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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封闭着,空气安静,只听得到冷气运作的声音。

    挡风玻璃上突然噼啪了声,紧接着是越来越大的雨点砸下来。

    沈半夏的心比落下的雨点还要乱。

    车子重新启动。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沈半夏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想刚才自己为什么会不开心。

    因为她觉得段融会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对她下意识的照顾。

    就像是对一个妹妹那样。

    所以才会不开心。

    但段融什么事都没有做错过,还帮了她很多,无形中让她暂时有了栖身之地,那个三天两头不是这里坏掉就是那里坏掉的出租房,她不用再继续忍受了。

    她不该那么敏感,就因为担心段融把她当小孩就不开心。

    两个人回了家,沈半夏一声不吭地上楼。

    段融看她,她背影单薄,人看起来孤寂落寞。

    段融不清楚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看到了她被人打,他就疯了。

    他甚至想杀人。

    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自从沈半夏出现之后,她越来越能影响他的心情。

    段融一时还看不太清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时间已经很晚,他在客厅沙发里坐着,找了盒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那天晚上雨从大到小,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段融一晚没有睡。

    ……

    崔山最近刚跟女朋友闹掰,烦得不行,下班后喝了几罐冰啤酒,倒头就睡。

    头正疼着,独属于大BOSS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一个猛子从床上起身,拿过手机树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接起电话:“段总,您有什么吩咐?”

    “科易尚广那家公司的资料给我。还有,这家公司老板有个儿子叫范洪博,把他跟沈半夏的关系查清楚。”

    最后一个字落下,对面挂了电话。

    崔山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回:“好的,我一定办好。”

    回完才安心地躺回床上睡。

    这一觉睡得乱七八糟,前半场全程在梦女朋友跟他吵架,后半场在梦自己顶着失恋的痛苦坚持工作,最后把一份很厚的资料交给了段融。段融看了一眼就把资料封存,没有再针对那件事说过只言片语。

    资料袋里装着的全是段融派人去拍的照片,能清晰地表明沈半夏其实只是个在读大学的普通女生,每个月都会跑去京郊的一家医院去看望她重病的父亲。

    这些信息,在严琴把沈半夏带过去,让段融跟她见过面后的第二天,段融就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崔山不明白,为什么段融明明知道沈半夏根本不是康老爷子的外孙女,可还要装成全不知情的样子跟她订婚。

    如果沈半夏知道,其实段融早就掌握了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有个卧床不起的父亲,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钱,那她该有多么怀疑人生。

    沈半夏现在可能一直觉得她在骗段融,但其实真正站在暗处把人玩得团团转的人,根本就是段融。

    可怜的小姑娘。

    两天后,崔山把私人侦探社调查到的资料带到公司,交到了段融手里。

    “范洪博跟沈半夏是初中同学,两个人那个时候应该就认识。”崔山说完,又多了句嘴:“段总,半夏小姐其实是您学妹,跟您一样在附中读的书,比您小了五届。”

    所以段融在附中读高三的时候,沈半夏刚升入附中初中部。

    段融把资料收了起来,问:“范顺来了吗?”

    “已经来了,正在楼下吵着要见您。”

    “让他过来。”

    “是。”

    范顺是范洪博的父亲,科易尚广的掌舵人。昨晚儿子说出去玩,结果弄回了一身伤,被人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如今正在医院重症病房里待着。范顺咽不下这口气,风风火火地找到了段融,想用儿子的伤做筹码威胁段融,好能从天晟这边得到些好处。

    段融把他的来意听完,不紧不慢开口:“我没去找您,您倒主动来找我了。也行,不用我多跑一趟。”

    段融打开一段录音,范洪博颤颤巍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调戏了她几句,可她不同意,我就疯了,动手打了她一下。”

    段融关掉录音。

    范顺的脸色黑下来,他了解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知道调戏不成恼羞成怒打女生的事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范总不会教儿子,所以我就替您教教他,让他知道知道别人的女人不能碰。”段融手拢着火把烟点燃,白色雾气升起,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被烘托出几分骇人的狠戾。

    “我没告他已经是很给您面子了,您倒好,还敢来找我讨说法。”段融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很平,但莫名有股威慑力在:“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不把他弄进监狱,老子就白活了二十五年。”

    段融有什么手段,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他这个人阴险毒辣,手段强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自从进了天晟集团后就从来没有吃过败仗,把一整个金融圈玩得团团转。范顺原本想趁着自己占理的机会过来敲诈一笔,谁知道传闻果然不是假的,任何想从段融手里拿到好处的人,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赔得血本无归。

    范顺吓得抹了把头上的汗,从椅子里站起来,换了个恭敬的模样:“段总,您消消气,这件事我会给您个说法的,一定让那臭小子亲自过来给您道歉。”

    “他的道歉很值钱吗?”段融上身前倾,手肘支在腿上,一手夹着烟,垂下的手背上有青筋凸着。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范顺,眼珠黑得泛着冷:“我只要他保证再也不会在我未婚妻面前出现,否则我就跟您保证,他后半辈子会去牢里吃饭。”

    范顺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结果到了段融面前完全施展不开气场,反倒被对方牢牢压制,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有低声下气赔礼的份儿:“段总放心,我都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

    米莉跟范洪博分了手,只是这样还不解气,她每天往范洪博手机里发各种脏话,把他从里到外骂了个透。

    “半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范洪博是这种人渣?”米莉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之前也不太了解他。”

    “真的?”

