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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良言三岁之前可谓是坎坎坷坷,基本上是在李氏背上长大,片刻不离。
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私下里都道陆良言是李氏的命,可不得放在眼面前才能放心么。
虽然老王氏和陆显德都有意的避讳着她,但这家里不仅仅是他们俩。
母女俩过的异常艰辛,尤其是李氏,既要提心吊胆,照顾病弱的孩子,还要操持家里家外,三十来岁的年纪,鬓角竟平添几缕白发。
这三年母女二人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感情融合的分不清你我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李氏的艰辛,陆良言很是心疼。
她到底不是真的无知稚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能立时长大替她分担些许。
所以自陆良言学会走路后,便不肯叫李氏背着,每日里迈着细胳膊细腿亦步亦趋跟在李氏身后,好叫李氏能轻松些。
于是,村里人便时常看见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李氏流汗了,她便帮她擦汗;李氏渴了,她便帮她倒水;李氏累了,她便帮她捶背……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一点一点回报她。
陆良言的乖巧懂事,反而惹得许多人羡慕。
而且,对比其他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鼻涕溜溜的样子,陆良言无疑是干净整洁的。早上出去穿什么样衣服,晚上回来还是什么样子,不带有一星半点脏的。
对比其他孩子无理取闹撒泼鬼叫,陆良言无疑是乖巧听话的。李氏只要有什么事和她一说,她便懂事的应着,时而还能帮帮李氏的忙,从不跟李氏胡搅蛮缠……
凡此种种,陆良言除了身子弱,堪称完美。
但若让那些羡慕的人拿健康的换她这种乖巧听话的,他们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的。
所以说人生在世,有所失,必有所得;有所得,必有所失。
日升月没,冬去春来,王家村一片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陆良言学会走路后,村子里的风言风语没了,老王氏又恢复了常态,既不显得亲近,也不厌恶。
祖孙俩就这么对面不相识,大有不认识彼此一般。
不过,陆良言有一次跟在李氏身后回家,还看见她叉腰跟人对骂,估摸着又是关于她的那些陈腔滥调叫她听见了。
老王氏舌战群雄,一顿狗血喷头直喷的那些妇人落荒而逃。
倒让陆良言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平日里避自己如蛇蝎的老王氏,竟然还有这么泼辣又护短的一面。
春日里正适宜清扫,李氏在屋子里打扫卫生,顺便整理许多不要的东西,比如陆良言不用的尿布、包被、小衣服等等。
老王氏说有族亲家要生孩子,让李氏整理出来打算送人。
陆良言见屋里堆的一团乱,自己在这儿也碍手碍脚,“娘,我去院子里溜溜啦。”
李氏忙的头也没抬,“去吧,衣服穿好,别乱跑,待会儿你姐他们也该回来了。”
陆良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嗯,我知道啦。”
陆秋和陆夏去河边洗衣服,现在家里脏衣服都是他们俩负责。
陆春和陆良川也有事要做,那就是出去挑野菜。
这春日里野菜最是鲜嫩,中午烧一锅野菜粥,拌个凉拌野菜,或是包个野菜饼都是不错的选择,想着都有些馋了,也不知道晌午家里会吃什么。
陆良言连院门都没出,就在院子里随意的溜着弯。
哪知,一迎面就遇上了挎着菜篮子的老王氏。
陆良言一向致力于和一把手二把手打好交道。
当然她现在要想过的好,讨好这个掌管经济大权的老太太是必然的,当下仰着小脸一派天真烂漫的喊道,“阿奶早!”
老王氏一见是她,唬的连连倒退几步,虎着一张老脸,“早什么早,没事别在外面瞎转悠,小心这倒春寒着了凉,又得折腾人!”
陆良言仿佛听不出她的嫌弃,拍了拍自己的小身板,“谢谢阿奶关心,我穿的可多了。”
“去去去,你这倒霉孩子,听不懂人话,谁有空关心你!”老王氏老脸挂不住哼了声,故意绕开她走。
陆良言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手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一件好玩的事。
于是,自这日之后,但凡一遇到老王氏,陆良言便像傻白甜一样故意往她跟前凑。
每每老王氏都叫她自来熟的热情样儿,吓得气急败坏,落荒而逃。
而陆良言对这项活动乐此不疲。
亲眼目睹此事的陆良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他阿奶看起来好像很怕自己这个小弟弟,小弟弟这么小有什么好怕的?
自然,这事不会有人为他解惑,或许等他长大,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明白了。
不觉二年已过,陆良言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平凡人,哪知道自己竟然还能碰见鬼。
因为在地府里待了几十年,她对鬼的存在一点也不陌生,也不觉得害怕,甚至感觉很亲切。
这一日,陆良言有些嘴馋,打算和陆良川一道去后山抓小鸟,因为不熟悉后山的路径,陆良言差点走错了道,就听有人在她身后喊了句,“不能进去,那里面危险!”
陆良言缩了回脚,下意识回了句,“谢谢。”
那人一愣,没想到她真的能听见,激动的飘了过来,“你听得见我说话?你真的听得见我说话?”
低头看看了看他的脚,陆良言这才意识到,自己遇见鬼了,不知道现在说不认识来得急吗?
陆良言恍若未觉,抬脚就走。
那鬼急的团团转,语无伦次道,“你……你肯定看得见我对不对?刚才你还看我脚了!你肯定能看见!”说罢又开始捂着脸哭道,“太好了,呜呜……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看见我了!”
那鬼缠人的紧,一直在她耳边鬼哭,闹得人心烦。
陆良言一个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够了!别装了!”
