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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妙云镖局便有人来请,带头的赫然是镖局内的李、吴两位供奉。这两人恭恭敬敬,将三人带入了镖局。这妙云镖局不愧是中原屈指可数的大镖局,仅门口两座两人高的巨型石狮便格外霸气。一进镖局,放眼而入的竟然一块偌大的演武场,四周陈列着十多排兵器架,上面安置着各种兵刃,甚至连一些奇门兵器也在其中。若不是此行有事,夏蕊非得一个个看个够。
陈老爷子早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在他旁边端坐的,不是追魂叟又是谁!李、吴两位供奉将人带入后,随即便退出大厅,三人依次安坐,便有仆人奉茶上来,然后也退出了大厅,关上了厅门。
夏蕊今日恢复女装,却半点也不敢声张,乖乖地坐在原地。金奎子也是这般,正襟危坐,看也不看茶水一眼。孟飞宇知道他们对着追魂叟的畏惧,不过他倒是并不在意,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如何,孟贤侄,我这妙云镖局的茶是好茶吧!”陈老爷子脸带笑容,这般平易近人倒是出乎孟飞宇的预料之外。他点了点头,向陈老爷子笑了笑,两人相互恭维了一番,却都是客套话,全不涉及今日的主题。倒是追魂叟咳嗽了几声,陈老爷子这才收起笑容,直接问道:“孟贤侄,贤侄你武功出类拔萃,恐怕早已经跻身江湖一流,不知师从何处啊?”
孟飞宇早已预料到这一手,客客气气地回道:“不瞒陈老爷子,晚辈这些都是自小几位爷爷教的,但是若说一流,恐怕是折煞晚辈了。江湖中人才济济,想那如‘游龙公子’这般的青年才俊恐怕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晚辈实在是不值一提。”
瞬间,追魂叟的目光扫来,孟飞宇顿时觉得宛如置身冰窖,浑身赤裸般被人观望着,有股说不出的寒意。
“小娃娃,谦虚是好事,可是过分谦虚,那便是愚弄老夫了!”追魂叟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传来,丝毫不带任何感情,他敲着一旁的桌子,继续说道:“你这娃娃会的武功招式倒是不少,老夫想知道,你的几位爷爷究竟是谁?”
孟飞宇心神一凝,当即回道:“前辈,晚辈自幼生活在荒谷之中,几位爷爷也一直隐居,他们的名字也都寻常普通,恐怕难入前辈法眼!”
“那也得有个名字才是,难不成你爷爷们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追魂叟语气一沉,双目寒芒乍现,仿佛要用目光生生将孟飞宇扎穿一般,连敲打桌子的力度也大了几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似乎有意逼怒孟飞宇。
几位爷爷被如此羞辱,孟飞宇心中自然生气,可是他并不清楚追魂叟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得隐忍不发,继续尽力保持着平静说道:“关于晚辈的几位爷爷,他们曾经告诫晚辈,不得泄露他们姓名,还请前辈海涵!”
“是吗?”追魂叟猛然一拍桌面,一双眼睛仿佛要鼓出眼眶一般,陈老爷子急忙打了个哈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既然孟贤侄的几位爷爷有过交代,年轻人遵约守信,乃是大事。那些不守誓约的人,必然不能成为老夫的乘龙快婿!”
“陈老爷子过奖,晚辈只是遵从……”
“既然如此,那便让老夫来试试你的深浅!”孟飞宇话没说完,便被追魂叟打断。陡然间,追魂叟便从椅子上悄然起身,右手成爪,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接抓向孟飞宇的面门。
这样电光火石之间,在场所有人均未料到追魂叟竟然会突然暴走,连陈老爷子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却也只能干瞪着眼看着追魂叟扑向孟飞宇。夏蕊和金奎子武功本就不及孟飞宇,只觉得眼前的追魂叟忽然消失,下一刻便陡然出现在孟飞宇身前,其过程快到两人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利爪凌目,孟飞宇心中自知不敌,他只觉得这股声势,恐怕还在陈老之上。动手无用,不动手也无用,孟飞宇干脆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任由那爪击扑面。谁知道,那利爪堪堪停在孟飞宇的鼻尖之上,并不再往前半分,可是一股冰冷的感觉却清晰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孟飞宇睁开眼,双目盯着面前的追魂叟,追魂叟也盯着他,谁也不曾移动半分视线,就这样彼此相互对视着。一会儿,追魂叟便撤开手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好小子,竟然有这份胆识。老夫佩服,老夫当年都不曾做到,你小子,当真有种!我那徒弟嫁给你,老夫允了。老夫也不管你在哪学的武,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徒儿便是!否则,老夫这‘追魂叟’的外号可绝不是虚名!”
