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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云看着向怡的表情,终于察觉到最近的种种不对劲儿来:“娘亲,您这是做什么?”
向怡眼中含着泪水,亲吻了一下宛云的额头:“娘亲马上就能带你脱离苦海了,你在家里等着娘,哪里都不要去!”
或许是母女连心,宛云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紧紧抓着向怡的袖子道:“娘亲别走!我害怕!”
向怡摸了一下宛云的脸,为了安抚宛云,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别怕,记住娘说的话。”
叮嘱完,向怡就转身走了,到了门边,她还回望宛云,对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马车从虞府离开后,径直去了向家铺子,这期间,虞二爷的几个亲随始终跟在向怡身边。
就算是向家人把钱拿过来,这些人也都不曾离开。
向怡看着掌柜问道:“老家还未传消息过来吗?”
掌柜小心地看了向怡一眼,注意到她身边跟着的几个随从,一脸苦意道:“夫人,哪儿有那么快呢?若是能再等个十来天,快马加鞭,兴许就来信儿了。”
向怡低着头,幽幽叹道:“来不及了。”
原本虞安歌的计划,是等江南向家弄清细盐的制作法子,再由向怡献上,让更加精细的私盐彻底暴露出来。
这是功德一件,向怡必然会处在风口浪尖上,被众人关注。
这个时候向怡再去状告虞二爷卖官鬻爵,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且京兆府对向怡处以杖刑时,也不敢下死手。
可虞老夫人一句“家里出个王妃”,彻底打乱了她们的计划,恒亲王和虞二爷紧锣密鼓地布置婚礼,留给向怡的时间便不够了。
这遭劫难,向怡只能受着。
向怡拿过钱后,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以“赎金佛”为由去了当铺。
一进门,跟着向怡的虞府随从便都被虞安歌事先安排的人给压制住了。
一个随从大喊道:“二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怕二爷回去责难您吗?”
向怡看着随从叫嚣的面孔,坦然一笑:“不怕了。”
虞安歌从楼梯上缓步下来,看着向怡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婶婶可准备好了?”
向怡幽幽道:“昨夜我又做了噩梦,梦到宛云被虞迎硬塞进轿子,抬入恒亲王府。恒亲王对宛云用尽残忍手段,宛云在梦中一声一声哭着唤娘亲,可我被虞迎囚在家中,连宛云的面都见不到。”
虞安歌心头一动,袖中的手紧握。
向怡长叹一声:“噩梦真实得让人害怕,我想,若有的选,我宁可被打死在公堂之上,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宛云受难,却无能为力。”
虞安歌想到前世向怡母女的遭遇,只觉心痛:“你放心,外面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能挺过三十杖,便可拨开云雾见光明。”
向怡感激地看了虞安歌一眼:“婶婶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但我们母女若能捱过这一劫难,婶婶必定为你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虞安歌没有拒绝向怡,毕竟之后江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虞安歌递给向怡一个荷包:“里面是一些参片,你藏在袖中,撑不住时,可含一片。”
向怡接过,上楼把身上的绸缎脱了下来,而后换上一袭布衣,头上的簪钗全都取了下来。
她把参片藏在袖口里,便上了马车,一路前往京兆府。
马车停到京兆府,向怡紧张得里衣都湿了,但她还是毅然决然下了马车。
京兆府前有两尊石獬豸,表情威严狰狞,令人望而生畏。
向怡提起裙摆,一步步登上台阶,而后在守门衙役的质疑之中,拿起登闻鼓,用力敲了起来。
登闻鼓发出“咚咚咚”的闷响,迅速便引来了过路行人的注意。
要知道,登闻鼓一响,便意味着“下告上,民告官”,虽能直接上达天听,却要先打再审,寻常人不是走投无路,不会走这条道。
登闻鼓敲响之后,京兆府上下迅速忙乱起来,京兆府尹吕良整理好衣服,带着师爷来到大堂上。
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一脸凶恶地走向向怡,要把向怡请入大堂。
向怡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到京兆府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便在进去之前朗声道:“妾身向怡,今日状告丈夫,吏部给事中虞迎,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暗结朋党,祸乱朝纲,民妇不齿与此人同床共枕,今求义绝,跪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衙役互相对视一眼,过去一左一右钳住向怡,把她拖入大堂。
门外为官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下告上,民告官,还是头一回见妻告夫!”
“稀奇稀奇!听她说话,她丈夫似乎还是个当官的!”
“那就更稀奇了,有个当官的夫君,不好好守着,这是瞎胡闹什么?”
“义绝又是个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义绝?义绝便是状告丈夫,让官府出面,让夫妻恩断义绝,上一桩义绝的夫妻,都得往前数一百年了。”
“妇人短视!竟敢状告夫君,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
“什么呀!你没听见她说,他夫君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什么什么的吗?”
“...”
外面的议论没有传到大堂里,但京兆尹吕良,光是猜都能猜到外面的人会说什么。
吕良看着向怡的眼神十分不善,惊堂木重重砸向桌面,大喝道:“堂下妇人!为何鸣鼓!”
不等向怡说话,站在左右两边的衙役便开始敲动水火棍,大喊:“威武——”
压迫感瞬间上来,逼得向怡喘不过气儿来,无论她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依然止不住害怕,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水火棍停下来后,吕良再次问道:“堂下妇人!你可知,登闻鼓一响,不问冤情,先受二十大杖为戒吗?”
向怡颤抖着身子道:“妾身...知道。”
吕良再次道:“堂下妇人!你可知,妻告夫,违背纲常,罪加一等,需杖三十大杖,以作惩戒吗?”
向怡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是虞二爷对她的欺辱,以及宛云可爱的面庞。
最终,向怡像是给自己鼓气般,大声道:“妾身知道!”
吕良往下掷了一条令箭:“来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