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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木阳其实是个敏感的人,虽然当时不动声色,但心里存了芥蒂,他觉得冉芳从心里是看不起自己的,连一件羽绒服都买不起几乎成了这个农村孩子心里的痛,公正的评论,这种从底层杀出来的人往往有着特殊的自尊和自卑,总是处于一种矛盾的对立面,他可以自嘲甚至是自污,但别人提起这个问题就会不高兴,甚至是怀恨在心。
二人吃完饭后,冉芳提议去看场电影,朱木阳却并不想去,他说道自己下午还有点事情,要不等下次再说,冉芳当然就同意了,她是个女生,在这种尚不熟悉的关系中必须要处于被动地位,虽然她心里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很真实的男人。
下午回到宿舍,朱木阳很惊讶的发现,自己真的感冒了,嗓子开始发炎疼痛,身上也觉得一阵一阵的冷,这明显是发烧的症状。朱木阳叹口气,现在到了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刻,感冒也许不算大病,可是这四五天也轻易动弹不得,弄不好下周都回不了县城。
晚上喝了一点退烧药,朱木阳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只是退烧药只起一两个小时的作用,这种病毒性感冒只退烧是毫无用处了,他宿舍并没准备消炎药。后半夜朱木阳又烧了起来,几乎都有点烧糊涂了,闭上眼睛自己就在做梦,梦见和楚南雪一起爬南京的燕子矶,那座小山有五百米左右高,爬起来格外费力,他整整一夜都在爬呀爬呀,但就是到不了山顶,楚南雪一付嘲弄的表情坐在山上看着他,嘴里说着朱木阳的种种不是之处:懒惰、不忠诚、脾气太过于矫情等等,到了后来楚南雪更是指责他和郭青以及冉芳的交往,说他这是道德问题。朱木阳百口难辩,能做的就是不断的爬山,累的腿都打哆嗦了。
他越是着急越是发不出汗,嗓子又干又疼,迷迷糊糊中他认真给楚南雪解释着自己,有时候他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闭上眼睛那个梦境就卷土重来。到后来朱木阳打开灯都不敢闭眼睛了。
孙晓均并没有回宿舍,也许晚上他住在了刘青莲的女生宿舍,这让朱木阳非常恼怒,娘希匹,老子用人之时这小子反而藏了起来,其实仔细想一想,孙晓均即使在宿舍也帮不了他多少忙,可是人的心理就是很怪,总希望在自己最寂寞或是最虚弱时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他甚至想,如果有个女生在这里该多好,哪怕是饶舌的郑诗华,也给自己一种心安,唉,这个时候真的要羡慕孙晓均,不管怎么样,人家有人管!
孙晓均是第二天早晨六点多出现的,他开门的声音让朱木阳听到了,慌忙喊了一声:“晓均。”不过嗓子有种嘶哑,连他自己听着都有点不像自己的声音。
孙晓均倒是听到了,跑过来看了看,一地卫生纸把他吓了一跳,那是朱木阳擦鼻涕时扔在地上的,这小子显然误会了:“木阳,你该找女朋友了呀。这种消耗可是伤身体。”
朱木阳啼笑皆非:“丫的你说什么呀。我这是感冒发烧。你摸摸我的头。”
孙晓均半信半疑的看看他,然后伸手放在他额头上,随即“啊”了一声,他是一个典型的有事马上办的人,:“你发高烧!木阳,赶紧去医院吧。你穿厚一点我骑车子带你去千佛山医院挂急诊。烧得太高会把脑子烧坏的。”
朱木阳有气无力:“算了吧。我一会儿上班找医务室尤大夫看看就行。你能给我烧点水吗?我喝药。”
“能!能!能!哎呀,不知道你病了,否则我昨晚上就回来了。”孙晓均倒真的是一个能干的人,看来是刘青莲驯夫有方,他帮着朱木阳清理了宿舍,又去熬了一碗米汤,随即扶着朱木阳喝了药。
“木阳,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办公室给你请假!然后回来陪你再去医务室”
朱木阳昨晚对孙晓均的怨气一扫而光,他说道:“谢谢你,晓均。你快去上班吧,我自己去医务室就行。感冒这种病,治要七天,不治也是七天。”
仔细想想,朱木阳知道,自己已经有二三年没这般感冒了,看来身上也是积压了火气,恐怕完全排解并不容易。
“木阳,你先睡一会儿!咱们俩同甘共苦,你病了我就要照顾你。我去请假,顺便帮你也请假。”说完他就走了。
感冒患者一般早晨情况要好很多,朱木阳吃完了米粥,觉得身上有了热乎气,烧也暂时退下去了,马上闭眼睛睡了一会儿,但并没睡多久,又被一阵寒冷的战栗给惊醒了,同时嗓子那里疼的想要裂开,看来这一次不打针吃药是抗不过去了。
看时间到了八点半,孙晓均却并没有回来,朱木阳又有点恼怒,这家伙怎么越来越不靠谱呀,说是给自己请假,也不知道告没告诉自己办公室的人。徐处长对于人事处内部人员的劳动纪律还是很重视的,这也是张科员一直不得宠的原因,他就有点自由散漫,今天是周一,如果自己不去也不请假,那就是旷工了。孙晓均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吧。他甚至都想起来去办公室一趟,顺便请假,然后再去医务室。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很久,不到九点,宿舍门吱嘎一声响,孙晓均领着尤大夫走了进来。
朱木阳很努力的坐起身来:“尤大夫,您好!”
