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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行(14)
轰隆!轰隆!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响,拳头大小的石头跳动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安分的躁动感。
悬浮列车冲进森林里,顾不得前方无路,树枝和灌木刮蹭在车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崭新的痕
迹。
在文谦指出悬浮列车内有诱花后,也不知是不是车厢封闭的原因,淡淡香气突然变得浓郁,渐渐散
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诱花的花粉成熟后,散发的就是这种糜烂到发臭的味道。
文谦嗅觉敏锐,能够分辨出香气的层次感,很快在蔓延整个车厢的腐臭味中找到了源头。
他捡起车厢角落里被扯坏的香包,咬牙切齿道:“是有人故意放的!“
香包是用黑灰色的布料做的,不到巴掌大,放在身上非常不起眼,浓郁的腐臭味不断往外冒,顺着
缝隙能飘出很远。
从刚才起就很奇怪,车厢明明是封闭的,照理说气味应该飘不出去,可异种生物还在朝悬浮车行
驶的方向汇聚过来。
或许,丢下香包的人悄悄让味道从看似封闭的悬浮车中散了出去。
时蕴毫不犹豫拽过香包,干脆利落拉开窗丢了出去。
车厢内的腐臭味没了来源,有瞬间的缓解,可嗅觉灵敏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闻久了之后形成的错
觉。
藏锋见状,立刻把悬浮列车的挡风窗全部打开。
悬浮列车疾行,狂浪的风吹刮着所有人的脸,卷起凌乱的发丝。萦绕在车厢内的腐臭也被洗涤净
化。
鼻尖的腐臭味消失,车厢内的人陆续松下一口气。
文谦却没丝毫乐观,按理说香包没有了,空气对流下,悬浮列车内的味道应该彻底散了才对,但
他依旧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腐臭,只是凌乱的风不断将腐臭味冲刷开,使得大部分人闻不到那个味道
了。
他扯开安全带,藏锋立刻喝道:“干什么快点坐回去!“
悬浮列车运动的速度极快,此刻还多面透风,不系紧安全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摔出去。
文谦顾不得那么多了,攥紧椅子的扶手道:“车里一定还有香包!我能闻得出来!“
他的话让好几个刚刚松下一口气的人大惊失色,岑风脸色铁青。
文谦没等藏锋发话,在车厢内缓慢挪动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又不约而同屏住了呼
吸。
诱花的味道如果不除,再带进驻地里,将会引发无法预知的后果。
不管驻地再坚固,不管驻地里的机甲数量有多少,都经不住整个长亘山脉异种生物的冲击。
谁也不知道发/情期的野兽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噼啪!
地面上石子滚动着,有两颗不小心砸到了一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悬浮车在其上方一掠而过,
而在两颗石子的下方则鼓起了个不太明显的土包,土包拱了一会儿,又落了回去。
裂开的土块恢复平整,又在轻巧的颤动声中缓缓下塌。
在文谦的要求下,悬浮列车的车窗重新关上,他循着那股微不可查的味道往前走,直到在某个军
校生面前停下。
文谦皱着眉头,在后者无错的眼神中拽过他身后的包,翻出个巴掌大小的香包,香包仅是被刺了
几个针孔大小的洞,又被挡在背包里,散发的味道有限,但对嗅觉灵敏的异种生物来说,足够了。
该军校生难以置信道:“怎么会在我包里文谦,我平时是什么人你可最清楚,我不会做这样的
事情‘
他也反应迅速,又说道:“是有人故意把它放到我背包里的!刚才帮扶伤员的时候,我就把包扔
在位置上,谁都有可能碰。
现在显然没有时间查是谁把香包放到他的背包里,时蕴走过来,夺过香包,扯开了扔出去。
只要外面的味道够浓,悬浮列车散发出的味道便能忽略不计。
浓郁的腐臭味随着被扔出去的香包,漫天挥洒。香包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花粉都散了出来,等它
再次弹起,草丛里窜出的红眉兔将其咬住。
它闻到诱花的香味后,红宝石般的双眼闪过片刻的迷离,顿时将香包咬得更紧了些,准备将其据
为己有。它的前肢轻巧的踩在地上,后肢还未落地,一张血盆大口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将它连带泥土
一起咬进嘴里。
碗口大小的蜘蛛从树枝上垂落下来,深吸一口弥漫在空中的花粉,又抖动着肢足想要获取更多
一只飞禽从空中窜下,将其啄得支离破碎。
车厢中,静谧无声。
这时候,再蠢的人都知道有人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时蕴扔香包的动作干脆利落,但为时已晚。她把香包扔出去后,一只猛禽从空中落下,后者锐利
的钩爪抓住了悬浮列车的顶部的某个凸起。
哐当!车顶被掀了起来,铁皮无力的颤动蜷曲着,悬浮列车也在巨大的力道下失去了平衡,朝右
前方偏移。
没有绑安全带的文谦和时蕴首当其冲,往车厢内摔去。
遭了!
