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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半夏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配合调查而已,都已经好几天了,段融一直都没有被放出来。
她无比想见见他,想确认他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他是平安的。
但就是怎么都等不到他。
反倒是一条消息如巨型炸弹般,在网络上引燃,烧得沸沸扬扬。
沈半夏是在米莉打过来电话之后才知道的,听说那个消息的第一秒,心脏好像停止了,紧接着是剧烈的疼。
她做了许多思想准备,颤抖着手指点开新闻。
满页的新闻都在讲有关于段融的事。
在段融召开记者会揭发天晟内幕后不久,有人把一份匿名信发给了段老爷子的二儿子段向阳,匿名信里说段融并不是段家的血脉,这几年一直潜伏在段家,就是为了把天晟毁掉。
自从段融被接回来之后,段向阳就失去了集团的继承资格。他早就对段融有不满,如今终于有机会扳倒他,段向阳自然不会放过。
段向阳联合家族里其他人,以诈欺罪把段融告了上去,要求法院对其进行彻查。
段融被警局扣留下来。
如果诈欺罪被坐实,段融很可能要面临五年以上的刑期。
沈半夏想去找段融。
她一秒钟都待不住,现在就想见到他。
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外面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班兴昌,另一个是段融的助理崔山。
班兴昌带来了一沓文件,一样样给沈半夏看。
“这些都是段融赠予你的财产,”班兴昌告诉她:“段融把他名下与段家无关的财产,包括他在世界各地的存款、物资、房产、土地、车辆,所有这些他全都无条件转让给了你。这些都是干净的,是他千挑万选的,就算法院真的坐实了他的诈欺罪也无权收缴。所以你不用担心,好好收着就行。有了这些钱,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份份赠予协议放在沈半夏面前,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目光呆滞无神。人还活着,但是魂魄好像已经被抽走了,不存在了。
她只是在少年时代里,替段融还掉了十万块的债而已。
段融却用他的全部,还给了她。
班兴昌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安慰:“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或许段融会没事的。我会全权负责他的案子,会尽力让他无罪脱身。”
沈半夏仍是不说话,她只是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往外面跑。
天色黑着,像一方墨。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车灯连成一片。
沈半夏一直往前走,班兴昌和崔山在后面跟,叫着她,劝她。
“你要去哪儿啊?”班兴昌想过这丫头可能会受到打击,没想到她的打击会这样重:“半夏,你得振作起来,段融他唯一担心的人就是你,所以才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你不能让他的苦心白费啊。”
沈半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只看得到前面的路。
她要去找段融。
她不想让段融待在他不喜欢的地方。之前段融就曾经进过一次警局,是被段向德和严琴送进去的。从警局里出来之后,段融眼睛里就多了一股再也没有消失过的凉薄。
沈半夏不想让他再去那种地方。
崔山把车开了过来,班兴昌拽住沈半夏,把她拉进车里:“你要去哪儿,告诉我们总行了吧,我们带你去。”
沈半夏这时候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警察局。”
崔山和班兴昌怔了怔,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带她去了警局。
就是去了也没办法见到段融。
沈半夏就在警局外等。
谁劝也不听。
她其实听不太到别人的话了,精神高度恍惚,随时都能垮了一样。
班兴昌实在没有办法,给周警官打了个电话。
周警官去谈话室见段融。
“半夏不肯走,”他说:“她非要在外面等你。”
段融在椅子里坐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良久后说:“找车送她回家。”
“我总不能把她绑回去。”
“绑也得让她走。”
周警官无奈,起身往外。临到门口时回身,冲着段融说:“我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拼个鱼死网破,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有没有好处没关系。”段融把头往后仰,漆黑眼眸看着暗黑的屋顶:“我只想她能过得好。”
他希望他的女孩往后余生,每天都能过得好,再也不要为了钱这种东西费心。
希望上天能对他的女孩好一点儿,让她永远顺风顺水,无灾无难。
不然他会心疼。
已经是凌晨三点,路上车辆寥寥,沈半夏还是不肯走。
班兴昌年纪大了,实在熬不住,先行离开,留下崔山在这里看着她。
崔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还是没能说动她。
周警官从警局里出来,把崔山叫过去:“把她绑回去。”
“我可不敢动手。”崔山拒绝。
“没出息。”周警官骂了句,可要让他去动手,他也不敢。
