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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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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过后没多久,酒吧门就被擂得“咚咚响”。

    “嗯?怎么了?”孟晓沁被吵醒了,披衣起床,懒懒地下楼来。睡楼下客房的小黑早就把门打开了。一股寒风挟带着薄雾弥漫进来,穆云枭耷拉着脑袋,背上背了个小包裹,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干嘛呢?”

    穆云枭咧嘴大哭,“阿沁,收留我吧。修真观要关门啦!呜呜……”

    孟晓沁和小黑都吃了一惊,“怎么有这种事?”于是拉穆云枭进来,安抚他。

    穆云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修真观要关门了。我无家可归了,这年头连神仙都没法儿活了,什么世道嘛。呜呜……”

    孟晓沁摸不着头脑,“修真观怎么会关门的呢?好歹也算个文物保护单位啊?”

    “因为老胡子不干了。”穆云枭呜咽着,“财神爷和文曲星都很吃香,哪个寺庙都愿意要他们,就我没着落了。你们不收留我,我就要睡大街,睡公园长椅,睡桥洞去了。”

    “得了得了,说的那个可怜,博啥同情啊。“孟晓沁不为所动,“上夜总会坐tai去——先解释明白了,老胡子为啥不干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穆云枭抽抽噎噎地讲述下去,“昨儿晚上,一向吝啬的老胡子忽然拿出了一把上好的龙涎香,给财神、文曲星和我都供了供,还给我们每人倒了三杯酒,放了些时新瓜果。然后坐我们旁边絮叨了会儿,意思就是他一把年纪,本来也打算在这里养老算了。可是老家亲人有事要他回去看看,他不好不去。这一去,恐怕就是有去无回。他和上面的文物管理单位说了要离职,上级说这小破观香火太少,找不到接替的管理人,所以就打算关闭修真观了。老胡子说他也没办法,和我们做伴了一辈子,只能杯酒释交情了。还给我们行了几个大礼,让我们莫怪。”

    孟晓沁听了是感觉诧异,“老胡子一向看着挺薄情寡义的,没想到临告别还这么舍不得。好聚好散,不过他说他有去无回,这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这意思,好像不仅仅是他不会回来了,有点像临终遗言似得。”小黑分析着。

    穆云枭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个意思了。可是生死离别的事情,我不太懂,还是你们地府的人更会处理些。不如你们去问问他?”

    “我们?”孟晓沁大眼瞪小眼,“老胡子一向当我是个疯丫头啊。小黑也见不得人——我们告诉老胡子他见到黑无常了,他这把老骨头还能支撑得住?”

    穆云枭想了想,“其实老胡子平时装得挺糊涂,心里未必不明白。他修道一辈子了,还能没见过个仙啊鬼的。”

    “且慢!”小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老胡子到大限了吗?”

    “看气色都不像。”穆云枭摇摇头,“你再算算他的生辰八字。”

    小黑用黄符纸写了老胡子的生辰八字,烧到地府问了问,得到回复:老胡子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命。

    “那就奇怪了。”孟晓沁说,“他告什么别啊?”

    “老胡子和我一辈子的交情了——虽然他不怎么看得到我。他有事你们不能不管啊。”穆云枭拉拉孟晓沁的衣袖,“他可是我的衣食依靠啊。”

    “得了得了。”孟晓沁甩开突然变得黏糊糊、多愁善感又脆弱的穆云枭,“就冲着你这个无赖,也得帮他。不然你天天赖这里混吃混喝,我们地府早透支了。”

    经过三人简短商议,还是让穆云枭先和老胡子谈谈——直接上孟婆和黑无常,这招太猛了,搞不好把一把年纪的老胡子真的给吓死了。

    三人赶到了修真观,看到观里唯一的管理员,老道士老胡子正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

    一个小破观,人迹罕至,香火凋零,老胡子却守了一辈子。大部分的岁月里,都是和几尊石雕神仙作伴。老胡子却还在认真地清扫庭院,也许是最后一遍。他直起腰身,仰望天空的眼神,透着无奈和苍凉。

    穆云枭一脚跨进观里,走到老胡子面前,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孤独的老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胡子起初以为是游客,随口说,“各位,本观因为管理原因,要关闭了。你们还是去别的旅游景点玩吧。”

    说完后再一端详穆云枭,脱口而出,“你怎么长的那么像那尊神仙像啊——就是年轻了点儿。”

    穆云枭点了点头,“我就是那尊石雕像的真身。我就是月老神。”

    他原以为老胡子会嗤笑他,没想到老胡子居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又对比了一下杵在一旁的月老石雕,忽然喟叹一声,“原来真是你啊!”

