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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双方之间,便又恢复到之前僵持状态。
孙季德那边隔山差五地打放几炮,唯一得来的战果就是把城门给轰破了个洞。
傍晚之后,孙季德停止了打放,他带的弹药不多,可不能全用掉了,必须得留一部分防身,否则就他现在手下这几十号人马,没有火炮相助,可对付不了那么多的县城衙役。
天色渐黑,山匪营地里燃着几大堆篝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孙季德和山匪中的高层围坐在中间的篝火旁,篝火上驾着一头不知从哪里劫来的猪,在火焰的炙烤下,油脂不停地低落,肉香弥漫了整个营地。
眼见猪肉熟了,一名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山匪抓起匕首,将最肥的一条猪后腿切下,恭敬地递给孙季德。
待孙季德接过肉,他才切下另一条后腿肉大口啃咬,肉上的油脂将他那不知多久没洗,都快结成块状的胡须,染上一层油光。
边吃他一边对孙季德说道:“大哥,不如把山中兄弟都拉下来,攻城吧。”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若真攻城,那小畜生必定征召城中乡绅家丁守城,仅靠山中兄弟攻不下来。”
看着他这粗野的模样,孙季德眉头一皱,接着开口道:“再者,消息一日就能传到狄道,最多五日周边卫所军便会开到,现在召集山中兄弟也来不及了。”
一听卫所军五日就能到,大胡子脸上露出几分惧色道:“大哥,要不咱早些回山吧?这大家伙可不能丢了。”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弗朗机炮,早先他可对这玩意不屑一顾,嫌其笨重来着,经过这两天,他才发现这玩意的好,哪还舍得丢了这个。
孙季德摇了摇头道:“不成,往后咱弄粮可没以往那般容易了,咱必须拖住金县这边几日,让弟兄们把寺里的米粮运回山里去。”
大胡子一想也是,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猛啃手里的猪腿,一会功夫偌大一个猪腿就被他啃了个干净,胡乱擦了擦嘴上胡须上的油渍,又把手放在裤子上擦干净。
擦干净手,大胡子往孙季德身边挪了挪,憨笑道:“大哥,您不当这个县令了,那往后,咱们是不是又可以打粮了?”
“这粮自是要打了,他们既是要让本县不好过,本县就让他们更不好过!”
看到大胡子的行为,孙季德脸上闪过一丝嫌恶,身体稍稍往旁边挪了挪,然后阴狠地笑道:“回山后,你便去劫了西乡,此番鸡犬不留。”
大胡子一听,脸上就露出嗜血的笑容:“好嘞,大哥,这才对嘛,当官哪有当贼自在?妇人也要杀了吗?”
孙季德脸色又是一变,这大胡子的话可谓是句句戳他的心,他强忍着心头嫌恶开口道:“按老规矩办,年轻的带回山里,年老的杀了。”
“好嘞!”大胡子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吃过几口肉,孙季德开口问道:“听你说山中新来了些兄弟?都是什么人,可查过他们的底细?”
大胡子赶紧回道:“大哥,查过咧,那伙人有十来个,是上次在周家杀了好些个人的泼皮,不敢回城,就来投了咱。为首的那个叫啥古月,是个机灵的小子。”
这货说话没一句不扎心的,这会提周家的事,立马又让孙季德想起沈宽,心里恨意又起。
早知道当初管什么锦衣卫腰牌,接了段伯涛递来的刀,直接把沈宽宰了多好,哪怕一时半会斗不倒段伯涛,也比落到现在这般田地来的好不是?
“老二,我先睡会,你带人看着,莫要让人袭了营。”吃过东西,孙季德拿出一条手巾擦了擦手了嘴,吩咐了大胡子一声,便去到自家营帐里休息。
“就那帮缩头乌龟?嘿,他们那绿豆大点的胆子,也敢来袭营?当个官把胆子都当小了。”
等孙季德走后,大胡子很是不屑地嘟囔了一声,哪把孙季德的话当回事。
……
南城门旁的衙役班房里,灯火一片通明,沈宽、王化贞三人,对坐在房中桌旁等着。
一会的功夫,麻杆、假弥勒两人,带着几个步快衙役,或挑或扛,带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头,您要的东西都寻来了,您看合不合适?”麻杆指挥着人将东西放在地上。
沈宽道了一声辛苦,然后上前查看地上的东西。
陶罐、铁钉、铁片、火油、棉被,东西一样都不少,沈宽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将那几个麻袋打开,麻袋里面满满的都是火药。
他伸手捻起些许火药搓了搓,火药很干燥没有受潮。
眼见他点头,王化贞脸上露出喜色,连忙问道:“沈老弟,这些东西可堪用?”
