠木愉快的说。
“你是指你和夏荷吗?”香怡歪着脑袋,故意说。
“香怡——”夏荷用力地掐了香怡一下,脸略微红了。
“怎么这样说呢?”楠木被香怡说得有点尴尬。
“看来我在这里是多余的了,我也该回家了,不妨碍你俩了。”香怡说完就像楠木使了个眼色,用嘴巴朝夏荷努了努站起了身。
喜荷也随之站起了身。
“时间还早呢!你俩慢慢聊吧。”香怡一把将夏荷按在椅子上,然后走出门去。
“那你慢走,路上要小心!”楠木看着她走远才回转身。
“她就是这个性。”夏荷轻说道,香怡走了,她不得不发言了。
“她的确也是这样。”楠木接口道。
“那天晚上,真的很感谢你!”夏荷看了楠木一眼。
“你真的感谢我?”楠木直视着她。
“我以前对你说的有些话是有些过重了,对不起。”夏荷轻轻地说。
“什么都别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只要你以后不再生我的气就0k了。”楠木凝视着夏荷。
夏荷也凝视着他,两对瞳光就这样有滋有味地碰撞着。
俩人离的很近,夏荷注意到,他这段日子的确是消瘦了许多,眼里满是血丝,显然是失眠所致,其实自己这段日子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种无形的感动和自责冲击着她的心坎,她觉得自己一手制造的“冷战”到今天应该结束了。
楠木试探着牵起她的手,双眼满含深情。
夏荷这次没有抽回她的手,脑子很清醒。
楠木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紧紧握住,这段日子各自的烦恼和压抑都在这静静的一握中烟消云散了。
一切皆在不言中。
年轻的初爱就是这样,一会儿是毛毛雨,一会儿又是阳光灿烂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过“如果爱情是真情实意的,爱的委屈会很快忘记。”这是多么真切的感受呀!
x年x月x日晴
我又写日记了,可写来写去都是别人的事,哎!真的好烦。
夏荷一有空就向我诉苦,她哪是诉苦呀!分明就是让我分享她恋爱的喜悦和快乐!哎!恋爱真好!
那天上山砍柴时,夏荷又习惯性向我诉苦,看样子,她是真生气了,其实又有什么呢?不过就是初吻嘛,这是两个陷入爱河中的男女必然要上演的一幕,可是夏荷怎么就如此反对呢?怎么就不能醉醉地接受呢?难道真的是楠木的错吗?楠木也是,一向斯文拘谨的他竟也对人家七想八想的。
夏荷好像不再搭理楠木了,会不会是找寻借口和楠木结束往来呢?哇!真是吓人。爱情才刚刚拉开序幕,难道就要接近尾声了?
夏荷也真是的,既然自己都拿不准是否喜欢别人,干嘛毫不犹豫就接受别人的表白呢?真是莫名其妙。
楠木的“英雄救美”,一下子就让夏荷感动了,她今天主动约我去楠木那儿玩,用意再明显不过了,看来俩人很快就要和好如初了。
邻居罗霞比我还小一岁,却也谈恋爱了,恋爱就真的那么有趣,那么令人神往吗?不着急,等轮到自己谈恋爱时就自然知道了。
楠努老师在周六下午就回来了。
楠木知道哥哥肯定又违背了父母亲的旨意而和父母亲闹僵了。要不他的脸上不会那么灰头土脸的。
“我现在真的是不想回家了。”楠努当作楠木的面发着牢骚。
“怎么?在家里又挨娘数落了?”楠木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就总是太多关心我的婚事,其实,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哪里用得着他们再操心呢?”楠努感叹。
“关心你还不是为了你好。”楠木笑着对哥哥说。
“你懂过屁!看你的书去吧。”楠努把一肚子的不愉快都发泄在楠木身上,气呼呼地喝斥道。
楠木慌忙拿起一本书到教室去了。
在教室里,楠木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哥哥那无奈而又愁苦的面容总横挡于眼前,久久不散。
哥哥为何硬要爱那女孩,非要和年迈的父母亲唱对台戏呢?
父母亲和哥哥,到底谁对谁错呢?看来只有时间才可以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