最后是沈文海赶了过来。他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一句话也没劝,跟她一起在警局门口站着。
一直到天色渐亮,周警官忍不住又劝:“半夏,你先回去吧。你就算不顾自己,可你爸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你忍心让他跟你一起熬着吗?你别太担心段融,有我在这里看着,谁都不敢怠慢他。”
沈半夏这时候才有了动静,她抬起头,望向庄严肃穆的警察局。
她带着父亲一起走了。
她正常地生活,去学校上课,认真读书,好好工作,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只是每天晚上,她总要来警局外守着,从傍晚一直守到月上中天,到了深夜才会回家。
她默默地在警局外站着,不说话,谁的目光也不在乎,固执地守着。
她总觉得,如果她不来,那段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不到有人在等他回家,该多孤零零啊。
一直半个月过去,沈半夏还是会来。周警官有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长成了一棵树,要扎根在警局门口。
周警官不忍,让人把段融从羁押室带出来。
“她每天都来,雷打不动,”周警官发愁:“你说怎么办吧,现在外面又下雨了,她还是不肯走,每天晚上守到十一二点才失魂落魄地回家。要是将来你真被判了有罪,在牢里待个三五年的,你让她怎么办,她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段融想出去看看她。
可谈话室里方方正正,光线很暗,连个窗户都没有。
他看不到她。
有警员来找周警官,给了他一份上头签过字的取保候审决定书。周警官一扫愁容,拿着文件朝谈话室里走:“放人!赶紧给我放人!”
沈半夏都不太注意到天上下了雨。
脑子一直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太想得起来。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她要等段融。
当段融从警局大门里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直到段融把伞撑过她头顶,耐心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感觉到他手指的触感,她的意识才一点点地回来,眼睛里有了光。
“段融?”她生怕会打破什么似的,叫他时的声音很低。
段融把她下巴上的雨水也擦掉:“是我。”
沈半夏眼睛里掉出一滴硕大的眼泪,她赶紧擦掉,对段融笑笑:“我们回家吧。”
“好。”
段融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给她披在身上。
崔山开着车过来,段融牵着沈半夏带她坐上车。
车子开到段融常住的那套别墅,警局的人已经来查过,没有搜查到任何可疑文件和不法财产,也没有损害家里任何财务,例行检查后就走了。即使只是这样也吓坏了葛梅和她的丈夫李管家,这几天两个人一直惴惴不安,看到段融回来才放心些。
段融很久没理发,刘海长了些,快遮住眼睛,下巴上冒出了一层短短的青茬。
他洗过澡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刘海往下坠着水。沈半夏让他坐在椅子里,她帮他擦头发,又拿了剃须刀帮他刮胡子。
他又成为了她熟悉的,清清爽爽的段融。
属于她的段融。
沈半夏窝在他怀里,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瘦了,难道警局的人不给你好好吃饭吗?”
段融笑笑,并不是勉强在笑,而是由心地,因为又跟她待在一起,听到了她的声音而笑:“是想你想瘦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花言巧语。”沈半夏担心地望着他:“段融,你会有事吗?”
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段融无法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的走向。
他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任中卫真的会这么恨他,把他的身世告发出去。
他的生身父母,母亲从来就不喜欢他,父亲拿他当报复段向德的筹码,现在又想让他去牢里待几年。
就这么恨他。
“给你的赠予协议你有没有好好保存?”
段融顾左右而言他。他不想说,沈半夏就没再问。不管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陪着他,不管多久都会等他。
“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就是到了下辈子都花不完。”她说。
“那些本来就该是你的。”
段融捏住她下巴开始亲她,接吻间隙哑声说:“不说那些了,先办正事。”
他太久没见她,疯了一样地想她,动作带了点儿暴戾,又极力压制着不要弄伤她。
沈半夏感觉自己陷在一大片乌云里,心里始终郁结着一团散不去的恐惧。但段融带给她的感受太过清晰,每一下都在搅弄着她的心神,渐渐地她甚至忘记了她都在担心什么,所有意识都主动或被动地放在了段融身上,整个人随着他的动作而战栗。
最后她哭了出来,手把他搂紧,脸埋进他颈窝。
“段融,”她断断续续地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段融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