    “嗯。”

    米莉信了,把一整盘牛肉卷往辣锅里倒,等肉片熟了拿漏勺捞出来放进沈半夏碗里:“姐姐给你道歉啊,谁知道我识人无数,结果在他身上翻车了,害得你白白挨了一巴掌。你别怕,等我找时间去往那人渣车上泼油漆,给你出气。”

    “不用了米莉姐,他已经得到教训了,你这么做会惹麻烦的。”

    “也是。还好段融给你出气了,那天你是不是没看见,段融把那畜生打得可惨了,要是法律规定畜生不在保护范围内,他估计连一口气都不给那畜生留。”

    段融打架确实很狠,光是沈半夏在初一那年看到的就有好几次,他一个人把一群找茬的混混给打得头破血流。那些混混里有几个家里很有势力,找到学校非要开除段融。但段融是当时高三年级全市联考第一,而附中只是一所中规中矩的学校,自从办校以来还从没有出过高考状元,他们绝不会放弃段融这么好的苗子,顶着很大压力硬是把段融留了下来。

    结果没几个月发生了段向德的小儿子出了事故,段向德不得不来找段融的事。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段向德把段融从附中接走,为他安排了另外一所赫赫有名的贵族学校。

    附中失去了能让他们一朝扬眉吐气的天才,沈半夏失去了总是保护着她的大哥哥。她后来仔细算了算,认识段融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这么点儿时间对于段融来说可能根本就不值得被他记住,他早已在时光的洪流中把那个总是戴着口罩的女孩忘得一干二净了。

    米莉最近在减肥,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转而开始啃不要钱的黄瓜:“不得不说,段融长得确实带劲得不行。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什么样的帅哥我没泡过?可是跟段融一比,我以前交过的所有男朋友,是所有,全都成了妖魔鬼怪,没一个能看的。小半夏,你不知道姐姐我有多羡慕你。我要是能跟你一样有机会认识段融,这辈子我什么都不做了,每天就光琢磨怎么把他拿下。”

    不怪米莉花痴,而是段融的长相确实很难让人招架得住,所有见过段融的人心里首先冒出来的只有一个念头:靠,他也太他妈的好看了!

    “还好段融没有去混娱乐圈,不然整个娱乐圈的韭菜,全都得被他割一遍。”米莉咔擦咔擦地吃黄瓜,吃完黄瓜吃小番茄:“小半夏,你哪天正式介绍他跟我认识认识呗。你放心,姐姐不跟你抢,只是纯粹想当面磕磕他的颜而已。要不然就今天好不好,你带我去你们的爱巢转转,我就能顺其自然跟他见一面了。”

    “我得问问他让不让我带陌生人去他家。”沈半夏把手机拿出来,给段融发消息。

    那边很快回了两个字:【不见】

    米莉撇撇嘴:“这男人傲得很。算了,不见就不见,等以后你真跟他结婚了,我还怕没机会见他吗?”

    “结婚?”沈半夏自己都不信:“他要是知道我在骗他,不把我掐死就不错了。”

    “小半夏,不要这么悲观嘛。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你还是个美女,只要动动心思总能追上他的。”

    “谁说我要追他了,我追谁也不会追他的。”

    沈半夏死鸭子嘴硬,不想再跟米莉讨论有关于段融的话题,专心地干饭吃火锅。

    米莉在一边羡慕得不行:“半夏,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干吃不胖,我每天三炷香敬天地谢鬼神。”

    “……”

    店外推门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斯文眼镜男,米莉立马跟她通风:“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小奶狗靠不住,所以我换换口味,试试老男人怎么样。”

    “你查清楚他底细了吗,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没有结,他说他在四十岁前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米莉说完,笑看向已经走过来的尚柏,冲他招手:“这里。”

    尚柏在她身边坐下,贴心地捏了捏她的手:“冷不冷,这里冷气好像有点儿低,你要不要批件衣服?”

    “不用,我不冷。”

    米莉趁机朝沈半夏使了个眼色,沈半夏清楚地读出她想说的话是:“老男人就是比小奶狗会疼人。”

    沈半夏越来越佩服米莉找男人的速度,简直就是无缝切换,上个男人不听话她就换下一个,活得比谁都潇洒。

    沈半夏甚至有点儿羡慕她,如果自己也能跟她一样,不要总是吊死在一棵树上,那她就不会每天烦恼段融不喜欢她该怎么办了。

    可她非但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思,还能继续一门心思地喜欢段融,每天都会想他,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在跟什么人说话,在吃什么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即使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还是会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