地上的异种生物好对付,空中的异种生物却非常麻烦,众人在它们眼中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时蕴险险拽住了扶手,刚维持好身体平衡。陡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将她锁定,她毫不犹豫侧
过身,却还是晚了半分,匕首擦着她的肩膀刺了过去,勾起一串血珠,溅在椅子的扶手上。
她马上拽住这只手,屈肘向后用力顶去,只听一声闷哼,袭击她的人麻了半只手,无力之下只能
屈张五指。
时蕴反手握住下落的匕首,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砸到了过道上。
文谦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在这须臾的变故中作出反应,时蕴已经把匕首狠狠掷了下去,刀尖往
下,刀锋森冷,垂直坠了下去,把偷袭者的手背和悬浮列车底盘钉在了一起。
对方竟是时蕴刚刚引诱枯叶蟒与黑甲蜥蜴缠斗时救下来的人。
难怪黑甲蜥蜴别人不咬,非要咬他,原来是他身上藏了诱花!
匕首是横向钉下的,直接刺穿了偷袭者的筋骨,他疼得大叫起来,可叫声才出口,便又被一个刀
手噎了回去。
藏锋把他打晕了。
而此时,车顶已经彻底被猛禽掀开,锐利的钩爪从上方探了下来,直直映入时蕴的眼底。
被耽误了时间,她避不开的!
心跳到了噪子眼,时蕴捏住了手腕上的钢丝武器,正当她要有所动作时,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从天
而降,锋利无比的长剑挟持着森林中危险的风呼啸而至。
哗啦!
汹涌的鲜血从空中泼下,淋得车厢里的人焦头烂额,近在眼前的钩爪被从天而降的机甲一脚踹
开,利爪灰鹫痛苦的嘶鸣一声,猩红色的瞳孔倒映出了长剑冰冷的光芒。
拦腰斩断!
与此同时,重炮席卷而至,先后击中空中的其他利爪灰鹫,能源弹在空中炸开,庞大的能量使得
温度剧烈上升,燃烧了利爪灰鹫的羽毛。
地下,机甲与黑甲蜥蜴互相冲撞,带来地震般的强烈摇晃感,螺旋钻刺的黑甲蜥蜴鲜血直流,他
被迫冲出地面,狼狈的摆尾后,钻入密林中没了踪影。
森林里,战斗的动静此起彼伏,惊鸟无数,有人发射了驱散弹,刺鼻的味道顺着风被吹开,消融
了诱花的香气,还在汇聚的异种生物被驱散弹的味道刺激,争相逃开。
战斗的压力骤减,处于悬浮列车的众人也松了口气。
伤痕累累的悬浮列车在多架机甲的护卫下抵达二号基地。
时蕴顶着满身血污从悬浮列车上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从淡蓝色机甲驾驶舱里出来的江谐。
后者看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当即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
看在江谐在千钧一发时赶到的份上,时蕴决定不和他计较,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液,腥味冲进
鼻子,令人作呕。
“怎么来得这么慢”她答非所问,按照机甲的行进速度,不该过了十几分钟才来救援。
问到这个,江谐面色不佳,“支援你们的时候,冒出了好几只s级异种生物挡道,杀了它们后,
又有虫族从他们的身体里钻出来,耽误了一点时间。“
“四号驻地那边也出事了,异种生物大批量进攻,谢寒朔几个和其他驻军去支援了,我们人手有
些不够。”
时蕴不想阴谋论,但前后发生的事情由不得她不多想。
从千里星驻军对联四军校生发布任务后,就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掌控着一切。
有人在护送他们进驻地的队伍里安排了人,军方每年都要围剿异种生物,早就总结出了一套和它
们周旋的规则,配备有驱散仪,不该被异种生物袭击猜对。
或许四号驻地出事大概也是巧合。那边发射求救信号,护送队伍看到不可能不救,于是分兵。他
们也必然前往附近距离最近的驻地二号驻地。
从这里开始,他们就彻底落入了对方的掌控。
黑甲蜥蜴和枯叶蟒一起出现的概率低到微乎其微,但它们就是凑在了一块儿,还袭击了悬浮列
车。
照理说,被两支s级异种生物袭击,战斗素养不高的机甲师们根本毫无反手之力。可时蕴愣是扭
转了战局,让黑甲蜥蜴和枯叶蟒同归于尽。
袭击计划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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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潜伏在队伍中的内应丢出了装满诱花花粉的香包,让附近闻到香气的异种生
物躁动,前仆后继赶来。
悬浮列车无法在滚滚而来的异种生物爪下逃生,所有人都要死。
