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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关道:“正是。此番紫霞海老仙兵解,遗下法宝若干,道上门派无不闻风而动。烟云十二楼却只遣派来了姬楼主一人,难道以为你一人就可平定此局吗?”
姬如秋冷眼一瞥道:“紫霞海老仙此番兵解,势必惊动天下。不过我烟云十二楼内高手如云,强修数众,皆是以一当十之材,我岫烟楼一身独挡天下群豪足矣。”
在人间中段琅已先不服,讥嘲一声笑道:“烟云十二楼不过负隅泥丸之地的阴人门派,也敢于此大放厥词,逞凶斗狠。难道区区萤烛之光竟也妄比日争辉,当真不知羞耻之极。”
姬如秋见他污言秽语的诋毁本门,自然不能容他,只道了一声:“小小在人间焉敢如此轻我,先来接我三剑再说。”言毕,姬如秋仗剑来攻,真气如沸,一动之间,卷起千堆雪,裙袂飘飘,若非面上含怒,却也绝美得紧。
段琅也不惧她,绰刀纵上,刀剑眨眼之间就已砍斫在一处,掀起地上雪浪如涛,一重重飞起。刀光剑气,游走其间,却似龙腾凤游,悦目非常。
段琅刀法颇有火候,一招一式间皆有大开大阖之勇猛果决之气,力主罡猛,乃是大阳刚之法。反之,姬如秋则是剑走阴柔,气若游丝,却绵绵不绝,源源不断,战况如得僵持,却是必胜无疑。
凡练刀剑,虽异途而同归,万变不离其宗,内中精髓谛义固有相悬,却也大有相同之处。段琅乃是内中行家,怎能不知依此相持而下,自然太半要输,所以频以罡猛刀诀作拼。姬如秋同样深谙此道,刻意避开距离,一时竟也难分难解,未判高下。
段琅性情易急躁,久战不胜,心中一急,露出一处破绽,姬如秋目光一觑,登即发剑此伤。嚯嗤一声,臂侧处蓑衣开出一道细口,鲜血直溢,别看剑口细狭,却深可见骨,有着十足的力道。
姬如秋一剑中伤,未及一喜,段琅已是一刀顺势劈去,姬如秋虽堪堪抵住。可是,刀劲刚强凶狠,震得她气血狂涌,十二重楼内一股鲜血喷出,才算抵受过去。
段琅心气浮躁,露了破绽,中剑本无可厚非。可是,姬如秋在得机之后并未寻思避闪,仍在段琅周回的危险范围内逡巡不去,致使伤损在后,可见其练剑亦未达心如止水之境,二者不过半斤八两。
这样的对局,唐细凤看了不少,也经历了不少,不过却要凶险得多,因为和他对手的永远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的师尊。
段琅退回,姬如秋亦是回至己处,二人各以本门灵丹服下,止住了血势,盘坐休养调息。未得片刻的功夫,二人神色均已如常,伤况复元不少。
正在此时,紫霞海山巅处一道三五十丈之长的紫青电光闪现,宛如一条盘空神龙,转眼即逝。跟着,一道响震百里的轰隆巨响,雷声大响,自山巅上滚滚而落潮头般巨的雪浪来,宛如地崩山摧般轰轰隆隆的倾下。
众人快步疾走,寻地躲避,争奈如此山倒海覆之势,凶猛速疾,如何可避。转眼间,山岳般大的雪浪就已砸下,众人都在刹那间被埋身其下,待声消势歇之时,巨雪漠漠,万籁寂寂。
砰的一声,唐细凤一刀自下斩出,厚重积雪立时飞射如雨,身子一轻,就已纵出。紧跟着,一道道刀剑劈雪声连珠响起,纵跃而出压埋雪下的各门派中人。
最后一声响起时,却是一袭青衫裹着勾吾法剑飞出,而后青衫展处,青衣客这才露出行藏,显了庐山面目。
一剑青衫走,飘然不沾雪!
