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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樱若有所思的摇摇头,“只怕现在去抓人已经来不及了。”
她了解江隐的性子,最是谨慎小心,若真让苏和查到梨花巷,只怕现在的楚宅很快就没了人。
苏和自得道,“我的人在那儿守着,里面的人逃不了。汴京姓楚的权贵不多,梨花巷那一片住的多是外地来的行商,鱼龙混杂,所以此人的身份还有待查证。”
顾樱喃喃,眉心紧蹙,“楚……”
在她的记忆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姓楚之人存在。
苏和偏过头,问,“小嫂子认识的人里有姓楚的?”
顾樱摇头,“没有。不过,我想让你帮我再查一个人,看此人与姓楚的有没有关系。”
苏和道,“小嫂子请说。”
顾樱抿了抿唇,“江隐。”
苏和识得此人,也查过他的祖宗十八代,眉梢轻挑,“江隐不是死了么?”
顾樱凝着眉心,冷笑一声,“我不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毕竟那时他的尸首被寒鳞带走了,我没有亲眼看见他尸身腐坏,现在看来,他可能金蝉脱壳,逃走了也未可知。”
苏和这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奇怪。
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顾樱郑重的神色,心中疑窦丛生,一个被黜落的落魄榜眼,废王李漾的幕僚,小嫂子为何这般在意?
他摸了摸下巴,也没多问,“小嫂子要查,我定会照办,姓楚的那人,我也会尽力把他带回来。”
顾樱此刻无暇顾及其他,身边的人,能用则用,“多谢苏楼主。”
苏和笑道,“小嫂子何必言谢。”
话音才落,外头便有人跑来急报。
御史府壁垒森严,顾樱住进来后,秦氏便上了心,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顾樱让人进来,只听浮云楼的人急色匆匆道,“少夫人,楼主,不好了,楚宅不知怎的走水了,属下冲进去时,里面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刚刚还信誓旦旦能将姓楚的带回来的苏和一头黑线,“……怎么回事?”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几个人听命在楚宅附近守着,眼睁睁看着那火从里头烧起来,外门紧闭,无人救火,火势烧起来很快,按理说今日还下着雨,火原不该那般大的,可……”
苏和脸色有几分难看,“可什么?”
那人肃了眉目,忙不迭道,“属下进去查看时,发现屋里有大量桐油。”
顾樱脸色僵冷了一瞬,瓷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阵阵寒意。
夜色降临下来,傍晚那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淅淅沥沥的落着雨丝。
她缓缓起身,身子越来越重,让她的动作稍显笨拙。
不过,她还是沉着冷静的撑着扶手,走到了门边,望着院落中丝丝缕缕的雨幕,“我得去楚宅一趟。”
她要亲自去看看那个有可能是江隐藏身之地的地方。
看看她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
叶灼疆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我陪阿樱去!”
苏和本不赞同顾樱怀着孩子还如此舟车劳顿,可视线对上她坚毅的目光时,也无奈的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一道走一趟好了。”
顾樱小手抚着隆起的肚子,眼神冷静,“嗯。”
她不会再选择单打独斗,为了念宝,她必须要倚靠苏和与疆疆的帮忙。
……
夜色浓稠得仿佛抹不开的墨。
低调的青绸马车到梨花巷时,四周已经十分安静。
巡城司的人马处理完火灾之后便离开了此地,此时,便只剩一座黑漆漆的废宅。
顾樱感觉肚子有些发紧,大概是她今日奔波太多,所以不太舒服。
从马车下来,叶灼疆便注意到了她惨淡的表情,一把扶住她,道,“阿樱,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顾樱额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肚子里的小崽子很活泼,时不时会踢她一脚,此刻不知小崽子怎么了,许是感受到娘亲的不安,他在肚子里头也安静不下来。
顾樱忍着疼痛,哑声道,“还好。”
叶灼疆担心极了,皱巴着俊脸,“把这颗药吃了,让念宝乖一会儿。”
顾樱抬头,望进少年浓墨的眸里,她是相信叶灼疆的,他年纪小,却久负盛名,是医道上的天才。
吃了他的药丸之后,念宝果然安定了许多。
踏入差不多成了一片废墟的宅子,正堂中央,竖着一块崭新的木牌,上头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一段话。
“阿樱,我重伤未愈,此刻不是与你重修旧好的良机,待我平安归来,与你白首不离——江隐。”
顾樱心神晃了晃,整个人如青竹一般僵立在原地。
不光是她,就连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也愣了愣。
这话写得太过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暧昧,可顾樱与国公府世子的爱情世人皆知,江隐在这时留下这么一段话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误会?
但江隐又怎么会料到他们今晚会跟顾樱一同前来,又恰好看到这段话?
这么说起来,当初东平伯府二姑娘痴念新晋榜眼的谣言是真的?
苏和与叶灼疆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看向走在最前头的顾樱。
那一袭烟紫色单薄背影,在夜风里格外凄凉,又带着莫名恐怖的杀气。
顾樱捏紧拳心,指节用力得泛白,丝丝细雨落在她乌黑的发顶上,手里挑着的那盏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烛光。
她喉头沉重,走过去将灯笼提高,照亮了那木牌上的字迹。
笔墨已经干涸,说明不是刚写的。
他料到她会来,故意将牌子放在此处,供她观看。
如此一来,不等她去查,倒是他自己承认了他还活着的事实。
他这个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只怕他敢亮出真身,便已经做好了后续的算计!
他究竟还要做什么!
还要与她纠缠到什么时候!
“小嫂子……”苏和欲言又止,“这字迹当真是江隐的?”
顾樱凝着眉心,心脏因江隐而烦躁的揪成一团。
好半晌,才沉静的点了点头。
笔迹是江隐的,没错。
嫁与他两年,做了他两年的妻子,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又怎么会记不得他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