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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声音,门帘一掀,大步走进一年轻人。
夏泽寻声望去,只见进来的年轻人身材高大,足有八尺开外,比自己都要高出一些。
这青年甚是英气,四方脸,浓眉大眼,鼻梁高耸,方嘴扩口,面皮红润,显著的是额头宽阔饱满,或许是走的急,脑门上微微渗着汗珠;
浓密黝黑的头发只随意的打了个发纂,并没戴书生们的那种标配文生帽。
年轻人进了屋,直接把眼光放到已经起身的夏泽身上,目光炯炯地道:
“可是夏泽学兄,上书弹劾赵兴义,夏兄好胆略、好气魄!”
夏泽心想,这该是那位辛昭远了吧;
忙一抱拳刚要开口,只听一边坐着的子薇大声喊:
“快出去啊,也不知去哪儿野,臭烘烘的!”
辛昭远似乎对这位子薇姑娘没甚脾气,听这一声嗔,举起手臂在鼻子处闻了闻,嘴里说:
“哪儿臭,我回屋洗了,换了衣服才过来。”
一旁蔡博微笑不语,蔡夫人对女儿嗔怪道:
“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兄。”
又对辛昭远慈爱地道:
“快坐了吧,看这一头汗,坐下陪……”
这“陪”字一说,后边倒是接不下去了;
陪师兄还是师弟呢?
刚才自己姑娘说的那师兄师弟的问题,蔡夫人被绕进去了!
夏泽这时不失时机地对辛昭远一抱拳道:
“弟夏泽,敢问兄台莫不是……”
辛昭远也一抱拳,大方地笑着对夏泽道:
“辛昭远,夏兄好!”
听到肯定,夏泽整了下衣袍,对辛昭远躬身一礼:
“弟夏泽拜见师兄!”
辛昭远一愣,不解地看着夏泽道:
“不是夏兄比我大一岁吗,该是我给夏兄见礼才对。”
一旁的子薇捂嘴偷笑,辛昭远看了眼蔡博夫妇,又看了眼子薇,似是明白了,对着子薇道:
“丫头,是否你在捣鬼!”
……
就这样,蔡子薇刻意“搅闹”出来的师兄弟之论,很快就拉近了几个年轻人的距离。
最终还是按年龄论,夏泽为兄、辛昭远为弟。
功夫不大,同样的说说笑笑,可细心而敏锐的夏泽就能感觉到,自己这位儿时的小玩伴——子薇姑娘对这位辛昭远师弟有着耐人寻味地不一般的情愫。
……
吃罢晚饭,蔡博夫妇让辛昭远帮着夏泽去到书院已准备好的住处安顿。
……
就这样,夏泽在清溪书院住了下来;
辛昭远也住在书院。
很快热情奔放的辛昭远就感染了远道而来的夏泽,两个年轻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不仅是性格的开朗奔放;
很快,夏泽就意识到了这位被师傅蔡博器重异常,引为骄傲的辛昭远的与众不同。
……
安顿下来没两天,夏泽跟着辛昭远一起去苍城校场,看辛昭远如何帮着给苍城安置的难民舍粥。
路上的时候,夏泽已经注意到了沿路上拖家带口的逃难难民;
在苍城这个难民安置点,他更是被几千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集中在一起的场面震撼到了。
还没走进校场,阵阵酸臭气就扑鼻而来;
带走进校场,见到那些仿若行尸走肉般难民,那一张张麻木得毫无表情得脸,更是让夏泽心中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辛昭远很是理解地看着掏出丝帕捂了悟鼻子,又犹豫着收起丝帕揣入怀中的夏泽道:
“就这样,慢慢习惯就好!”
“怎么这么多?”
夏泽压制着恶心,转头问辛昭远。
辛昭远眼光扫视了眼远处慢慢在粥过前蠕动的难民队伍,声音低沉地道:
“这还算好,此地王府君、王大人算是仁德,还能设这么个粥厂,好歹让他们有口粮食下肚;
有的城已经下了封城令,禁止难民入城;
多少饥民都走不到这里就已毙命荒野了。
哎!
救不过来。”
夏泽已经观到难民的惨状,又听辛昭远如此说,一个词突然冒入思绪,不由脱口喃喃而道;
“糜烂了!”
辛昭远没听清就问了句:
“什么?”
夏泽没接辛昭远的话,只是按着自己的思绪道:
“时局如此糜废,百姓流离,朝中一般奸佞还竟为了争权夺利,蒙骗圣听、祸乱朝政;致黎民于水火,真真可恨!”
辛昭远看着夏泽,微微一笑道:
“蒙骗!
师兄,你后悔吗?”
夏泽转头看着辛昭远疑惑地问:
“悔……悔什么?”
“上书啊,上书弹劾赵兴义那个宦者!”
夏泽微一沉吟,把手狠狠往下一甩,似是手中有东西想丢到地上一样,恨声道:
“不悔!
刚开始还有点觉得自己做得太鲁莽,可这一路来,包括这里看到的,就不悔了!
不仅不悔,我还好恨!”
辛昭远看着夏泽等着他下面的话。
夏泽接着道:
“我只恨无能为力,不能替朝廷铲除赵阉这班奸佞;还受难黎民一个公道!”
辛昭远听夏泽说完,只是盯着这位因气愤已经有些涨红了脸的师兄;
见辛昭远盯着自己,片刻,夏泽疑惑地问:
“辛师弟,你为何如此看我?”
辛昭远听师兄问,转开眼光,又恢复了笑容道:
“师兄,在京里养过狗吗?”
夏泽何等聪明,一听这问就即刻明白了辛昭远的意思,可他从小受的教育,处得环境使得他不敢也不会往辛昭远的意思上想。
可现在见自己这位师弟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他不自觉朝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接话道:
“贤弟的意思……”
辛昭远还是招牌式的微笑道:
“赵兴义,狗尔!
我们乡下养狗的都知道,狗只看主人的眼色。“
顿了一下,辛昭远继续道:
“师兄,弟佩服你的胆量勇气,可你那上书,徒勇无意!
虽说西北大旱,可都旱了几年了,见朝廷有救民抗旱的措施吗?
没有!
放口气与民,让其自救也好;
不仅没有,税赋捐役哪样不是不减反加!
西北如此,全境皆是如此,北边那场败仗都过去十年了,战败的赔款说得百姓摊捐三年,可到现在还在征。
每年征的那么多钱,也不见边患稍缓;
野烦人倒是越侵气越胜。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难道只是赵兴义几个阉人就能蒙蔽得了吗!
哼,骗鬼鬼都不信!”
说着,辛昭远猛地飞起一脚,把地上的一块干土远远地踢飞。
恨恨地说道:
“这不是狗的问题,是那狗主的问题,帝君与太后!”
想想又加了句:
“老师说周王爱民,但愿吧,依我看,无用!”
夏泽被辛昭远这番议论惊得有些冒冷汗!
他知道,凭这些话基本就可以把辛昭远定成谋逆大罪;
可在辛昭远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坦荡!
夏泽心中不由得叹道:
此子非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