那鬼放下捂着脸的手,嘻皮笑脸道,“小子,我叫王四,你叫什么?”
陆良言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库,一年前吴老太说过王四是八年前进后山打猎死的那个,死时十七八岁,身高七尺,外表看着确实挺符合,“那你死了应该有好几年,怎么还不去投胎?”
王四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是我根本走不了,得有人帮我尸骨埋了才行。”
半晌反应过来,疑惑道,“诶?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好几年?”
陆良言呵呵一笑,神神秘秘道,“因为我聪明绝顶。”
王四这几年大约过的太寂寞,第一次见面就和陆良言说个不停,听他的话他是在打猎时被一只熊瞎子咬死的,而如今他还在这世上,是因为尸骨未敛,没人替他捡尸骨。
对此陆良言爱莫能助,别说后山了,就是靠近林子近一点,她都有可能丢了小命。
好在王四还算知理,并没有勉强她或是怨怪她。
就是时不时冒出来找她说说话,对此陆良言也能理解,毕竟一个鬼在后山大林子里也寂寞。
“虎子!咱们待会儿去后山掏鸟蛋,你要不要去?”陆良川一头大汗从外面跑回来,小脸上一脸的兴奋。
现在正是夏日,蝉鸣鸟叫,肚里慌慌,陆良言想想烤鸟蛋不禁有些口舌生涎,“走啊!现在就去吗?那我跟我娘说一声,顺便穿件衣服。”
陆良川道,“那你快去,我先回屋拿个兜,你自己快点啊!”
陆良言点头应了,转身去房里找李氏,与李氏说了和陆良川只在家附近玩,李氏这才同意。
又转身回了自己房里套了件外衣,这一年她已经开始独立,开春的时候与李氏夫妻俩分房而睡。
不一会儿,陆良川拿着个小布袋跑了过来,两人鬼鬼祟祟的往后山去。不巧,半道又遇见陆春便一道带上。
实在是肚子里馋的慌,家里穷的逢年过节才吃点肉,有时候都能有一两个月不见肉末星子,陆良言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罪,时不时和陆良川到后山淘点东西解解馋。
到后山时,已经有三个小孩子在等着,人一到齐便往里走,虽然几人嘴馋,但也知道好赖,并不敢往深处去,就在外围晃悠着。
越过几棵老树,扒开有半人高的茅草,赶巧就让陆良言看到一窝小鸟蛋,这鸟妈妈也是神奇,不往那高处搭窝,竟然就在那低矮的灌木丛里搭了个窝,虽然有树叶子挡着,但视力极佳的陆良言还是一眼就瞧见了。
陆良言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只用手指了指就有人帮她去取。
陆春刚探手去端那鸟窝,谁知变故突生,竟然斜刺里窜出条蛇来,看花纹还是有毒的。
王四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大叫,“小心!有蛇!”
陆春靠的最近,自是看到了,只是一时间吓懵了。
电光石火间,陆良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了过去,在王四的提示下,用棍子去砸那蛇的七寸处。
棍子还是以前王四提醒她带的,之后她又提醒大家每次进林子必须带上,就是怕遇到个什么蛇虫,好方便吓走它们。
有王四在,陆良言也总能知道后山哪里有好东西。
但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蛇,这几棍子下了死力,不死不休。
心思急转自己跑的慢,若是打不死这蛇,死的就是她自己,这里可没有血清,有大夫她还不能看,若是去找宋太婆,估计自己尸体都凉透了。
大约过了几息,那蛇头已经被她砸的稀巴烂,陆良言喘了几口气这才收了手。
陆春吓坏了,一把抱住陆良言直哭,心里愧疚不已,自己不仅没能保护弟弟,反而还要让弟弟来保护她。
王四飘在半空,冲她笑道,“好样的,是条汉子!”
陆春在这里,陆良言也不好回他话。
对陆良言来说,陆春不过是个孩子,自是不会怪她。
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指着那蛇道,“四姐,你看,我们有肉吃了!”
陆春抹了泪,打着嗝道,“谁……谁还稀罕吃……吃肉啊!吓死我了,咱们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虎子你答应我好不好?”
陆良言也出了一身虚汗,心道这事的确太过危险,不来便不来吧,点头应道,“好,那我们下次去弄别的吃!”
陆春这才破涕为笑,“下次我带你去吃田鸡,咱家地里有。”
两人说着话,陆春端着鸟窝,至于那蛇,陆春看都不敢看,就由陆良言提着蛇尾巴拎走,蛇头都是血,她不想下不去手。
王四在一旁碎碎念叨,“不来也好,不来我可以去找你,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今日这事还要多谢王四提醒,陆良言扭头冲他感激一笑,陆春凑过来问道,“虎子,你傻笑什么?”
陆良言大汗,随手指着一朵花道,“没有啊,我就看见那朵花好看,想着要不要摘回去。”
陆春握紧她的手道,“那花到处都有,哪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我有点怕。”
等两人遇到陆良川几人时,他手里也拿着几颗鸟蛋和几个野果子,见陆良言提着蛇时,吓了一跳。
几人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对着陆良言满脸崇拜,仿佛打死一条蛇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烤了鸟蛋和蛇,又分着吃了几个野果子,虽然没啥调味料,但这玩意烤着有股焦香,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垫了肚子,又解了馋,几人这才埋了火星子各回各家,也约好了不将今日的事说出去,毕竟遇到有毒的蛇太危险,要是让家里大人知道,只怕少不了一顿吊打。
陆良言也挥别了王四,王四毕竟是鬼,也不好一直待在她身边,而且她身子骨弱,承受不住王四的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