但对方算漏了车上有个嗅觉灵敏的文谦,准备的两个香包都被找了出来并且扔出车厢。
被绊住脚的支援也在最紧要关头抵达,杀她的计划再次破产。
时蕴转头看向被藏锋提下悬浮车的偷袭者,他还处于昏迷状态。
她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被虫族寄生的痕迹。那和之前要杀她的人是同一波吗
不是的话,是否意味着还有人盯着她。是的话,特意让一个正常人来,让她不会提前警惕,反而
更容易达到目的。
等等等等,后一个猜测必须要布局人知道她能轻易看出人类被虫族寄生为前提。
事情越来越复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蕴咬着牙根,眉眼冰冷。
江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愣了愣,才想说话忽然注意到她肩膀上的伤口。
此刻,他脑子里的任何想法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冲到时蕴面前,抬手又收手,有些无措,最后大
喊道:“医生!快叫医生来这边有伤员!”
“怎么受伤的你是不是傻,受伤了不早说,还流了这么多血医生!快点!”他扬声大喊,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时蕴心底涌起的憋屈和不愤在他的呼声下散得一干二净。
这二傻子不会以为她身上的血都是自己的吧
医生早在看到求救信号时就做好了准备,听到江谐的喊声后,快步带着护士赶过来,身后还有人
抬担架。
“怎么浑身是血哪里受伤了”医生急忙询问,时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医生看过去,她肩上有个四五厘米的缺口,缺口处的布料打着卷还有点抽丝,染了些许鲜血,而
在缺口下方,有条仅一厘米的划伤。
医生迟疑了两秒钟询问,“只有这一个伤口吗”
时蕴点点头。
医生:!
还那么大声,老娘还以为缺胳膊断腿了!
医生淡定的让护士给她拿了个创口贴,而后瞪了江谐一眼,“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还嫌驻地里
不够忙”
她招呼着护士们抬着担架走了,江谐站在原地,神情看起来有点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时
蕴,最后瞪了她一眼,“小伤怎么不早说”
时蕴无语的望了望天,拿着护士姐姐给的创口贴,压在一厘米的刀伤上,给江谐翻了个白眼,径
直走开了。
她要洗澡!
把一切看在眼中的危秋叙凑了过来,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促狭道:“我说江谐,不是解除婚
约了吗怎么感觉你比解除婚约前还更关心老六”
江谐屈肘顶在他的胸膛,把人顶得闷哼一声直后退,才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关心她
了闲着没事干就赶紧去修机甲,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危秋叙揉着胸口啧啧两声,算是知道江谐对时蕴的确没有超出朋友界限之外的感情。
他吹了口哨子,把双手枕在脑后,招呼着其余几个机甲师,朝机甲修理区走去,经过这一趟支
援,又有机甲需要修理了。
这苦日子他已经过了快一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谐往驻地里走,走时还懊恼的抓了把头发。
危秋叙的话说得他心虚,以前和时蕴的婚约,就读东青军校后,他在许多不怀好意的人的暗示下
天然排斥时蕴,说了不少伤人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他就像个二傻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把一切都归咎于时蕴身上,从未认
真思考过她是否真如旁人口中所言,逐渐变成了愚蠢自私的人。
时蕴检测过血红蛋白浓度后,火速冲了个澡换身衣服,肩上的小伤口已经在高等级体能的作用下
结痂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这一趟十分惊险,如果不是最后江谐及时出现,她差点就要在众人面前暴露s级体能的事情了。
敌暗我明,她并不想把所有底牌都摊开,更别提在这个驻地中,也可能存在想要她性命的人。
当然,这次的危机也并非没有收获,试图偷袭她的人,没得手,也没死。
她比较在意的是,对方为什么想杀她从前不做的事情现在来做,未免有些奇怪。
还是说,以前的她可有可无,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现在的她有必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