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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人打马狂奔,夏羽知道,为了他突围,这么短短的功夫,和他一起出来的羽骑还有大帅骑兵,已经搭进去三百了,他要是跑不了,那真对不起人;
所以他拼命地抽着马,拼命地狂奔。
只要冲到星落谷,
对星落谷;
那里还有一千马飞虎大帅布置的后手,星落谷应该是安全的,只要到了谷口、只要过了星落谷,他就安全了!
他明白他要安全了,那些兄弟的血没有白流,命没有白搭,他要替他们冲出去,接下来他要替他们活着,好好地活着。
……
突然,前面扬起一片飞尘,几匹战马迎着他们飞奔而来。
卫队长老关见状冲到队头,他向驰来的几人望去,很快他就认出了来人;
这几人领头的是被马飞虎在开战前派去带队守护星落谷的何猴子,等何猴子几人来到近前,老关这才看清楚几人的狼狈不堪。
只见几人此刻是盔歪甲斜,有人还受了伤;
何猴子左脸颊被划了个大口子,象是在脸上又多开了一张嘴,鲜血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着,战甲被血染红了一片。
老关见是何猴子,心中一紧,厉声喝问:
“猴子,星落谷如何?”
“丢……丢了,关哥,你们是来支援我的吗,你们这点人不够啊,星落谷偷袭的敌军至少二千人马。赶紧报大帅增……。”
何猴子显然以为老关是大帅派来增援星落谷的,正想说这几人不够,赶紧报告大帅增兵,夺回星落谷;
可他一眼看到队伍中的夏羽,即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朝夏羽抱了抱拳,然后低声对老关问:
“怎么,是不是大营……”
老关点点头,回身看向夏羽道:
“殿下,星落谷走不了了!”
夏羽带马上前,语气急切地问何猴子道:
“怎么……何种情况,星落谷不是……”
何猴子低下头,声音低沉地回道:
“世子,属下无能,我带人到的时候,星落谷已在敌军手中,那里的敌军至少精骑两千,属下无能……”
“那~那怎么办?老关,你还有什么办法,可有其它路径突围?”
夏羽在马上看着老关,焦急地问。
老关回头看看身后正在逐渐接近的野烦骑兵;
他知道,论脚力和速度,他们骑的马比草原马差远了;
星落谷一失,他们无路可逃,草原虽大,马不如马,多跑一会就得被敌军追上。
老关对夏羽摇摇头道:
“已无路。”
听老关这么说,夏羽心往下一沉,他也回头看向来路。
夏羽没看到远处有厮杀的迹象,只有已经能看到轮廓、渐渐迫近的野烦追兵;
显然打阻击的两百羽骑、一百大帅亲兵没能挡住敌人;
夏羽用依赖地眼光看着老关问道:
“可有其他办法?”
老关听问,苦笑一下,避开夏羽的目光,语气低沉而坚定地答道:
“属下等死战!”
“死,都要死吗,本爵也要死吗?”
夏羽无助地大声朝十几名跟随问。
身下的战马感觉到了骑者的心理震颤,它不安地用前蹄蹬刨了几下草地。
见没人回答,夏羽又转头看看追兵,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此时,他脑海里冒出个声音:
“儿啊,你要活着回来!无论遇到何事,都要活着!”
这是他母亲——周王妃在他临出征的前夜和他说的话。
……
那夜,他已经睡下,迷迷糊糊他感觉有人站在床前,睁眼一看,是母亲泪眼婆娑地站在自己床前。
自从他挂了平北军行军都总管后,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就连他的父王也似乎是在提前预支自己亲儿子的胜利喜悦;
唯独母亲——周王妃尹秀丽不同;
无论别人、包括周王夏轩反复和她讲说此次出征必是大胜一仗,世子在二十万大军中,除了鞍马劳顿外,不会有其他危险;
可母亲的视角就是与众不同,她不在乎什么儿子大胜凯旋,也不在乎什么挂郡王爵的都总管;
她只在乎儿子的安全——
打仗就有危险,哪怕是离战场千里,只要是战场,那就有危险!
于是,周王妃在儿子出征前夜,和儿子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父王那老东西,好好的非得让你去打得什么仗;儿啊,你可要自己当心,安全回来,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
……
想起母亲得话,夏羽似是拿定主意;
他看了老关一眼,又环视了一圈身边人,大声问道:
“事已至此,本爵说话,你们还听吗?”
“尊世子令!”
十几人一起回答。
夏羽一听众人回答,翻身下马,在马屁股上一抽,把马赶开,然后对十几人道:
“既听本爵令,那你们都下马;都下马、弃械!”
马上众人都一迟疑,老关沉声问道:
“莫非世子要降?”
夏羽听老关如此一问,把眼一瞪,一股皇子自带的威压瞬间震慑众人心魄,只听夏羽冷声道:
“各位注意说话分寸,本爵乃大夏王子,高祖血脉,岂会投敌。”
“哪……”
尽管感到世子殿下的不悦,老关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疑惑;
夏羽继续道:
“目下已是敌众我寡,再战徒逞匹夫之勇尔,各位与本爵下马、弃械,束手待擒;待擒非降,明白吗?
待擒非降!
争取活着,活着……”
活着为何,夏羽没说。
待擒与投降到底有啥区别,大家不是很清楚;
可众人听世子殿下如是说得坚决,于是下马,和夏羽一样,把马放跑;
老关犹豫一下,也下了马,解下佩刀丢到草地上。
见众人下马,纷纷把刀剑丢在地上,夏羽道:
“与本爵设座。”
设座……
这大草原上,又是逃跑,哪来的什么座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去哪给世子殿下找个座;
还是何猴子机灵,他四周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拉过一匹战马,一下割断马鞍绳,把马鞍卸下放到地上。
夏羽一撩长袍衣角,坐到马鞍上,心道:
“还好,略保尊仪!”
