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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再见云九烬一面的念头让暗一有了力气撑住，他又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只是他实在太疼太疼了。
这些年他做暗卫从没这个狼狈过。他们暗卫组说是保护云九烬，其实真敢刺杀云九烬这个顶级Alpha的人并不多。
他身上那些残忍的伤，都是殿下留下他的。乃至于他身体还没恢复又出来才会受伤。
【殿下……】
【殿下——】
暗一心里不断念着云九烬的名字，指腹再次擦掉嘴角的鲜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风声。
这是暗卫组常年出动的声音。
暗一愣了愣，疲惫和疼痛让他无处躲藏，甚至是有些笨拙的转过身，风光霁月的云九烬已经站在身后，暗卫组的人也陆陆续续落下脚步。
殿下怎么会来这里？暗一有些错愕的垂眸，指尖无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药材。
正在这时，一道清澈声音传来。
“殿下……”打探好情况的暗九回来了，“我们来晚了一步，那药材不知道被什么人抢了去。药材被摘下就失去了药性……”
暗九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愣愣的看着暗一手里捏着的药材。
这种药材太过特殊，即便是微微月光下，也绽放出特别的光彩，自然引人注目。
暗一感觉到，云九烬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心中蓦然一紧，愣愣的看着手心这枚他拼命摘下的药材。
药材长在最陡峭的位置，明明看着脆弱又漂亮，他花费了很多力气才把药材拔下来。
然而这个药材竟然没用了吗？他，他是不是破坏了殿下的计划，把一切都搞砸了？这个药材若没用，那沈先生怎么办？
暗一心里一瞬间涌出许多念头，等他再回过神，云九烬已经到了身侧。男人指腹缓缓捏住他受伤的手腕，目光紧紧看着那枚药材。
“你现在应该在冰窖接受惩罚。”云九烬声音冷冽，带着一抹难以忽视的冷意，“为何出现在这里？还特意摘了这个药材？”
这里是药材全帝国最大的药材基地，基本都是纯天然生长的药材，采摘全靠本事。
这么多药材，暗一却偏偏采了他需要的药材。
云九烬脸色阴沉，“暗一，你是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殿下……】
暗一心痛如刀绞，狠狠的摇着头。不是的，他来采这个药材是想帮忙，他根本不知道……不知道这个药材不能这样粗鲁的摘下。
“暗一，自从钰夜出现后，你三番两次犯错，我已经给过你许多机会，是你不珍惜。”
云九烬想到这里，忍不住道：“这次你若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把你丢到边境监狱里去。”
暗一瞳孔骤缩。他去了那种地方，是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云九烬了？
他拼命摇着头，可怜巴巴的小脸涌出一抹慌乱。
云九烬吼他，“那你给我解释？怎么？找不到借口了？我看你是故意要害钰夜是不是？”
【不，不是——】
暗一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太过着急，竟然下意识去拽云九烬的衣袖，却被男人一道劲风挥开。
这道风力若是对其他人来说，压根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偏偏是虚弱到极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暗一。
他的身影如同风筝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跌落在不远处。
暗一运气不太好，坠落的地方恰好有许多冰雕。锋利的冰雕刺破他手掌，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暗一嘴角溢出鲜血，迟疑片刻才扭头看着他右手手掌。
真的好疼……原来冰雕刺破掌心的伤，比他方才采摘药材的伤疼万倍。
更因为他这些伤是云九烬造成的。
暗一呼吸间都是钝痛，他艰难的坐起身，却不敢扯开掌心的冰雕，一时不敢动作。
倒是云九烬见他半天没有爬起来，嘲讽的过来了。明知压力夜里太黑，云九烬压根不可能发现他的伤，暗一还是放轻了呼吸。
他侧身遮住了手腕的伤。
云九烬的信息素却如同一道鞭子一样抽在了他锁骨上。
“你给我听好了，倘若下次再发现你害钰夜，我会亲自杀了你。”
云九烬说这句话时，浑身的杀意是真的。他的心思都在药材上，压根没有搭理暗一，很快又带着人去找药材了。
暗一沉默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另一只手却摸到了脖颈处。
那信息素抽过来的一鞭子在他脖颈留下了明显的伤。不仅如此，也击碎了他戴着的吊坠。
那个他第一次出任务时云九烬奖励给他们小兔子吊坠碎了。
暗一左手茫然的接住破碎的吊坠，这样疼他却没哭的，反而强撑着去继续找药材。
他以前就特别擅长找这些东西，天色刚亮时，他终于又找到了另外一株。
暗卫组都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暗一联系了暗九过来。
“老大……”暗九看见药材虽然惊喜，然而更在乎暗一的伤。
暗一身上的衣衫几乎都是血，手心还有触目惊心的伤。
“你怎么伤这么重？殿下伤的你？”
暗一指了指自己的伤，又对着暗九摇摇头。暗九知道暗一是在示意他保密，还想同暗一说话，暗一已经飞快的走了。
暗一强撑着一口气，确定这次没人会发现他后，才泄了力道，整个人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摔进无尽黑暗里。
——
云九烬找药材的时候心里也很烦躁，他的信息素主体是一头雪白的狮子，平日里很调皮，总是化作小猫咪大小扑蝴蝶，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可是今天这个笨狮子总是咬他的裤脚，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扯。
“你做什么？”
毕竟是自己的信息素主体，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骂，云九烬伸手捉住小狮子命运的脖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小狮子平日总是很可爱，吃吃睡睡，把自己养得圆滚滚，今天却泪汪汪的，快要哭了。
“谁给你委屈受了。”
这一瞬间云九烬仿佛看见了小狮子委屈的眼神。对方伸出爪子嗷嗷呜呜指着不远处。
这是要去哪里？
