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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的喧嚣之后,找石头堵窟窿、打扫战场的小妖们也陆陆续续地进了洞门,从远处缓缓地飞过来一只极小的绿眼苍蝇轻轻地叮在了其中一只小妖的脖颈之上,也随着他们进了这幽深静谧的麒麟山獬豸洞。
此时此刻,在獬豸洞的偏殿内,贪狼星文天枢与春娇之间那充满火药味的对视早已经告一段落,其实这样全神贯注的对视是极耗眼力的,只是双方都箭在弦上,全没有半点要放弃的韵味。
不过对视了许久,文天枢就觉得没意思了,便很理智地将目光错到了一边,然而春娇却不识好歹,满心以为自家的眼力比对方更高一筹,首战告捷,给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秀女一个下马威,心中得意,咯咯地娇笑道:“呦,妹妹你可是那新送来的秀女么,果真是长得分外标致,想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将大王迷了个神魂颠倒吧?”
听出春娇言语中的讽刺,文天枢微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向着春娇道个万福道:“姐姐说笑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当得起姐姐这般赞誉,假如天枢没猜错的话,似姐姐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才是这獬豸洞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大王身边的红人春娇姐姐吧?”
春娇闻言并不谦虚,既清高,又冷傲地笑道:“不错,正是本姑娘,你待如何?不过你倒真有些儿眼力,竟一眼把我给认了出来,确实有点过人之处。”
见春娇一副极受用的表情,文天枢心中暗暗地腹诽了一阵,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姐姐又何必过谦,姐姐的声名远播,獬豸洞,哦不,是整个朱紫国的百姓,却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妹妹我光看这一身富丽堂皇的打扮,就知非姐姐莫属,若换作别人,还有谁有资格拥有这样华贵的服饰?”
话一出口,即便春娇对天枢依旧是满怀敌意,那张板起的粉脸却无论如何也生硬不下去,止不住地呵呵笑道:“妹妹你果然是冰雪聪明,不过姐姐我对你们朱紫国的风土人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遍查城中百姓的姓氏,并没有哪一家是姓文的,再看你的言谈气质,更不像是这一方的人氏,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哪个地方不好去,却偏偏上我这小小的獬豸洞来,蛊惑我家大王,不知是何居心?”
面对春娇咄咄逼人的气势,文天枢心中暗自赞叹,看来这春娇在獬豸洞中横行数百年,人老成精,果真是有几分儿见识,我此次进洞,可算是遇到了对手,也确实不应该小瞧了她。
然而文天枢毕竟是混迹后宫多年、深谙宫廷斗争的人物,虽然内心吃惊,表面上却分毫不露,非但如此,一双眼眸更加温顺地注视着春娇,不亢不卑地作揖道:“姐姐果然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妹妹的身家底细,实不相瞒,在我祖爷爷那一辈时,倒确实是东土人士,只因家境贫寒,身逢战乱,才不远万里,举家搬迁到朱紫国,时至今日,已过数代,举止言谈都与本国的百姓无异,周遭的人家也是无人知晓,不想到了姐姐面前,竟被一语道破,当真恍如天人一般,让妹妹好生钦佩。”
面对文天枢近乎直白地吹捧拍马,春娇虽然得意,心中依旧保持着半分警醒,当下里眉头轻挑,似笑非笑道:“是吗,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倒也怪不得你,时闻妹妹酒量惊人,就连大王这样日进数斗、千杯不醉的海量也被妹子轻易地摆平了,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听闻之下,也禁不住暗暗钦佩,自愧不如。”
“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姐姐我虽然量浅,勉强地也可喝上几杯,念在你我姐妹情深,且妹妹远道而来的份上,姐姐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巴巴地赶来与妹妹共饮几杯了。”
天枢闻言微微一笑,欠身作揖道:“姐姐真是言重了,妹妹我初来乍到,何德何能,就能将号称千杯不倒的大王灌醉。只因前些日子里大王天天饮宴,未见妹子前就已经醉得不行,此消彼长,还没喝上几杯呢,便就不胜酒力,当真不是妹妹的能耐也。”
话一出口,原本娇笑嫣嫣的春娇突然间脸色一寒,眼睛里精芒闪动,盛气凌人,怒不可遏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贱婢,还真会狡辩,如此说来,却还是老娘我将大王灌醉的不成?”
