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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晃了晃脑袋,也是颇有些疑惑道:“不知道啊,俺老孙自打被三足金乌的离火烧过之后,近几日来就觉得这一双眼睛变得奇痒无比,视物也越发清晰起来,就算站在平地里也能看过数百里,若是站在高处,千里之外的景物都一览无余,这般的好处,直比往日里要好上数倍,当真是神乎其神也。”
天枢在旁不住地点头附和道:“是啊,大师兄眼睑上的那两道金边近日来似乎又浓重了一些,或许真得了什么神迹也说不定?”
话一出口,唐三藏大喜过望,连声赞叹道:“哈哈,这么说来,那绝对是火眼金睛复原了,好家伙,那咱们西天取经的道路可要好走许多了。”
八戒闻言犹自不信,嘟囔着道:“师父,别听这猴子胡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能看到妖气,太也夸张了些,想是被那三足金乌的离火烧坏了脑子,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胡话哩。”
三藏不悦地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鄙视道:“你这贪货,想是惦记着那份斋饭,就一门心思地把我们往那地方引,悟空的话我还是信的,我看咱们还是绕着山边走吧,免得碰上那伙妖怪旁生枝节,耽误了行程。”
见被师父看穿了心思,老猪直羞得满脸通红,弱弱地道:“师父,您也太小看俺老猪了,虽说老猪是贪吃了点,但还不至于怠懒到为了一顿饭把大伙给卖了,只是俺们身为佛门弟子,自然是见庙烧香,遇佛拜佛,这是一贯的风行,岂可擅加更改?再说这猴子空口白话,口说无凭,就说是有妖怪,又如何能让俺老猪心服?”
见猪头没事又来质疑自己的能耐,猴子禁不住勃然大怒,愤愤然冷哼道:“丫的,这猪头好不晓事,俺老猪这一路行来,卖的可都是真本事,如何便口说无凭,空口白话了,你若能行,只管先行进庙去给师父探路,看那些妖怪不跳出来收你?”
听猴子说得笃定,又要让自己单枪匹马地前去闯关,老猪禁不住脊背发亮,矮下身形道:“这猴子好生歹毒,明知俺老猪胆小,却又拿话来羁俺,俺便不上你的当,要去大家一块去,要俺一个人进那龙潭虎穴,死也不干。”
猴子一听呵呵冷笑,横眉撩目道:“那不是好去处么,又哪里来的什么龙潭虎穴,你若真个进去时,没准有那菩萨佛祖欢心接纳,送席上等的筵宴与你吃哩。”
见老猪涨红着脸不说话,三藏摇了摇头,替他解围道:“行了,悟空,你也知他胆小,被你这么一弄,纵然是好地方,他也不敢一人独去,快说说吧,那地方果真有这般凶险么?”
既是师父进来插手,悟空倒没好再发作,恭谨地回身答道:“是啊,那地方虽也有几道祥云,只是急切中还能感觉到几分凶气,断乎不是个好地方,不会有错。”
天枢点了点头,疑惑道:“要说真是妖物点化的寺庙,断然只有黑云邪气,却哪里来的祥云,还真叫人觉得疑惑,大师兄,你可看清那庙宇的名头了么?”
悟空微微一愣,据实回答道:“看清楚了,那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分明便是小雷音寺四个字,不会有错。”
“好,小雷音寺。”唐三藏一拍大腿,赞叹道:“好猴儿,果然是有些门道,原来咱们是到小雷音寺了,嘿嘿,那是大肚弥勒佛的宝贝童儿黄眉老怪,出身佛门,难怪凶气中带着几分的祥瑞。这家伙倒确实有几件好宝贝,是个硬茬,我看咱们还是躲着点,绕道走吧。”
“八戒,你还真别不信,你大师兄的手段别人不知道,师父我可是一清二楚,想当年他大闹天宫的时候,被老官儿拿进八卦丹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虽然没被烧化了,却害了个眼病,惯能查看妖物幻化,甚是灵验。你要不信时,只管一个人上那寺庙门口望望,看上面是不是挂了块小雷音寺的牌匾,真假立现也。”
八戒闻言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师父忒也护短,凭什么在庙门口挂块小雷音寺的牌匾就断定是个假的,太也武断了些,若不见那妖魔从里面出来,俺老猪就是不服,打死了也不心服。”
见他这般逞强,沙悟净直摇脑袋,劝解道:“二师兄莫要强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大家都是自己人,即便是有所纰漏,认个错也就是了,又何必要这般较真呢?这人间尚有个避尊者讳的习俗,若那九五之尊叫个什么世民的,作文章时便遇着那写‘世’跟‘民’的,都得另找个别的字来替换。”
“更何况这佛国圣境,一般的繁文缛节、清规戒律,更比人间的要繁冗苛刻,三界之中就只一个大雷音寺,再无个胆敢叫‘雷音’的,那是班门弄斧,与尊者争名,是为大不敬也。由此推断,那叫什么‘小雷音’的,断乎是那妖物幻化,是个假的,不会有错,这个是连俺老沙都知晓的道理,你却如何不知?”
