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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福林威风惯了,加上这么多年儿媳妇遵循孝道二字,逆来顺受,平时从不敢顶撞半句,没想到今日在大街上便敢直接吼他,所以他一时愣着了。
待回过神来,陈氏已经哭着跑开了。
温福林气得嘴唇哆嗦,“反了,反了,都反了!”
旁边的一家酒楼上,坐着三位军爷,其中一人正是危三爷,另外两人是他的侍兵。
他接到京城的飞鸽传书,说要让温福林落单,在青州城内当几天的老乞丐。
危三爷打算吃完这顿饭才行动的,结果压根都不需要他出手,温世金和陈氏便分别先后跑开。
呵呵,这差事可真容易啊。
不过,温世金和陈氏一时生气跑开,最终还是会回来找这老头的,所以,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他吩咐侍兵,“兵分两路,一人追陈氏那老娘们,一人去追温世金,追到之后以不那么粗暴的方式弄晕了扛走,回军营与那些俘虏桑寇做几天苦工。”
侍卫兵当即起身去追,危三爷则在酒楼上盯着温福林,那老东西也不走,坐在巷子口的石头上等着。
大抵,他也认为温世金和陈氏会回来的。
温福林坐了一会儿,还没见他们回来,实在饿得有些受不住,便拿了地上的包袱翻找了下。
包袱里的都是些旧衣裳,他如今穿的衣裳是新买的,旧的绸子衫叠在包袱里头。
除了旧衣裳之外,还有些杂物,没有任何吃的东西,连一个铜板都找不到。
他气得一脚踢开包袱,自入仕途到落难,他身边一直都有人伺候。
以前是一大家子,后来死的死,走的走,这几年就剩下儿媳妇和次子,日子虽说苦些却一样有人照料着他。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没回来,他几时试过这样孤立无援?
一块鸡屁股从天而降,恰好就落在他脚边。
他抬起头,只见对面酒楼上坐着身穿戎装的汉子正在大快朵颐,那鸡屁股大概是他随手扔下的。
他饿得实在厉害,对着那鸡屁股吞咽着口水,随即呸了一声,在萧王府里吃的都是最好的肉,鸡屁股怎么敢端上来给他?
他心头不由得凄怆起来,想他这辈子曾经极尽尊荣,如今却落魄得不如个乞丐,连一块脏兮兮的鸡屁股都想捡起来吃。
他捡起包袱慢慢地起身往前走,进了一家当铺。
但是包袱里全部都是破烂,那绸子也是多年前的,不知道打过多少补丁,朝奉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老头,你这些破烂便是白送我,我也不要,走走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温福林一咬牙,指着自己身上的新衣裳,“我这是昨日刚买的成衣,你瞧瞧,能当多少?”
朝奉只瞧了一眼,便竖起五根手指头,“五十文。”
温福林气得嘴巴都歪了,“我这才穿了一天,我花了一两银子买的。”
朝奉道:“五十文是便宜些,但你赎回去也便宜啊,再说,你能不能赎回去还不一定呢,你不赎当,我回头也只能卖个百文钱,赚你那几十文,这买卖我还看不上呢。”
被朝奉这么一顿奚落,魏福林抱着包袱转身便出去,五十文钱,他饿死也不会当的,受他这鸟气?
他依旧是坐在老地方等,一等便是等到天黑。
华灯初上,附近店铺一一关门,只有茶楼酒肆还开着,店招在秋风中飘荡。
饭菜酒香的气味越发浓烈地飘来,他肚子咕咕地叫着,尿也憋了许久,也寻不着地方,包袱里倒是有一个小痰盂,他能躲起来解决,可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有辱斯文了。
且说温世金发脾气走了之后,想去找些活儿赚口饭吃,气归气,他也做不出对父亲置之不管。
但是,青州虽然繁荣,散工却也不好找,沿着一条街每一家店都问了,哪怕只是个打杂的,人家也愿意雇个年轻的。
有些粗活儿,他自己也干不来,到底年纪上来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兵杨德明见他一直找活儿,也干脆不打晕他,在背后冲他喊了一声,“那人,你是不是想干活?”
温世金绝望之际,听得此言猛地回头,看问话的事一位年轻军爷,便忙不迭点头,“对,我想找散活干,不知道军爷需要找我做什么?”
杨德明打量着他,“会不会切菜备料打杂什么的?”
“会,会,我做了很多年的打杂。”
杨德明道:“我们将军身边的小厮告假了,需要有个人伺候,干些茶水打杂的活儿,也不用做太久,一个月足矣。”
“我可以,我可以,”温世金激动地连声说着,又问道:“那么,工钱方面……”
杨德明说:“一个月,二两银子,但你若能干点苦活儿,也能多给点儿。”
温世金眼睛一亮,二两银子?天啊,这也太好赚了吧?
“我可以干苦活累活。”
虽然经历过人间疾苦但不曾上当受骗过的温世金,就这么跟着杨德明走了。
那边厢的陈氏则没这么好的待遇,她是被打晕扛走的。
待她醒来之后,就已经和桑寇战俘待在一起。
青州军营没有善待战俘,因为桑寇之可恶可恨,令人发指。
他们之前上岸偷袭渔民和村庄,搜刮一空还杀人,且杀人之前还百般折磨凌一辱,在他们眼里,青州沿海一带的百姓不是人,是可以随意杀戮的蝼蚁。
所以自卫营俘虏桑寇之后,凶悍的杀掉,投降的留下在军营里做做苦最累的活。
俘虏里也有女桑寇,她们并非无辜之人,一样的杀人不眨眼。
她们武功很好,被俘虏之后立刻投降,但是带回自卫营之后,想杀人逃走,被自卫营的将领打断了一条腿。
所以,当陈氏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道,吓得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满身鞭痕的女人。
那些女人的眼神,无比的凶恶。
陈氏几时见过这样凶残的眼光?吓得她猛地后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
这一看,才知道她们被铁链锁住了一只脚,而另外一只脚裸在外头,脚腕处血肉模糊,见了骨头,发出脓臭的味道。
陈氏只看了一眼,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阵阵反胃,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