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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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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都以为江南女子是温柔小意的。

    白家的女儿更是其中的代表,她叫白轻轻,人如其名,总让人感觉轻柔如风。

    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

    这便是众人眼中的她。

    白轻轻家里富裕,家中大人合计后便将她送到了学堂听课。

    她思维活跃,极其聪明,学堂里的校考,她总是名列前茅,性子有很温和,按道理该有很多人同她做朋友,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虽然对谁都笑着,但却总让人感觉莫名的阴郁和奇怪,渐渐的,谁也不愿和她来往了。

    虽说白轻轻就这么一个人过了童年,可她却不以为意,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养花一事上。

    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嫩芽冲出泥土后向阳而生的模样,毕竟那是她最为缺乏的。

    白轻轻的聪慧在当地无人不知,甚至有传言,若是哪个男子学识能比得上她,以后科举一定能摘得前三。

    同龄人不愿和她来往,可江南各家望族却很是看中她,早早便想同她定下婚约。

    她从不答应,也从不拒绝,只是一味地笑着,漂亮又青涩,谁都以为她只是害羞。

    那时还未改制,年龄小的女子可以上学堂,但大了就得回家,不能去男子才能上的学院。

    到了十四五的年纪,学堂便不再收她们,不少女子在家中待嫁时,白轻轻已经参加了青山书院的招考。

    这是最好的学院之一,也在江南域内,不少状元都出自这里。

    白轻轻从未将这些规矩放进眼里,家里也犟不过她,见她考上后也就随她去了。

    白父白母心里清楚他们这个女儿的性子,她不嫁人或许还好些,至少以后不会出什么事。

    就这样,白轻轻随意扮了男装,弯着以往特有的笑容进了青山学院。

    她早将一切都想好了,即便有人看出她是女子她也有充足的理由遮掩过去。

    这样随意的装扮,倒颇有几分戏弄他人的味道。

    她向来喜欢这样引人怀疑后,再将人玩得团团转的感觉。

    但初初去了学院报到,事情并未按她预想的那般发展,甚至没人怀疑她是女子。

    ……这可就没意思了。

    白轻轻抿唇而笑,即便未施粉黛也依旧带着几分烟雨朦胧的美感。

    虽然引人侧目,但终究还是无人上前来探究,这倒是让她有些好奇。

    但没过多久她便明白了原因。

    不过是一个比她更美的、货真价实的男子先入了学堂而已,既有珠玉在前,谁又会来怀疑她这颗小珍珠呢?

    原本她的确有些不喜,不喜自己设想的场景脱离了掌控,但在见到自己的舍友,那个“珠玉”时,所有的不喜都化为乌有。

    这人名叫楚宣,虽是男子,但容貌甚至可以用一个艳字来形容。

    艳用在他身上,不会俗气、不会柔媚,他呈现出了“艳”最本来的模样。

    但容貌于白轻轻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她不执著于外貌,更看重内心。

    毫无疑问,楚宣这人的性情最合白轻轻口味。

    楚宣是孤儿,从小在善德堂长大,就连名字也是自己翻书取的。

    但悲惨的身世和艰苦的生活环境没有打败他,反而磨砺了他的心性。

    初来书院时,楚宣因为那副惹眼的容貌没少被人嘲讽,再加上他为人耿直,爱护弱小,更有看不惯的对他拳打脚踢。

    那时白轻轻总爱抱着书站在隐蔽处观察,她觉得这是正常的。

    每一朵花盛开之前,总要经过风霜雨露,总要受些摧残。

    而楚宣也没让她失望,不论被针对多少次,他依旧能站起来。

    到后来,她主动将二人的关系由室友变为朋友,她替他出谋划策,让他结交了不少友人,也暗地里帮他处理了不少问题。

    他就像她花盆里最坚韧的那一株,风吹雨打需要他去承受,可除虫还得她这个养花人动动手。

    她相信,无论是多大的风雨,他依旧能站起来迎接明日的阳光。

    ——她爱种花,如今遇到了品相最好的一朵。

    *

    两人初初遇见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刚开始,楚宣并没有识破白轻轻的身份,只当她从小营养不良,才长得这般瘦小。

    至于容貌,他天天照镜,见惯了自己雌雄难辨的面容,更不觉得白轻轻有什么不对劲。

    他以为白轻轻和他一样困苦,便带着她偷偷去后山打鸟捉鱼,甚至还宽慰她。

    “多吃点,咱们这个年纪,补一补还能长个子。”

    楚宣的性子和外貌极其不符,他模样艳丽,但性子开朗温和,踢蹴鞠也是一把好手。

    如果说光看容貌,书院里还有人会恍惚不清,但和他接触不久之后,谁也不会再有错觉了。

    于是,众人的疑惑点就转向了白轻轻。

    白轻轻看起来个子不高,但头脑却是公认的好,她平日笑眯眯的,但不爱与人来往,只喜欢跟在楚宣后面。

    为此,他们二人传出不少逸事。

    楚宣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他问心无愧,可以不在意,但他不知道白轻轻是什么感受。

    就这么住了半年多,楚宣这才鼓起勇气,准备将这个问题提出来好好解决,他不想伤害兄弟之间的感情。

    “……白兄,听了这些传言,你不会难受吧?他们都是乱说的,我们问心无愧,不用理。”

    此时两人正在后山烤鸡,鲜香味绕着竹林飘散,这是他们这月最好的一顿。

    白轻轻坐在一旁,举手投足间一如既往的规矩,和江南富家小姐没有两样。

    她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自己,只是别人不问,她便不说而已。

    但说这话的人是楚宣,是她最爱的那朵花,怎么能让他独自苦恼呢?

