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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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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之上,早已是高朋满座,一干食客纷纷拜谢,高谈阔论。

    薛太岁却临时穿了个绛紫色的肥大袍服,显得极为不对称。

    他选了个角落里的座子,闭眼瞌睡起来。

    “贵客到!”小厮一声呼喝。

    户部尚书林睿抬脚走了进来。

    裴槐老太师慌忙要起身,却被林睿制止:

    “老太师,你是宣政殿上有座位的人,下官可不敢劳你大驾,倒是今日放榜,我看裴太师一府,毕竟能占半壁江山呐。”

    裴槐老太师颤巍巍想站起来,此时却又被仆人扶了下去,口中呵呵笑道:

    “林老弟这是来羞臊老夫了,等你到了老夫的年岁,别说什么朝堂有座位,怕是没准都宣麻拜相了。”

    林睿拜谢连连:

    “岂敢,岂敢,一会儿还要去赴鹿鸣宴,不过在太师府上歇歇脚,顺便看看太师府的才俊,也好早些有个照应。”

    他这一说,众门客纷纷竖起了耳朵,虽然朝堂禁绝朋党之争,奈何相近者互相提携总是人之常情,故而有人故做沉思,有人高空望月,更有人一步三摇现场竟想作起诗歌来。

    裴邵颇为自得,他号称小孟尝,越得人望自是对太师府大大的有利。

    林睿也是士林出身,此刻见高朋满座,颇显中兴之相,不由得老怀大慰,出声问道:

    “敢问太师府上这许多门客,何人堪当太师府中魁首?”

    他这一问,却是切中了要害,众门客左顾右盼,想推荐别人内心又不服气,想推荐自己,只是这话最好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故而这一问却是大厅之内鸦雀无声。

    林睿这才觉得这一问也着实唐突,急忙想着拉回场面的话。

    突然墙角响起了震天的呼噜声,并且夹杂梦中呓语:

    “呼,ZZzz......堂上滚滚诸公,皆酒囊饭袋尔,呼......”

    大厅之内,顿时如同炸锅:“放肆!”

    “不得无礼!”

    “究竟何人匹夫敢出如此大言。”

    待大家伙循声望去,看见墙角之处的紫衣大汉,那一身绛紫色的袍服仿佛裹了个大粽子,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林睿心下纳闷:

    “敢问这位是.....”

    一旁早有几个门客急忙拉住林睿衣袖:

    “大人,别跟此人一般见识,疯子一个,见人就咬。”

    话及此处,忽见那紫衣大汉翻了一个侧身,出言之人慌忙禁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满堂门客要么被薛太岁羞辱过,要么被薛太岁毒打过,故而无人敢言。

    突然,一阵报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报,今日午时朝天门正式放榜,共选出举子三百五十人,其中世家榜三百人,寒族榜五十人,此乃小的抄袭的名录,分毫不差。”

    红衣虞候一边报喜,一面用袖子不停擦抹脸上的汗珠儿。

    裴邵大喜过望:“快些拿来我看。”

    “是!”

    红衣虞候急忙呈上誊抄的卷本,裴邵迫不及待打开来看:

    “吴有才,张望,刘光弟.....”

    尽皆都是他太师府门客,足足占有九十二人,心下不住狂喜。

    只是他一个个名字扫去,却是没有薛太岁的名字,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暗叫:

    “薛兄呀薛兄,我让你好好准备,你偏要如此托大,还说什么三甲,如今榜上无名,看你还有何面目对我。”

    想及此处,不由得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窃喜。

    刚要想些温言的话语安慰墙角的紫衣大汉,却见薛太岁径直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睡呀,好睡!”