众人再朝上望时,满山紫色光点大肆飞起,原来这浮如万星的光点内都是梦霓云绮化作精纯灵气,望空际漂浮而去。一点点紫色光焰的星点在紫霞海中浮升而起,发出灿亮绮丽的光华来,这些紫色光点在紫霞海上空聚成一面广阔辽远的紫色汪洋,逼散了雷云。
此时,紫海星光灿烂,遥若河汉,横亘天半,忽然整座紫霞海都开始剧烈摇晃,百丈高山上的茫茫积雪都如抖沙筛糠般往山下滑去。大雪如潮而下,众人皆是站立不住,无奈只得往山下而去,转眼已至山麓,伫立瞻望山上形景。
雪滚如山,层层推来,在紫霞海山麓周回围堵个严严实实,风丝不进,在场众人都望之兴叹,不知该要如何上得山去。
正在此时,紫霞海上空冲天而起一道百余丈长的晶虹,透射顶上波浪微漪的紫色光海之内。蓦然间那紫色光海猛地一收缩,嗣后微微扩展开,直至将整座紫霞海方圆堪堪罩定时,方才止住增势,自上而下垂降一道道十余丈阔的紫光瀑帘,皆是百尺高下,嗡的一声,光帘合拢,竟化一座法阵将紫霞海翼庇内中。
当中诸人无不惊骇此等通玄仙法,却又愤懑不平,如此法阵护山,内里紫霞海老仙所以重宝如何得取,不由暗暗太息。一道轻笑声起,洋洋盈耳,风淡云薄之极,青衣客道:“看来紫霞海老仙早已逆料机先,就知自己兵解后会有人来盗抢所遗重宝,特才豫建此阵。”
姬如秋柳眉倒竖,怒朝如火,朝青衣客道:“你得意什么,这座法阵是紫霞海老仙亲手所遗,玄妙精微,威能强横,谁都进不去,里面的法宝仙丹一概取之不得,你却还笑得出来。”
青衣客轻抚手中勾吾法剑,目光柔和的望着道:“青衣客毕生独痴一剑,就是手中勾吾,至于别的嘛,就很少关心了。今番来这紫霞海,也不过是未免正道之物落入左派之手,实则至于那峰上到底遗着什么法宝重物,不过鸿毛之轻,何足挂齿。”
姬如秋嫣然一笑,似有不信之意,道:“紫霞海老仙兵解而成地仙,所遗一干法宝灵丹皆蕴仙机,得无上妙用,实与仙器仙丹去之无几,你竟会不动心?”
青衣客也不回她,见法阵端的是厉害非凡,若无大能之人,决计难以攻入,遂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身功夫,望城中去了。姬如秋见青衣客远去了,顾自逡巡一阵,也就暂离了,嗣后各门派中人潮来汐去,走得几乎是差不多了。
旁人尽去,却仍独余一人,正是唐细凤,抬首注望紫霞海,终是背刀去了,回了城内。
归了客店,才一推开房门,一只纤手已是劈面而至,唐细凤临危从容,把头一偏,轻轻易易的就躲了过去。这尚未了,一掌方去,一拳又至,虎虎生风,颇有俊骨,却伴幽香热气,唐细凤轻抬臂肘,将来拳磕开。
谁料,拳头一经隔开,就听见女子哽咽哭泣之声,着气埋怨道:“好你个小凤子,自己出去半天,也不管我了,居然还弄疼我了,真是可恶。”
唐细凤手一拍头,竟是忘了,自己已是出去半日的功夫了,这才进了房去,见洛卿儿正泣坐桌畔,手按着掌面顾自揉搓,看她娇泪滴滴,面上绯红,显是嗔怒正盛。
唐细凤讪讪坐在桌前,对洛卿儿面对,刀放在一旁,打探着望向洛卿儿的目光。谁知四目才一交接,洛卿儿却是故意避了开。嘿然半晌,唐细凤问道:“你手怎么样了,没弄疼你罢。”
洛卿儿把头更是一偏,闷声许久方才道:“不疼,不疼才怪,真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怎么想的,明明弄疼了人,还傻傻的问疼不疼,是不是傻?”
唐细凤满心羞愧,哪里听得认真,只是把头直点,想要哄她开心。可是,头才一点下,自己开恍然有悟,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我才不傻。”
洛卿儿哪里容得他翻悔,忙即笑开了声,回嗔作喜道:“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怎么可以不作数呢,你是傻,就是傻。”
洛卿儿笑声盈盈入耳,唐细凤心上终究是轻松了些,暗念道:“只消能让她开心,做回傻子又有何妨。”
唐细凤道:“卿儿,你消气啦?”
洛卿儿故意把脸一板,道:“怎么可能,哪儿这么容易,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说几句好话就完事了。”
唐细凤心下石头重又吊起,低低声道:“既然没消气,那又笑什么呢?”
洛卿儿听得真切,微怒道:“谁说生气就不能笑了,我这是气急而喜,怎么样,你不服啊!”
“服,服,服,天上地下,就服你一个。”
“那就好,我饿了,吃饭去。说好了,你请客,一顿,不行,三顿。”
“好好好,你说几顿就几顿。”
“既然这样,那就吃一辈子罢,反正你付钱。”
“啊?”
“怎么,你不乐意了?”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