尤大夫和朱木阳认识,她是一个傲上而拘下的知识分子,给自己定位就是好好的为设计院职工服务,她在院内不管是职工,还是家属中口碑都很好,人望可以说并不次于几位院领导。她见朱木阳憔悴的样子,就说道:“快躺着吧。小朱!刚才小孙找我,正好有几个要处理一下的病人,所以我来晚了。”
朱木阳很不好意思:“我没事!尤大夫,这个病该去医务室看的,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
尤大夫很专业也很简单的给他做了几项检查,叹口气:“就是病毒性感冒,这次发病症状都差不多。是不是昨天去公众场合了?”
朱木阳点点头:“昨天去了泉城路和百货大楼。”
尤大夫摇摇头,不出我所料的神态:“打针吧。青霉素你过不过敏?”
朱木阳有点怕打针:“尤大夫,吃药好吗?打屁股针很疼的。”
尤大夫笑了:“这么条大男人还怕疼。吃药好的慢。今天我来的时候带了实验针,你先看看过不过敏。要是不过敏就打青霉素,那样好得快。小孙,我给木阳开三天病假条,然后定两天病号饭给食堂。你跑一下腿。唉,你们人事处流年不利,晓梅上不了班,你也病了。”
朱木阳开始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说道:“晓梅姐这周去邮电总局帮忙。我可能休不了三天假。尤大夫,要是打针管用还是打针吧。”
“帮什么忙?她现在那里也去不了了!先兆流产。在省立医院住院呢。”
“什么?”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朱木阳镇惊了。“晓梅姐先兆流产,她怀孕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尤大夫摇摇头:“这次差点出大危险,幸亏她在军区找车方便,昨天凌晨被送进的省立医院。昨天我去医院给她办相关手续,大夫说要保住孩子,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地。”
朱木阳觉得自己脑袋就好像是一团浆糊,前天下午杨晓梅还好好的,和自己开玩笑,除了脸色稍微有点不太好看其他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一天之间就病了呢。他还想问几句,可是看尤大夫的态度并不喜欢说,也只好作罢。
“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了药,你先赶紧喝。”尤大夫嘱咐道。“一会儿实验针没问题,你就穿厚一点去医务室找候护士打一针。小孙,你们宿舍要适当开窗透透气,另外熬点醋杀菌。”
尤大夫干脆利落替朱木阳打了青霉素实验针,又嘱咐几句就回了医务室。朱木阳则在那里呆呆出神:杨晓梅是怎么回事?首先她怀孕的事情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恐怕晓梅姐自己也未必知道,她的身材没有丝毫变化。可能这也是刚开始的原因;其次先兆流产是怎么回事,那天下午很显然晓梅姐神不守舍,其实不但是那天,几乎每个周六下午杨晓梅都有点和平时不太一样,会不会是那个吴处长和她有什么周末约定?这样一想就有点顺理成章。本来这周杨晓梅确定了借调的事情,正值兴奋期,自然要感谢吴处长,以及二人不免会计划下一步行动。朱木阳知道杨晓梅对这件事情上付出的努力,会不会是因为吴处长的原因才出现的这次事故?
实验针没问题。朱木阳于是把自己包裹的像一只包袱,去了医务室打针,候护士是位老护士,打的针没有特别疼痛的感觉,这让朱木阳有点感叹,以前他在老家最怕打的就是青霉素,那一针下去真和拼刺刀差不多,往往感冒倒是好了,人却要瘸上七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