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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肆！”
叶书中怒极，反手便打了她一巴掌，红着眼眶怒斥，“叶明沁，那可是你亲姑姑！你怎能为了威胁敌人主动收手，就让你亲姑姑死了也不得安宁？你还有没有一丁点良心？！”
一番话，叶书中训斥得极大声，额头青筋暴起，足可见，他此刻有多愤怒。
那可是他们三兄弟最疼爱的小妹，小妹命苦，早早地逝世，他们已觉得足够对不住小妹了。
可如今，大侄女竟然还要动小妹的尸骨，这是绝不可饶恕的！
“三叔。”
被打了，叶明沁半点也不在意，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渍，目光坚决地看着他，“河中决堤一事，是萧衡联手当地官员所为，可如今，那些参与了此事的官员，已尽数被灭口了。”
“父亲身为此次河中治水的最高官员，除非我们能揪出，真正令河中决堤的罪魁祸首，并找到物证，否则，父亲便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
听到她这番话，叶书中的怒气虽没消，眉头却已皱了起来。
“或许在你们眼里，姑姑是你们最疼爱的小妹，死了也不能被打扰，”见他在听，叶明沁便继续说，“可三叔，你认为一具尸骨，还比不上父亲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以及叶家百余年来的清誉么？”
“三叔可别忘了，即便我能保住叶家其他人的性命，可一旦父亲被判罪入狱，叶家百余年来的清誉，也会尽毁，到时，三叔你就算死后，也无颜面对叶家列祖列宗。”
说到这儿时，叶明沁故意停顿下来，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而这一切，皆是因为三叔舍不得姑姑的一具尸骨所致！”
轰隆！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落下，叶书中只觉头顶响起一道惊雷，震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尸骨、活人、百年清誉……
“话我便说到这儿，三叔不妨多想想，究竟是尸骨重要，还是父亲的性命和叶家百年清誉重要！”见他仍不开口，叶明沁心里也有气，扔下这番话便转身离开了。
三叔对姑姑的感情太深。
她不逼迫三叔一把，三叔永远都不会答应她的计划。
她虽也敬重姑姑，但她和姑姑感情不深，所以在她心里，谁也比不上父亲的性命重要！
“……”看着她愤然离去，叶书中张了张嘴，最终一句也没能说出来，颓然跌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
梧桐苑。
叶明沁回来后，连喝了两盏茶，一颗心才逐渐平复下来，可对于方才逼迫三叔的事，她仍旧不后悔。
只是……三叔最终会如何选择，她心里也实在是没把握。
她正烦躁着，外头便响起了白露的声音，“姑娘，今儿还要去布施么？”
布施？
听到这个，叶明沁这才强压下心头烦躁，朝外应了一声，“收拾下，即刻出发。”
她就是再担忧父亲，眼下该做的事，也还是得做好了来。
白露当即应了声“是”，便收拾东西去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主仆二人领着十几个护卫去了城外。
叶家人从十来日前便开始有意识地引导难民往京都过来，到如今，城外难民已聚集了不下三万人。
守城的将领见了叶家人来布施，那都是将城门拉到最开，欢迎之至的。
实在是，若非有叶家人每日来布施，这些难民造反起来，那他们可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此刻，叶明沁领着一行人来布施，守城将领笑着打招呼，“叶大姑娘今儿来得倒是早，那些人这会儿才醒呢。”
“那倒是正好，才醒来身子还是热的，再吃上一碗热粥，便更能抵御寒气了。”叶明沁也笑脸相待，又回头朝白露看了眼，白露便立刻拿了几个肉包子出来，分发给这些守城将领。
“叶大姑娘实在是菩萨心肠，”守城将领连声道谢过后，忍不住感慨，“我听说相爷就快被缉拿回京都了，不过叶大姑娘也不必担心，叶家是大善之家，爱民如子，河中决堤一事定与相爷无关的。”
其他守城人也纷纷吃着肉包子、说起叶相的好话来。
对于这些人的安慰，叶明沁微笑谢过，并不表露出一丝丧气，“我也相信与父亲无关。”
说过这句，叶明沁便领着众人告辞，往边上布施去了。
那些守城将领望着她那挺直的背影，再吃着手里的肉包子，纷纷红了眼眶，“兄弟们，等相爷被缉拿回来那日，咱们都去为相爷请愿！”
“好！”
……
叶明沁并不知守城将领说的，到了叶家为难民们提供的帐篷这边后，便有条不紊地同众人一起，分发肉包子和热粥。
萧国每年都会连降大雪一个多月，若非叶家人每年布施，不知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也因此，这些从各地赶来的灾民，在叶家人布施时，从不会因为排队而不耐烦，整齐得不逊色于军中士兵。
“这雪越下越大了，姑娘到边上歇会儿吧？”白露看了眼叶明沁，见她耳朵冻得发红，便忍不住心疼。
可叶明沁却摆摆手，凡事亲力亲为，“我也不过是个凡人，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他们受的苦，比我多了太多，白露，一会儿你让人再多去买些炭火来，不拘花多少钱，一定要能抵御住寒气的。”
白露还没应下，那些排队过来领肉包子和热粥的人听了，感动得泪水直接溢出了眼眶，就要朝叶明沁跪下，“叶大姑娘大恩，我——”
“老人家快别多礼，天寒地冻的，这膝盖要是沾到了雪，说不得还得落下寒疾。”叶明沁连忙将老妇人扶起，又亲自端了肉包子和热粥，扶着她回了帐篷，这才返回来，继续布施。
那些灾民见她这般体恤、对他们爱护有加，心里更为动容，一个个地交头接耳说着，“乡亲们，那昏头的今上，缉拿了相爷，等相爷回来那日，咱们都去为相爷请愿去！”
叶明沁隐隐约约能听得到一些，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提了一口气。
有这些灾民在，叶家其他人必然没事，可父亲却……
河中决堤牵涉的，到底太大了，今上必须找一个替罪羊，以此来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叶大姑娘这儿可还需要人手？”她正暗自握拳之际，一道如清泉般好听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