“还得先试试。”沈宽回了他一声,从众多杂物中拿出一小节竹节,抓起一把火药倒进竹节里夯实,然后取了一根制作炮竹的引线埋到火药里面。
这样,一个简易的炮竹就制作完成了。
做好之后,他将炮竹引线点燃,用一个铁锅将炮竹盖住。
等了约莫十秒左右的时间,铁锅内响起‘嘭’的一声闷响。
等闷响过后,沈宽揭开铁锅,竹节早已被炸成了碎片。
这威力让沈宽满意地点了点头,已经测试出了引线燃烧的时间和爆炸的威力,沈宽便叫众人一起开始将火药和铁片这些往陶罐里填充、夯实。
他要做的就是土制炸弹。
粉末状的黑~火药威力虽然不大,但量变引发质变,只要数量够多,同样能爆发出强大的威力。
而里面填充的石块、碎铁则能扩大杀伤范围。
忙活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十几个陶罐炸弹就制作完毕。
“沈老弟,这东西堪用吗?”看着这一个个填满了火药的陶罐,王化贞脸上带着几分疑虑。
沈宽笑着宽慰他道:“应当堪用。火炮不也是夯实火药打放吗?再不济,咱还有棉被火油,只要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就必败无疑。”
这土制炸弹是否有用,沈宽也不太确定,毕竟他也不是制造炸弹的专家,因此他还备了火油和棉被,只要把孙季德他们的粮草烧了,那还能有不胜之理?
准备好一应的事务,耳听鼓打三更,一阵敲门声响,得沈宽吩咐,老泥鳅等几个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的人,走进屋来。
今天在城里窝了一整天,让孙季德这帮贼匪抖足了威风,就是为了今夜的夜袭。
而老泥鳅等一干熟悉江湖套路的,就是先行去探营的这一部分。
沈宽起身走到老泥鳅面前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
老泥鳅咧嘴一笑,信心满满地道:“头,您就放心好了。”
“好,一切小心。”
沈宽点了点头,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土炸弹的使用方法教给老泥鳅他们。
等老泥鳅等人搞懂了引爆方法,沈宽冲探营的这批人深深一稽首道:“今夜攻城,诸位当居首功,衙门绝不会吝惜奖赏。还请各位多加小心。”
众人连忙拱手应诺:“请沈班头放心。”
“出发!”
沈宽这才一挥手,众人在老泥鳅的带领下,轻轻推开城门,乘着夜色潜出城外,往贼营那边摸去。
沈宽则带着其余人等,往北城门去。
一会的功夫,他们就赶到了北城门,这会几十号人马正在北城内城门后的校场等着。
这些人是沈宽精心挑选,精通马术,身手高明且没有夜盲症的一批衙役。
另外就是王化贞的两个护卫,段家家丁中的几个好手,这样的行动,段伯涛要想不出力坐享其成,沈宽可不干。
作为王化贞的护卫和段家家丁,这些人的待遇自然不用说,平日伙食肉蛋之类含维生素a的食物可不少吃,不那么容易得夜盲症。
三四十人,个个人衔枚马裹蹄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火把燃烧猎猎作响。
一行人在沈宽的带领下,等在北城瓮城中,就等爆炸声响起,或火光冲天,就向贼营发动冲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城门外迟迟没有动静,沈宽都等得有些心焦了。
突然间,夜空中一道火光爆闪,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沈宽闻声脸色大喜,有这声响,就证明他制造的土炸弹发威了。
“给我杀!”有这信号,沈宽哪还会迟疑,当即厉吼一声,翻身上马,领着众人杀出城去。
“杀!”其余人先是被巨大的爆炸声吓了一跳,而后见沈宽带头冲出去了,他们也赶紧打马追出去。
一出城门,就见贼营中不断发生着爆炸,营中贼匪马匹都炸了锅,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每响起一声爆炸,就有不少的贼匪、马匹发出惨嚎。
这是土制炸弹中填充的那些碎石、铁片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