“什么!”还不待孟飞宇反应过来,夏蕊首先便喊了起来,她瞪着一双眼,对着孟飞宇喝道:“谁允许你娶了!”
追魂叟刚刚收起的架势立刻又摆了出来,他瞧了一眼夏蕊,冷哼道:“是你这女娃娃!昨日老夫放你一马,也未追究你试图搅乱比武招亲的事情,今儿你莫非要自寻死路?”
夏蕊有些怯怯地看了追魂叟一眼,却紧咬着嘴唇,下意识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孟飞宇的胳膊,然后慢慢向下探,两只手终于握在了一起。夏蕊的手有些发凉,也有些哆嗦,孟飞宇紧紧握住,试图将温暖传递过去。
追魂叟当然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生平未曾收过一个徒弟,当年路过藤县,偶然遇到陈家三小姐,忽然动了收徒之心,更是将一生所学,尽数传授。如今面前两人你侬我侬,分明已经私定终生。若是娶,自己徒弟恐怕只能做小;若是不娶,陈老爷子一番话已经放出,势必沦为江湖笑话。
他怒目看着彼此紧握着手的两人,一掌拍在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上,顿时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随即恶语相向道:“你到底娶是不娶,给老夫我说个清楚明白!否则,老夫我先毙了这女娃娃,再废了你的武功!”
两人并未答话,牵着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一旁的金奎子见追魂叟发难,心中不忍,终究还是出口劝道:“前辈息怒,此事是误会,误会!”可是追魂叟此刻怒火攻心,正愁无处发泄,见金奎子开口,顿时一掌便打在他的肩头。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金奎子瞬间连带着椅子跌在地上,那实木打造的长椅瞬间断裂成数截,金奎子也脸色惨白,嘴角溢血,立时便昏了过去。
孟飞宇见状,心中愧疚不已,此事连累他人,他难辞其咎,早已经气愤不已的他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忽然间,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他的双目渐渐变红,整个人发出一股低沉的嘶吼声,随即挣脱夏蕊的手,忽然暴起,双掌击向追魂叟!
“来得好!”追魂叟怒喝一声,却并未使出全力,只用了六分真气,双掌骤然迎上,四掌相接,追魂叟竟然微微退了半步,而孟飞宇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全身真气竟然激荡而出,隐隐形成了一股气罩,包裹住了全身。
“这是?”眼见孟飞宇异状,追魂叟和陈老爷子忽然双目露出惊光,仿佛不敢相信一般。陈老爷子再也坐不住,瞬间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两人相视,均露出无比凝重的表情,陈老爷子当即问道:“女娃娃,这小子练的什么功法!与那绝情山庄可有关联!”
夏蕊此番心如鼓捶,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连嘴唇都已然咬破流出鲜血,她恶狠狠地看了看陈老爷子和追魂叟,心中对自己的无能恨到了极致,甚至也不愿理会陈老爷子的问题,只是冷冷说道:“我神女宫,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妙云镖局,我发誓,必将它彻底毁灭!”
“神女宫?!”追魂叟心中一愣,凝重地看了夏蕊一眼,正要说话,可是孟飞宇的气势却逐渐升起,一双血目死死地锁定着自己,宛如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这股强大的危机感和压迫感令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又加了一层力,再次提起双掌,直取孟飞宇胸膛!