云九烬被他烦了许久，丢开小狮子，“你要去玩自己去。”
他还有正经事情要做，得给沈钰夜找药材。
毕竟，沈钰夜的命关注着他的命。想到沈钰夜，云九烬就会想起暗一来。从前听话又乖巧的暗一自从来到繁星城总是做坏事。
他讨厌这个地方。
小狮子见云九烬还是不跟他走，嗷嗷嗷更加生气，直接张嘴咬了云九烬一口，转身就跑。
小狮子平时萌萌哒又黏人，虽然知道小狮子不会出事，云九烬还是无奈的追了过去。
小狮子速度不快，时不时回头看云九烬一眼，一看就是特意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云九烬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紧接着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眼前。
暗一浑身都是血，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株药材，狼狈的躺在地上。
云九烬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暗一，这一瞬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住，传来一阵让他快要窒息的痛感。
“暗一！”
他弯身把暗一公主抱起，声音都在轻轻颤抖着。这段时间他因为生气确实惩罚过暗一，可是……可是是十一级Omega，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真的抱起暗一那一刻，云九烬才发现怀里的人比他轻了很多，那张清秀冷冽的面容此刻惨白得毫无血色。
他不敢耽搁，抱着暗一飞快的下山，去了最近的酒店。
他进了总统套房后才小心翼翼解开暗一染血的衣衫。然而入目是斑驳的伤。
云九烬第一次正视暗一一身伤痕，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去请黎思过来，立刻。”
云九烬说话时，目光都没从暗一身上挪开。他指尖轻轻的摸了摸暗一的脸颊，抿了抿唇，心里又生出一股恨意。
明明伤得这么重了，为什么都不同他解释，为什么不愿意同他低头。
他完全忘记了是他给暗一喂下了哑药。
等到黎思过来，云九烬已经给暗一擦了澡，他特意避开了暗一的伤口，只用浴巾裹住了暗一，坐在沙发上让黎思检查。
那是顶级Alpha守护自己Omega的占有欲姿态。黎思很快给暗一处理好伤口。
“他伤得太重了，短时间里不能再受伤了，否则以后无法恢复到巅峰时代。再则……”
黎思目光落在暗一右手，“冰雕穿破了他掌心，伤到了里面的神经。以后可能会有影响。暗一平日里最爱使剑吧？”
每个顶级Alpha或者Omega擅长的武器都不同。
“他以后可能也不能随心所欲的用右手了。”
云九烬眸色轻轻颤了颤，脑海里一遍遍回忆起昨天夜里见暗一的细节，他却压根不知道暗一的手什么时候伤的。
是被他击飞的时候受伤的吗？他记得那里有冰雕。是他害得暗一变成这个模样了。
云九烬心里涌起一股后怕，只是无声的把云九烬抱得更紧了。
次日，暗一醒来时，被云九烬抱着喂了粥。他有些错愕，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云九烬，只得由着云九烬照顾他。
喝了粥，暗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云九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暗一身体微僵，云九烬那么讨厌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然而他太困了，又累，压根没心思追问云九烬。等到他再醒来已经到了别墅。
暗五兴奋的跑过来同他说话，“暗一，殿下他要对你负责，你说殿下要怎么负责！”
暗一一脸茫然。暗五显然打听好了消息，凑过来兴奋道：“我听黎思说，大概是因为你伤太重，殿下要弥补你。殿下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
暗一瞳孔轻轻颤了颤，总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直到黎思来给他包扎伤口时，提起了他右手的伤。
“云九烬很介意你右手的伤。”
身为暗卫，他所向披靡的剑有多重要，人人都知道。
“知道伤了你，他挺愧疚的。”
暗一摸了摸右手的伤。其实他手背上有个纹身，是云九烬亲自纹下去的，也是云九烬赐给他的字。
可是现在伤口带走了那个纹身，仿佛也带走了云九烬赐给他的字。
他不需要云九烬愧疚，不需要云九烬弥补。
云九烬买了挺多小玩意儿来哄暗一，暗一不喜欢那些东西。
他觉得他的心态发生了一点点变化，以前云九烬随便给他什么，他都会欢喜。
可是他现在只想要……只想要他第一次出任务得到的奖励，那只碎掉的兔子。
【殿下……】暗一捏着手机笨拙的打字：【你可以送我一只小兔子吗？】
隔日云九烬给暗一买了只小兔子，暗五也有点羡慕，他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却见暗一打字：【喜欢的话你也去扮扮可怜，大国师肯定心软。我就是故意弄伤我的手让殿下心疼的。】
【你看他现在对我很好。】
他刚刚打完字，手机就落入了云九烬手里。云九烬眸色晦暗，差点捏碎了手机，又狠狠看着暗一的手。
“你故意骗我？”
暗一抱紧小兔子。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云九烬看见那些话，故意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不想让云九烬愧疚委屈自己。反正他……反正他对云九烬而言，可有可无。
“暗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云九烬捏紧了拳头，熊熊怒火奔涌而来。紧接着，他的信息素狠狠刺在了暗一还未愈合的右手手心。
猛烈的痛让暗一晃了晃，他忍住疼，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暗五心疼的搀扶着暗一，快要急哭了。暗一目光却越过云九烬挺拔的身影，看见了不远处漫步而来的暗卫组织统领。
他喜欢云九烬吃尽了苦头，受够了伤，不过一切要结束了。
统领已经来了，他和暗五可以兑换积分离开。曙光即将到来。
曾经他想守着云九烬过一辈子。然而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离开他。
最好是去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地方，再也不见他了。
他甚至……不想继续喜欢他了。
暗一想到这里，腹部却传来猛烈的痛意，让他下意识呜咽一声，捧紧了肚肚。下一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