见春娇先礼后兵,兜了一大转终于露出了狰狞面容,文天枢不由得轻蔑一笑,微微耸肩道:“这可都是姐姐的自我揣测,妹妹我可只字未提。”
春娇闻言勃然大怒,眼睛里杀机大盛,高声厉喝道:“好你个不要命的骚蹄子,先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倒竟敢回起嘴来。我可告诉你,老娘我在这獬豸洞中整整服侍了大王两百年,承蒙大王宠爱,一向是言出如山,说一不二,却当真没有哪个秀女在我面前这般蹬鼻子上脸的,我今日若不好好地教训你一番,你却当真不知我獬豸洞的规矩,反由着你这般没大没小了。”
话音刚落,春娇把手一招,身后跟随的几个秀女神色狠厉,摩拳擦掌地上前便要给天枢掌嘴。岂料文天枢凌然不惧,倨傲不群,恍恍如谪降下凡的仙子一般,落落出尘,尊贵无比,那些秀女们慑于这般压力,当作没人敢上前亵渎她的尊严。
春娇看在眼里,更加地杏眉倒竖,怒不可遏,忍不住扬起手来又打又骂,无奈这些秀女浑似泥塑木雕一般,任凭她百般地责打怒骂,也始终不肯上前一般。
不想自己的手下竟如此地软弱无能,春娇气得发狂,只见她钢牙错动,面露狰狞,站在地上边跳边嚎道:“反了反了,你们这帮软骨头,是见她年轻貌美,得大王的宠幸,这便不敢得罪她么?好好好,你们不打,你们害怕,老娘我可不怕,我这就亲自上去教训这个害人的骚蹄子,看谁能拦得住我?”
春娇把话说完,抬起手掌,扑上前来,就往天枢身上拍落,她似乎深谙拳脚之道,这一掌拍得掌风凌厉,力道凶猛,怕也有数百斤之重,若是正面拍中天枢,非打一个重伤吐血不可。
面对如此强劲的攻势,文天枢依旧巍然不动,不闪不避,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气度,让一旁跪着的秀女们面面相觑,惊叹不已,却不知春娇这一掌拍到,该会造成一个怎样的结局?
春娇本欲在气势上折服文天枢,才装出这一番的攻击态势,眼见她依旧一副有恃无恐、不屑一顾的表情,春娇心中的怒气更盛,当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娇喝一声,不由分说,掌风如电直向天枢胸口要害拍来。
可没等春娇将手掌递到天枢身前数尺,猛然间感觉手心刺疼,就仿佛有千万根钢针生生地扎在手上,锥心刺骨地疼痛。春娇惨呼一声,抱着受伤的手掌纵身暴退数丈,惊魂甫定,又惊又怕,低头翻检手掌,却没有半点伤口。
春娇不由得面带疑惑,抬头冷冷地逼视着文天枢,待看到她身上那一件霞光艳艳的五彩霞衣时,春娇倏然明白过来,直恨得咬牙切齿,目光如刀,恶狠狠地咆哮道:“好贱人,我道你如何这般地有恃无恐,感情是穿上了那死鬼娘娘的五彩霞衣,果然好心计,这般地分毫不露,却让老娘我自行地撞在了枪口上面,自取其辱,着实厉害。”
“但这一身霞衣明明地是穿在那死鬼娘娘身上的,旁人都难以靠近她周身数丈,今日如何却穿在了你身上,莫非你便是那死鬼娘娘的转世阳人,又回到獬豸洞来寻老娘报仇么?这倒真有意思,当年你贵为金圣宫娘娘之时我尚且不惧怕你,难道你今日变作了这样一副骚蹄子的模样,我就该怕你不成?”
春娇直说到后来,心中益发地愤恨,言语癫狂,仰天狂笑道:“你当你穿着这一身五彩霞衣我就奈何不了你么,陈娟儿,快进内室去将大王赏赐给老娘的宝剑取来,今天我非把你这为祸的贱人砍成两段不可。”
那个名叫做陈娟儿的秀女闻言直打了个激灵,双股颤抖,双手乱摇道:“娘娘,这可使不得,她是大王新纳的贵人,纵然稍许的言语冒犯,却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如何却要杀她?若是大王震怒,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陈娟儿不说则可,出言之下更无异于火上浇油,春娇蹭地一声跳了起来,一巴掌将陈娟儿拍了个趔趄,怒声咆哮道:“闭嘴,我自拿剑砍她,却与你何干?她乃是金圣宫娘娘投胎转世,专门进洞来寻我报仇的,我又如何能养虎为患,任由她在大王面前百般挑拨,把我给暗害了?她此时还不过是个小小的秀女,老娘即便是把她给砍了,那又能怎么样,大王却还能抛了我追随她数百年的情意,把我杀了给她陪葬不成?你且少在我面前磨叽,若耽误了老娘杀她的工夫,我先一掌把你拍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