孟飞宇双目赤红,脑海中早已经陷入混沌,只有浓烈的杀意甚嚣尘上。他本能地察觉到危机降临,却根本不躲不闪,同样怒喝一声,又一次四掌相接。这一次,激荡的真气在二人掌心处瞬间爆发,强烈的气劲立时向四周激射而去。陈老爷子内功深厚,当即运功稳住身形;距离最近的夏蕊却根本来不及反应,惨叫一声,连同椅子一起立时被推倒在地面上,直接摔晕了过去。
两人这一番交手,竟然不分伯仲,各自退了两步。追魂叟心中暗暗吃惊,心道,这小子如此年轻,竟然就可以和七成功力的自己打成平手,假以时日,三年五载之后,恐怕江湖上又将多出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这小子到底和绝情山庄有什么关联,三十年前那些秘籍残卷明明早已经焚毁一空,所有修炼之人也尽数剿灭干净,难不成这小子还能是绝情山庄嫡系传人不成?那女娃娃竟然出身神女宫,也是个棘手的玩意儿。干脆老夫我一不做二不休,通通杀了干净,以绝后患!
正想着,追魂叟却见孟飞宇不住地怒吼起来,随即竟然将自己的上衣撕扯得破破烂烂,甚至抓出几条醒目的血痕,这和三十年前那些陷入疯魔的江湖人士完全一模一样。犹豫间,孟飞宇体内的真气仍然在继续膨胀,那些真气包裹着强烈的肃杀之意,竟然令追魂叟的呼吸也出现了一丝异常。
“这小子,绝不可留!”追魂叟立刻打定主意,再也不管不顾,直接提起十成真气。他看了一眼陈老爷子,略带愧疚地说道:“陈总镖头,这个女婿你不能要了,算是老夫我对不住你了!”
陈老爷子心中暗叹,可是大义当前,他个人、家族如何根本不值一提,三十年前的那场人间惨剧他始终历历在目,甚至前代总镖头就因此而陨落。他虽然感到愧对自己的女儿,但是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
“拿命来吧,小子!”追魂叟见陈老爷子并不反对,双掌顿时变得枯白,宛如雾色,口中吐出的气息竟然也化为冰冷的雾水,当真骇人至极。只听他冷冷说道:“能死在老夫追魂掌下,小子,也算你幸运了!”
追魂叟话音刚落,陡然飞扑上前,双掌映向孟飞宇的头顶,看样子势必要一击必杀!化身猛兽的孟飞宇本能地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当即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身形瞬间一闪,直接避开了这一记杀招。
孟飞宇此刻似乎已经失去了人性,整个人竟然抓住大厅边缘的一根柱子,径直吊在半空之中,显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对着追魂叟不住地吼叫着,已然看不出半点人性。
“畜生就是畜生!受死吧!”追魂叟化掌为爪,双爪齐出。孟飞宇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双足在柱子上猛然一蹬,瞬间便向另一个角落急速弹射而去。可是,追魂叟名为“追魂”,其速度之快、声势之凌厉,均堪称顶级,孟飞宇堪堪避开要害,可是胸膛上却被生生抓出十道极深的血痕。鲜血立时便顺着伤口渗流而出,汹涌的寒气也顺着伤口开始在他体内肆意游动着。
孟飞宇四肢撑地,头颅高抬,嘴中吼声不断,显示出极大的痛苦和愤怒。
“前辈,我来助你!”陈老爷子一把取过搁在一旁的凤嘴刀。此刀形状特异,刀柄如剑,刀形似凤嘴,刀刃锋利,刀背斜阔,和传说中武圣关羽所持的青龙偃月刀颇为相似。陈老爷子长须飘飘,手持凤嘴刀后,整个人气势顿时一变,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倒是和武圣关羽的画像有些神似。他正面挡住孟飞宇的去处,对着追魂叟喊道:“前辈,我来封住他的周身行动,助你一臂之力!”
追魂叟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孟飞宇若是“绝情血月”的余孽,一旦逃脱,后果不堪设想。三十年前的血案,追魂叟正是主持者之一,所见所闻远比陈老爷子更加惨绝人寰。他可不愿重蹈覆辙,虽然不愿他人相助,但是面子事小,江湖事大,当即点了点头,又折身猛然向孟飞宇追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