    裴邵又仔仔细细把誊抄的白绢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连最后的御赐孝廉的字样都看了,上面别说薛太岁,竟是连个“薛”字都没有。

    这时知道榜上有名的门客已然相互道贺起来,相互作揖,口中:“年兄,年兄”的叫个没完没了。

    也有人顿足捶胸,嚎啕大哭,那些没中的门客之中还有人强作笑颜,只是这苦只得自己往下吞了。

    那些高中的门客不时地偷偷用眼光扫了扫墙角的薛太岁,心下不由得暗喜,活该,平日里趾高气扬,见人便是讥讽,现下知道厉害了吧。

    想这贼大汉平日里诗书具精,机谋百变,料想是上天不保佑如此粗鄙之人,看他形貌如何是士林中人。

    此刻众人都存了落井下石的心思,一个个故意在薛太岁面前惺惺作态,一个姓张的门客竟然走到薛太岁面前,口中冷笑:

    “哎呦,我当时谁,这不是必中三甲的大文豪么,怎么独自一个人在此酣睡,敢是瞧不上这天朝会试,要自行在梦中做状元吧。”

    他此言一出,顿时四下里附和声起,众人皆是抚掌大笑。

    “呸!”薛太岁一口浓痰吐在了张门客脸上,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眼睛都不瞧张门客一眼,径自起身整理袍服。

    张门客又不敢还手,只是像疯狼一样大声嚷嚷:

    “薛太岁,你这是有辱斯文,你这是嫉妒!”

    裴邵害怕薛太岁痛急攻心,再得了失心疯,急忙上前要安慰几句。

    忽然,一旁的林睿站起身形,走到薛太岁身旁:

    “敢问这位举子,可是名唤薛太岁的?”

    薛太岁看了他一眼:“正是,你认得咱?”

    林睿又问:

    “可是河北冀州石门的薛鄂,字太岁,任前朝李家军千总的?”

    薛太岁有些不耐烦,不愿搭理,径自整理衣袖。

    一旁裴邵早早过来:

    “尚书大人,却是这薛兄无疑,他以前混迹行伍,礼数不通,如今得知榜上无名,已然乱了方寸,尚书大人莫怪。”

    林睿有些奇怪地看着裴邵:

    “即是在太师府的幕僚门客,为何不写推举信入贵场科考?非要去寒族的地字科场?”

    裴邵脸一红,随即警醒:

    “尚书大人,薛兄去寒族科场应试,敢问林尚书如何知晓?”

    林睿一笑:

    “我如何知晓?他是寒族科场的首魁,一会儿要去和老夫一起赴鹿鸣宴的。”

    “啊?!”

    在场众人顿时一惊,还未缓过神来,门口鞭炮之声早就“哔哩吧啦”不绝于耳,一个紫衣天吏手拿皇王圣旨已然到了太师府门,口中高声诵读:

    “薛太岁荣登寒族榜科举第一名,奉圣旨赏赐紫金花一枚,午时三刻往翰林院赴鹿鸣宴,钦此!”

    这一下子,众人哗然,纷纷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在嘲讽人家颗粒无收,梦中取状元,现如今人家却变成了皇上眼里的大红人。

    紫衣天吏早就将金色托盘捧上,里面一只紫金花却是黄金紫玉雕琢,旁边一块腰牌,还有一壶贡酒。紫衣天吏谄媚笑道:

    “状元公,时下虽是会试,但毕竟是寒族榜里的魁首,不如发些喜钱吧。”

    薛太岁还未说话,一旁裴邵早已嘱咐家人,一个百两纹银的红包拿了过来。

    紫衣天吏慌忙不迭溜须:

    “真真是太师府的大手笔,状元公日后殿试也必定一往无前,咱们这就跨马直奔翰林院吧,京城四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去呢。”

    外面上好的御马,红十字的披风,早已准备停当,两边官府差役吹吹打打,唢呐之声震天。薛太岁却大手一挥:

    “吹打起来,咱只相信脚下走路便当一些,尔等头前带路,引咱去翰林院。”

    大步流星就要出门。

    方才那大厅嚎叫的张门客此时急忙跑了出来,对着薛太岁一躬扫地:

    “薛兄莫怪,刚才小人多喝了几杯,千万莫要挂怀。”

    “呸!”薛太岁一口浓痰又吐在张门客脸上,随口骂了一句:“滚!”

    张门客此时却连脸都舍不得擦了,讪讪而笑:

    “谢状元公赏,谢状元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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