    不等三人发问,老胡子又说,“其实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从来没见过你呢?有好几次,你们半夜私下聊天,我都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偶尔半夜起来小解,还看到过你翻墙进出。只是我以为我人老眼花幻觉了,就算看到真神仙,也不敢随便打招呼啊。”

    一番话说得穆云枭有些唏嘘,于是拍了拍老胡子的肩膀,“你为我们供了这么多年的香火,这份情谊,我不会忘记的。如果有什么需要——”

    他话还没说完,老胡子连连摇手,“哎,别了。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想还俗娶老婆了。”

    穆云枭正在尴尬,一旁的孟晓沁和小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胡子望了望孟晓沁,“这不是街角那个酒吧里的小老板娘吗?疯丫头一个,闲着没事儿就来这里踹月老像。”

    他又望望旁边的小黑,很疑惑,“这位不认识。”

    穆云枭按着老胡子的肩,“哥们儿,这两位,一般人可是请不到的。不过,再介绍他们给你认识之前,我先要说明:他们都是好人,不是来害你的;我把他们请来,是为了帮你。所以,他们就是——孟婆,和黑无常。”

    老胡子的脸色果然发青了,“神仙哪,我供了你一辈子,你咋能这么吓唬我呢。”

    “不是的,大叔,我们不是来勾你的魂魄的。”小黑赶紧解释,“我们已经查过了,你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命呢。别害怕。”

    老胡子缓过一口气来,“你们没骗我吧。那看来老家的事情有转机了。”

    一番忙乱的解释后,老胡子终于安下心来,请三人落座喝茶。

    “想不到我修行了一辈子,居然能活着看到真神仙和鬼差。看得像真人似的,真真的不假。”

    “那当然了。”穆云枭笑着说,“神仙和鬼差,都脱离了人界的肉身限制,只凭着一股精气凝聚,完全随心所欲。精气凝聚强,就和真人差不多,连饮食都可以,只不过不需要靠饮食来维持精气。精气离散,就几乎等同于隐形。常人是看不见的。”

    “说起来,大叔,你还真的是想做一番临终告别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觉得你这次回老家,是有去无回了呢?”小黑发问。

    老胡子长叹一声,道出了原委。

    原来老胡子祖籍在河南安阳一带。年少时跟着师父修行,外出闯荡,后来就落脚在修真观,一晃一辈子过去了,他一直和老家的亲人有联系。

    前不久,他老家的一个亲戚特地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他,居然是请他回去作法的。

    “作什么法啊?”老胡子一开始也很意外。

    他当了多年道士,基本的开坛做法的事情会一点,但很多年不用,也没什么法力了。

    可是老家的亲戚却执意要请他回去,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老胡子这样世间少有的老道士,才可能解决老家发生的一件很诡异的事。

    “你们老家出什么事了?”孟晓沁问。

    “死人了。”老胡子说。

    “这不是公安局管的吗?”小黑问。

    老胡子摇摇头,“公安局调查过了,定论是意外事故。可是,老家的人说,是和一座古墓有关。而且自从第一个人死了以后,那里就不太平了。”

    原来老胡子的家乡虽然偏远落后,但却出土过一些古代人家的墓葬,那些青铜器啊瓷器什么的,后来都被国家文物管理部门拿走了。有一些村民就不安心于农业耕作,偷偷摸摸地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天高皇帝远,许多事上头不知道,下面的人自己商量好了,找到了古墓,先挖些东西出去倒卖,再报给国家,赚钱尽忠两不误。反正国家要的是历史价值的东西,老百姓随便拣块金子银子瓷片的,谁会知道。

    大约两个月之前,村里几个青年在更荒僻的一个山沟沟里,意外地发现了一座从来没有被挖掘过的古代坟墓。看规模还是有点层次的,当时他们高高兴兴地就以为发大财了。可没想到不但没有挖掘成功,反而赔了几条性命。而且从此以后,他们的村里就不太平了。

    “古墓?”孟晓沁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小黑显然也想到了,凑到她耳边低语,“该不会是什么游魂野鬼的作祟吧?”

    没想到老胡子接着说,“村里不仅接二连三地死人,而且就算没死人的人家,也开始纷纷闹事。有的媳妇儿疯了,有的小孩儿失踪了,有的猪狗都撞开了栏,没命地逃跑了。甚至说,村里连蚂蚁都在搬家。村民也觉得会不会是挖掘古人的墓葬冲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也请了和尚道士的来,可惜没有管用的。他们病急乱投医,以为我年纪大了,道行高深了,所以非要请我回去开坛做法。可是我觉得事情恐怕不好解决,我这条老命也会赔进去。”

    “你为什么觉得事情不好解决?”孟晓沁问。

    “因为据最后一个作法失败的道士说,那座古墓不是普通的墓葬,而是落在了龙脉上。”老胡子说,“自古以来,只有帝王一族才可以埋葬在龙脉上。而这类墓葬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动的。”

    “龙脉?”孟晓沁听到这里很吃惊。

    龙脉上的墓葬固然不是普通人可以动的。那么那里面的鬼呢?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死了还闹鬼,搞得四邻不安宁的啊?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