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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叶家人再一次齐聚前厅,却与前日不同,个个神色尽显凝重。
这其中,尤其要数萧氏。
“果然应验了沁儿说的,只怕过会儿消息传进今上耳中,今上便该震怒,缉拿相爷回京都了。”萧氏一颗心沉重万分,就连眉头也蹙成了个“川”字。
叶书中心情同样沉重,前日他还担心沁儿说的是否为真,行事总有顾虑。
可今日,河中决堤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河中决堤是七日前发生的事,大哥此刻定然已被缉拿,就等着今上下旨了,”叶书中越想,越心惊愤怒,但他要比叶书近沉稳许多,只道,“那引我们回来之人,说不得便是今上。”
不是今上,是四皇子。
叶明沁在心里接了这么一句,面上并未说出来,想了想,斟酌道,“三叔,今日叶家救济灾民的事虽传遍了各处,但有那个消息传回,必定会使许多人不敢再同叶家来往。”
“可越是如此,咱们叶家越是不能退,哪怕真散尽了钱财,也一定要将布施做到最好,否则便会功亏一篑。”
她当然记得前世也是在今日传回来的消息,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让白露去散播“叶家拿良田那些抵扣”的事。
唯有如此,才能在消息传回来时,不至于让叶家一下子便失去所有民心。
民心,是个好东西。
“这是自然。”
叶书中对此并无异议,却看向她,目光中似乎夹杂了什么,许久才道,“沁儿,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在算计我叶家?”
三叔聪慧,叶明沁是知道的,可她此刻却只能含糊其辞,蹙眉摇头,“不瞒三叔,我心里倒确实有一点眉目,可我却还不能肯定,等父亲被羁押回来时,若我预判是真的,便就能够肯定了。”
又在众人开口之前,叶明沁再次说道,“不过三叔放心,我既然心中有了眉目,必定也会防备着那人,绝不会让那人有机可乘。”
算计叶家的人,自然是萧衡。
可她如今说出来,三叔等人未必会信不说,打草惊蛇却是一定的,尤其是二叔那个脾气。
“……”叶书中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点了头,“你心中有分寸便好。”
对于大侄女,他自问不如。
所以,大侄女不说,也定然有大侄女的道理,他信大侄女,不会让叶家陷入险地。
“眼下还只是决堤的消息传回来,污蔑父亲的消息还没,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将各地灾民都往京都城外引过来,”叶明沁将目光转向所有人,严肃道,“叶家人外出布施时,要表露出悲痛,但绝不能表露出一丝丧气!”
对于这个,叶家所有人都没异议,立刻应下了,“放心!”
“今上很快便会下旨缉拿父亲,所以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一会儿咱们便各自带上十几个护卫,到各处去布施,”叶明沁继续做安排,神色仍旧严肃,“从今上下旨缉拿,到父亲被羁押回京,最快也需要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叶家人除了布施,其他什么事都不要做,老家的人回来后,也领着一并布施,不要让他们单独行动。”
明明叶明沁才只有十六岁,可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能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了主心骨一般。
萧氏立刻点头,“沁儿放心,老家的人我必定安排妥当。”
萧氏是郡主出身,从小住在王府,手腕和魄力还是有的。
郑氏几人立刻附和,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叶明如也表了态。
叶明沁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带了十几个护卫布施去了。
……
“河中决堤”的消息是在早朝时传进天子耳中,文德殿上,天子震怒万分,命人立刻将叶相羁押回京都。
遍布朝廷的叶家门生听闻后,则纷纷撇清与叶家的关系,连从叶家门前走,也宁可绕路。
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叶家门前门可罗雀,与昨日对比,分外鲜明。
“听说了么?今上命人去缉拿叶相了,看来此次河中决堤,很可能是与叶相有关。”
“叶相爱民如子,凡事都亲力亲为,叶家更是宁肯拿良田和铺面抵押,也要救灾民于水火,我不信会是叶相所致。”
“我也不信,如今事情到底是如何的,还没个定论,话可别说得太早了。”
随着议论“叶相与河中决堤有关”的声音一出,叶明沁让白露找的那些地痞混混,便发挥起了引导众人信任叶相的作用来。
而这些,都入了不远处马车上一个人的眼。
“她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最为聪慧的一个。”那个人正是容淮,掀起车帘子看了几眼,薄唇微勾,轻轻笑了笑。
顾知新听得一脸懵,“阿淮你是在称赞哪个女子?”
“萧国第一才女。”
容淮放下了车帘子,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和不俗的谈吐,淡淡说着,“阿新,我也相信河中决堤一事,与叶相无关,她既送了厚礼于我,我便应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国第一才女?
顾知新一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叶明沁来,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瞅他,“阿淮,你对那叶明沁太上心了!”
上心么?
容淮凤眸微动了动,那般如明珠般的女子,他上心也是应当的。
不过,他对她并非男女之情,有的不过是欣赏罢了。
“她值得。”
容淮敛去心头思绪,看向顾知新时,只落下了这么一句。
顾知新,“……”
……
前世父亲是在冬月三十那日被羁押回京都,所以这几日,叶明沁率领叶家所有人,对外界流言充耳不闻地布施着。
一晃,便过了十来日,距离父亲被羁押回京都,剩下三日。
这日,叶家老家那些人也纷纷赶了回来。
其中一个少年吊儿郎当的,眼里还露出不屑来,“什么大善之家,都自身难保了,还跑去救那些个灾民,有这么多钱财,还不如送给咱们旁支,救灾民,那是在喂狗,灾民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在少年的话音落下后,另一个同样痞里痞气的少年大笑起来,“可不是么?那些个灾民啊,说好听点,叫灾民,说难听点,那就是牲畜啊!”
“他们嫡支那些人,把大把的银子扔出去喂狗,啧啧,可心疼死我了!”
叶明沁从外头布施回来时,正好听到这些话,目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