夏羽朝众人招招手,示意大家围着自己席地坐下。
……
焦华忍带着部下急急追赶,眼前的一幕看得他有些吃惊;
只见前边被追的十几人,突然就都下了马,丢掉武器,簇拥着一位锦衣少年团坐在草地上;
他猜不出这些夏人要干什么,于是等追到切近,他压住队伍,把手一挥;
几百野烦骑兵兜了个圈,把十几个坐着的夏人围在当中。
焦华忍一眼就看出,坐在马鞍上的那位少年一定是这些夏人的头领,肯定是个大人物;
他带马缓缓趋步到了夏羽近前,他在马上微微把身体前探,大声对夏羽问道:
“喂,小孩儿,你是谁?”
夏羽抬头看着马上的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焦华忍,心道:
“喊谁小孩,你以为你很大吗?”
此时的夏羽,没有丝毫慌乱,他看着焦华忍平静地答道:
“本爵乃大夏国平北军行军都总管、当今仁化帝君长兄、辅国亲王周王世子、虚领郡王爵、王子夏羽的便是;你是何人?”
焦华忍被夏羽这一长串的报号给唬住了;
虽然焦华忍跟着几个之前被俘的夏朝读书人学过几个夏字,也能粗读一点夏书,可夏羽这么长的报号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搞不太清楚;
他疑惑地问道:
“本爵乃……你叫本爵乃吗?是个夏家王子?”
夏羽一听对方的问话,心道:
粗鄙无知的家伙!
可……
夏羽叹了一声道:
“我叫夏羽,大夏的王子;你是谁?”
“哈哈,狼主说的真准,果然是个大物,一个王子,咱们抓了一个夏家的王子!”
焦华忍回身对众手下大声说道;
四周包围的野烦骑兵顿时发出一片欢呼。
等欢呼声小了点,焦华忍对夏羽道:
“问咱是谁,告诉你,咱也是王子,三王子,咱叫焦华忍;对了,小孩王子,你这是干嘛,要投降吗?”
他说着,拿马鞭虚扫了扫坐着的众人。
夏羽一听,大声道:
“非(也)……,不是,本(爵)……,我不是投降,我是待擒而已!”
……
卧虎滩主战场,硝烟已经慢慢散去,只有烧剩的大车残骸有气无力地偶尔“吐”着一点淡淡地余烟;
厮杀的呐喊声已经停止,一队队盔甲不整、成了俘虏地夏军军士,拖着沉重的步伐,被野烦骑兵驱赶着朝北方走去。
草原上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那是野烦兵在屠杀受伤无法行走的夏军伤兵。
囊也谷在众护卫的簇拥下,骑在马上巡视着刚刚还在激战的战场;
他远远地朝夏军主将台方向望去,那里之前是战斗最惨烈的地方,尸体叠着尸体,快把主将台给埋起来了。
囊也谷回身对一名亲随道:
“找到夏家那位主将的尸首,好好收了,有用。”
之前那场厮杀,囊也谷注意到了这里惨烈的厮杀和那位勇敢搏杀地夏军主将。
……
两匹战马驰来,囊也谷的两个儿子来到父亲身边;
“……爸……”
“爸,咱们胜了,大胜,哈哈!”
囊也谷面带微笑看着两个儿子道:
“嗯,大胜,你们都打的不错,三儿刚才派人传信,他那边抓了这次整个夏军的主帅,一个什么王子!”
“……好……”
结巴的大儿子——代也术半天憋出个“好”字;
老二艾赤道:
“爸,这连夏家王子都抓了,这算全灭了吧;接下来哪,接下来咱干啥?”
“不算,还……”
囊也谷正要回答,就见不远处一队俘虏走过,一名穿青色细布长衫的俘虏踉跄着扑到在地,从怀中掉出一卷书稿;
这名俘虏象掉了宝贝般快爬着过去,拾起书卷,拭去上边的尘土,往怀里揣;
一名野烦骑兵纵马来到近前,劈头盖脑就是一鞭子,嘴里大声喝骂。
囊也谷喊了声:
“住手!”
提马来到青衣俘虏身边,朝对方伸出手。
青衣俘虏极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地从怀里掏出书卷递了过来;
囊也谷翻了翻书卷,问:
“这是什么?”
“这……这是学生写的随军札记。”
囊也谷早年曾流落夏境,多少识得几个夏字,翻看了几眼,随手把书卷丢回给青衣俘虏道:
“你叫什么?”
“学……学生苏汝季。”
“哦,你是读书人,你是做什么的?”
“学生乃夏军书办,略通文墨,略通……。”
“书办,果然是读书人。”
说着回身对一名将令喊道:
“志家三哥,这名书生交给你,好好给我带回狼堡,不得怠慢。”
那名被称做“志家三哥”的是囊也谷一族的一个远房平辈,平时替囊也谷打理些私家俗务,算是囊也谷的一位“二管家”;
听狼主吩咐,连忙上前答道:
“喏!”
囊也谷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对“志家三哥”道:
“对了,这次估计抓了些夏家读书人;就你负责,全给老子找出来,都带到狼堡去;
传话下去,这次抓的书生任何部族不得截留,不得伤害;
谁给咱伤了、杀了一个,咱要他的脑袋。”
说完,又看着马前瑟瑟发抖地苏汝季道:
“苏汝季,苏书生,哈哈,别怕,本狼主发话,没哪个敢欺负你,咱们狼堡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