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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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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捉虫)

    银薰球看起来小巧简易,却对匠人的手艺要求极高,稍有差错,小盂中的香灰就会溅出来,泄露香气事小,万一将衣裳被褥给烧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周良玉锻造的天赋再高,也不是真正的铁匠,他整整忙活了七八日,才做好了一只银薰球。

    小球表层勾勒着花鸟图纹,点燃香料,袅袅青烟顺着缝隙溢出来,放在袖笼中,透着微微的暖意,浑身盈满清香,当真不错。

    细白小手捧着鎏金银薰球,周清双眼莹亮,冲着周良玉道,“哥哥辛苦了,此物虽然比不得香炉,却也能解一时之急,只要将它送到谢府,以后便可以相隔数日登门一次,免得经常走动。”

    锦衣卫杀人如麻,在大周百姓眼中,与沾满鲜血的恶鬼无一丝分别,即便谢崇对周家有恩,本身并不滥杀,周良玉仍旧提心吊胆,不希望妹妹跟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多做接触。

    瞥见来回滚动的熏球,男人斯文俊秀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古怪,忍不住道,“早知道这是给男子用的,我留几道气孔便是,何必费心雕琢出花鸟图纹?”

    周清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话不能这么说,凡事都得尽善尽美,力求做到最好,制作熏球最难的不是表面的镂纹,而是里头相连的圆环与合页,哥哥都做好了大半,总不能虎头蛇尾,平白糟践了东西……”

    “好,清儿说的都对,你快把此物送到谢府吧,否则再耽搁下去,谢一又要登门了。”想起经常来到香铺门口的侍卫,周良玉只觉得头疼,他摊开宣纸,准备抄录一遍心经。

    最近一段时日,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城中十分平静,也没听说有什么贪官污吏获罪,偏偏谢崇经常进出诏狱,浑身上下沾满血气,显然没将周清提点的话听进去。

    女人暗暗摇头,等马车停在谢府门口时,她扶着车壁走下去,抬眼时正好看到了谢一。

    侍卫脸上带着诧异,不由问道,“罗夫人怎么过来了?属下刚想去香铺中接您过来,还真是巧了。”

    周清忍不住皱眉,杏眼里透着淡淡的忧虑,“指挥使是不是又头疼了?虽说汤药没有用处,但天麻猪脑等物最是补脑,平日里炖些汤汤水水,说不准也能缓解一二。”

    谢一摇头抱怨,“罗夫人有所不知,指挥使性子最是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们身为下属,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闻言,周清不由叹了口气,就听谢一继续道,“不过您调制安神香时,大人心绪平静,若能趁机劝上几句,保不准还有些用。”

    这话并非虚言,身为谢崇的心腹,谢一对他的想法也能猜到几分,像罗夫人这种娴静淡然的女子,与指挥使最是契合不过,若说没有半点心思,那肯定是假话。

    如此一来,只要周清开口相劝,分量肯定与旁人不同。

    犹豫了片刻,她便点头应了,毕竟谢崇不止是周家的恩人,还是铮儿的父亲,无论如何都应该好好保重身体,万一髓海真出了什么问题,这可是要人命的。

    抬手轻叩房门,周清轻声道,“大人,周氏求见。”

    习武多年,谢崇感知十分敏锐,早早就听见了轻浅的脚步声,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略带沙哑道,“进来。”

    周清推门而入,冲着他俯身行礼,随后走到案几前,跪坐在蒲团上。她并不像往日一般急着调香,反倒掏出鸡子大小的银球,放在了桌面上。

    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谢崇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鎏金银薰球,乃是前朝的香器,内中有一小盂,可供香料燃烧。它能随身携带,即便您去到诏狱,也不怕血气冲撞了。”

    女人温柔的嗓音如同一泓清泉,清脆悦耳,令谢崇十分享受,但今天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他心底好似升起了一股邪火,越烧越旺,有燎原之势。

    黑眸定定的盯着面前的女人,谢崇拧眉,冷声道,“周小姐将熏球送来,可是不愿来我谢府?”

    看到男人手背上迸起的青筋,周清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动怒。

    从袖中掏出浸过血的安神香,她点燃香饼,慢慢解释,“熏球十分方便,但论起安神的功效,却远远不如宣炉,小妇人每隔几日还得上门唠扰,怎会不愿来到谢府?”

    “几日?”谢崇追问。

    “大概四五日?”周清也不确定,毕竟熏球才做出来,在家里虽然试过一次,但她髓海并无问题,能否将安神香的效用尽数发挥出来,实在不能确定。

    “小盂中多放些香煤,香气能维持一整天,日落前将熏球送回香铺,第二日一早小妇人再让人送回来……”

    “太麻烦了。”男人斩钉截铁道。

    比起天天出入谢府,任人窥伺打量,派小厮来回跑腿,周清还真不觉得麻烦。她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氤氲的水汽,无奈道,“再过一两个月,小妇人就该显怀了,以后身子重,也无法为您调香,届时熏球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还请您多多包涵。”

    眼神落在女人的小腹上,谢崇浑身紧绷,咬牙说,“周小姐不提,本官倒是忘了,你早已嫁人,甚至还怀了身孕。”

    灼热的目光如同烧着了的炭火,周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唇瓣紧抿,白生生的脸上浮起一抹薄红,她不知该如何接口,索性默不作声,手拿香勺,将铺在香饼上的香灰压平。

    房中陷入沉默,过了好半晌,她忽然想起谢一的交待,试探着说,“大人,您经常受到头疼所扰,不如吃一些养身之物,譬如猪脑,以形补形,说不准也能有些用处。”

    谢崇面无表情,道,“那物最是腥气不过,本官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