八戒闻言哼哼唧唧的,没词辩驳,呆愣了半天,仍然负隅顽抗道:“那,那要是这死猴子眼拙,一时看错了呢?”
猴子听了哈哈大笑,满不在乎道:“猪头,都这时候了,你还不信?要不要跟老孙赌上一把,还是那般的赌注,若那寺庙的匾额上真个写着小雷音寺,你就将两口宝剑中的一把输了给俺,若不是那几个字样,俺老孙情愿将耳中的如意金箍棒与脚下的步云履输了给你,你看如何?”
见猴子一脸地笃定,八戒禁不住有些害怕,矮着身躯,谄笑道:“这猴子,一心只要谋俺的一口宝剑,那步云履都是你穿过的,如意金箍棒俺又拿不动,却要来做什么?再说俺们都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无欲无求的,还打什么赌,只管保着师父往前走路,进不进那寺庙又打什么紧?”
见八戒主动认输,孙悟空甚是畅快,哈哈大笑着揶揄道:“这没胆的呆货,还没见到匾额就认怂了,真是没趣。实话与你说了吧,那寺庙就建在可走路的道路边上,你若要西去时,还真得从它面前走过,绕都绕不开。俺们只管前去,往那匾额上看看,若真个有‘小雷音寺’四个大字,便也作罢,若是别个字样,俺老孙自把金箍棒与步云履输了给你,这样无本的买卖,你可愿意干么?”
见猴子说得越发肯定,老猪心中更加发毛,假装生气地转过身去,挥着袖袍道:“丫的,说了不赌便就不赌,俺老猪自有兵器鞋袜,还能贪图你的哭丧棒与鞋子不成,走了走了,快些儿走路,只等赶过了这般的高山恶岭,艰险之地,才好放出玲珑楼阁来歇息也。”
看他真个生气,挥舞着钉耙在前开路,几个人全都抿着嘴,暗暗地笑个不停,见他独自儿只管走路,只得跟紧几步,依然摆开阵势向着山林深处行进。
话说这还真是个高山恶岭,艰险之地,师徒几个没走了几分钟,那山路越发地狭窄,几乎只能一个人强挤着树枝桠叉向前走路,山势也逾发地高了,连龙马也无法攀登,唐三藏只得下马,放出敖白,手扯着悟净的衣角勉强地跟着队伍行进。
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头,师徒几个也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翻过了山岭,待到下得山来,唐三藏早已累得身酥肉麻,气喘吁吁,登时便横躺在地,呼天喊地,死活也不肯再往前走上一步。
见惯了师父的衰样,孙悟空无语地摇了摇头,手指前方道:“师父,您也不看看前方的道路是否宽敞,就躺在这里赖皮,快起来快起来,这便要上马偷关,开溜了。”
听到这话,唐三藏瞬间便满血复活,猛地一下翻起身来,眼望着前方的道路,不由得豁然开朗,眉开眼笑,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已然开出了一条平坦的大道,前方数里开外的路边上,坐落着一方寺院,那景致还真是庄严肃穆,红瓦黄墙的,金碧辉煌。
眼望着这一座寺院,圣僧禁不住啧啧称叹,暗暗地点头道:“果真是一个雄壮的好去处,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为师说什么也要进里面好好地转上一转。”
就这样,师徒几个有说有笑地向前赶路,渐走得近时,那寺庙的全貌就越发地清晰了:诸多宝刹房寺都是面南而建,气度恢宏,规模庞大,雕栏画柱,碧瓦红墙,门首开阔,占地极广,尤其是那正中间的寺门,高大宏伟,用朱红色的油漆涂就,闪闪地放着光彩。那大门是敞开的,庭院中屹立着三尊塑像守护,面貌伟岸,栩栩如生,自左及右依稀便是观音、文殊和普贤的宝像,法相庄严,高入云霄,慑人心魄。院墙之中还依稀有钟罄击鼓及和尚的念经声传来,整一派灵山宝境气象,纵然不是那西方胜境,怕也差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