    “确实不会难受。”她理了理头发:“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有何不对。”

    楚宣:???

    楚宣那张艳丽的容颜第一次失去颜色。

    他不傻,自然意识到了白轻轻话外的意思。

    他的视线再次仔细看着她的面容、看向她并拢坐直的姿势、看向她独有的烂漫和柔美。

    他是个男子,是个未和异性接触的少年,此时忍不住回忆过去种种,脸色一下便红了。

    轰的一声,烤出油烧鸡掉进了火堆,他捂着脸转身跑走了。

    白轻轻笑着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捡起那只沾了灰的烧鸡,慢条斯理地撕下鸡肉吃了起来。

    这层原本就不存在的纱被掀开,无可避免的,他们经历了一段尴尬期。

    楚宣知道女子读书不易,没有揭发她,却也不好意思再和她同行。

    两人每日只是擦肩而过,宿舍中也拉起了一道帘子,隔开了两人。

    白轻轻不着急,她一如既往地一人吃饭、一人活动,直到楚宣的良心过意不去后,两人又深夜彻谈了一番。

    至此,一切误会才完全解开,但同时,新的误会也在慢慢滋生。

    白轻轻坦白身份半年后,两人在一起了。

    这是自然的,白轻轻这人本就极具吸引力,楚宣会喜欢上她完全不奇怪。

    而白轻轻本就有意于楚宣,两人的关系进展可谓是水到渠成。

    在相处途中,白轻轻一点点地将自己呈现给他看,好的,不好的,楚宣全都接受了。

    包括她那奇怪的思维和令人诧异的占有欲。

    他爱白轻轻,自然也愿意让自己去接受她的一切。

    直到他们在书院上学的第二年,院里来了新生。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性子狂妄至极,初见白轻轻时便是一通嘲讽。

    她向来不在意,可楚宣受不了,便和这人动起手来了。

    这新生有家仆,楚宣被打得手腕骨折,腿也受了伤,好几日不能下地。

    ……

    花已经开了,如今正在她庇护之下,已经不需要风雨来催促他成长了。

    所以白轻轻杀了那位新生。

    她本可以选择让他身败名裂,可她细细想过之后,还是觉得杀了他更好。

    “阿楚,别害怕,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伤你。”

    白轻轻笑看着楚宣的睡颜,笑容纯净如同涉世未深的少女。

    但这件事还是第二日就被发现了,因为她就将尸体挂在了院门处,曝尸了一整夜。

    书院内部开始排查,学生中和这人有仇的不少,楚宣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和白轻轻能互相作证,同一个院子里的其他同窗也没见他们出去过,嫌疑便就此洗脱了。

    这事成了书院的悬案之一,有传言是外人潜入书院做的,有传言是撞鬼,可不论如何,这事终究还是过去了。

    这事对于楚宣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真正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白轻轻日渐浓厚的爱意。

    和白轻轻相比起来,他时常有一种自己不够爱她的错觉,愧疚之情便难以抑制地升了起来。

    在愧疚的同时,他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或许谁听了都会觉得很可笑,会觉得他矫情,怎么会有人被爱还要恐惧呢?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白轻轻会这么爱他,他有时甚至会觉得这份爱有些病态,让他想要逃离。

    可他心底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在爱着白轻轻。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排解自己的情绪,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的白轻轻。

    在这样甜蜜又困惑的时光中,他们在学院的学习进入了尾声。

    两人对从政都没有兴趣,不打算考科举,便一起到了苏州,准备做些生意。

    白轻轻有才,楚宣画技高,两人开的书画店生意很好,楚宣也在这段时间内放下了内心的疑惑。

    奇怪就奇怪些吧,白轻轻不就是这样独特的人吗?至少她不会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楚宣看着手中的金钗,以此做聘礼,娶到了她。

    他们在苏州的宅邸依旧写的白府,楚宣对这些并不在意,就算他们以后的孩子姓白也由她。

    他只觉得夫妻相爱就好,其他的都是虚礼。

    他们婚后的生活如同浸在蜜中,处处都透着甜,楚宣整日见人都是笑盈盈的。

    一切似乎就能这么甜蜜下去。

    *

    “阿楚,太甜了。”

    白轻轻虽然口头在抱怨,可却还是眉眼含笑地将糖水喝了下去。

    她养的花越来越漂亮,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情好,又怎会觉得他做的吃食不合口味呢?

    “那我下次少放些糖。”

    楚宣面容秾丽,笑容更加开朗,之前的不解和疑惑似乎都被他遗忘了。

    白轻轻点点头,伸手替他拨开吹乱的额发。

    花就应该这么娇艳,她以后更应该注意一些,让他不要被虫吃掉。

    一朵花,一个兢兢业业的除虫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在一起了两年多。

    直到楚宣在苏州遇到了当年的一个同窗,就是那个为他们作证的男子。

    两人相谈许久,这人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一件事。

    当年出事时,他其实见到白轻轻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