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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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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建康三十四年,三月十六,吉日——

    太子赫连氏皇四子——赫连煊,在奏请皇帝之后,代谷帝赫连嵘,率一众官员前往乾正坛祭祀神明,告慰先祖,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礼之后,在百官面前宣祭神册——

    下面一众跪拜的官员中,程满一边听着太子殿下沉稳涓澈的嗓音,一边脸皱成朵菊花!

    他心里这个难受啊……今日总算又见着殿下了。可是这么个场合,要办的都是大事,别说向太子殿下禀告事情了,他压根到不了殿下近前。

    祭神册就在他的纠结难熬中宣读完了,感觉比以前祭祀时听过的长上许多……

    祭拜之后让众官员平身。

    程满随众人起身,远远的瞅了一眼,怎么觉得太子殿下那近侍宦官明安像是在看他?!

    他心下一惊,趁着起身的动作还没完毕,顺手摸摸衣冠,没歪没乱啊。

    他不就是纠结中多偷看了好几次太子殿下么,不会要告他黑状吧?!

    再品了下那公公的眼神,怎么感觉有点乐呵?!自己很好笑?!

    “……”他的整个人突然更加不好了呢!

    明安:看一看程大人纠结的表情,也是人生一件乐事呢。

    …………………………

    宫中承秋阁,听着遥远的钟鼓声传来,冷香有些出神。

    再过些天便听不到了吧,也听不到流传在下人口舌之中的那些个“盛景”。

    她快要出宫了啊……终于快到那个日子了。她曾经不知道多少次觉得自己熬不到那天呢,又有多少次盼望着那天。日子便在不确定中走到了岸边。

    趁着这些天,她把承秋阁一众老小的生活琐事都理顺一遍,想着还有什么要交待小西和念珠的,这日便都说与她们听……

    “承秋阁里的东西,你们也都清楚在哪里。只是出了这院子,便要与人打交道,诸多规矩你们不能忘,否则要吃大亏……”

    “初一、十五膳房会比平日里多做些糕点,不用使银子便能要回些摆不了盘的角料,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那些人不耐烦伺候的时候,你就要些余下的菜叶,自己在那西角房里做,肚子总能填饱的……”

    “你的绣样留着平日里手紧的时候再去换东西,不要全信那些公公的话,他能把十分利只说成三、四分……”

    “领了月银要赶快回来,别让人近身。那些面生的小公公,真有偷鸡摸狗之流,趁你不注意把银袋子窃了去,到时候可没处哭,连人影儿也找不着的……”

    “银子分成几份,每次留够了你要换针线白绢的。剩下的也每月攒一部分,太妃们有个急病再拿出来用……”

    “和宫里的人打交道是要费不少心神,平日里多和林太妃唠唠,练练嘴皮子……”

    “和刘太妃学的绣法好好的练,但是要注意时间,别伤了眼睛……”

    “有大事拿不定主意,就和于太妃商量,她见过的世面多,总能做主心骨的……”

    “向付医使讨的药茶,每日捻上一点泡给安太妃喝,还是有些效用的……”

    “换季前记得把柜子里的衣服褥子理一遍,要晾晒的看看有没有生虫……”

    “没有必要就别往外头跑,尤其最闹腾的那几殿,小心糟了不明不白的牵扯……”

    “也别去陌生偏远的角殿,那样的地方也不安全,出去办事挑那几条下人常走的道走……”

    “花园里的花木千万别摘,指不定哪一株是上头的贵人养的,拔了要被人讨说法……”

    “要挖野菜就在这承秋阁的地界,有人找事的话,太妃们还能压一压……”

    “不要怕吃亏,面上吃些小亏不打紧,怕的是暗地里吃大亏……”

    对面的两个小丫头听着听着,眼见着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

    冷香叹了口气,伸出手牵了她们的手来握住,此时无声中透着点心酸。

    新来的念珠此时看着挺好,就是性子太慢显得木讷,估计眼高的主子看不上她,在这承秋阁跟着太妃们过活也挺好。

    小西刚开始还有点防着她,趁着没别人,半是不忍半是愧疚的与冷香说起这个话题。冷香说日久见人心,有防人之心挺好,且看以后吧。

    …………………………

    一场春雨一场暖,直到新裁隽成衣。春季的阳光在不知不觉中更加温暖几分。

    三月二十六很快就到了,她更帖上的生辰日。

    明日三月二十七,她便可以出宫了。

    冷香去掖庭局办好了出宫的手续。多亏了大乾民风开放,像她这样儿时是被卖掉且无直系亲人,便可自己决定是否落户京城为女户,只不过银钱上要破费许多。

    办好了事又转头去了膳房,使银子问膳房多要了几碟子新鲜菜,这才提了膳食回承秋阁。

    这日趁她出宫前办了场“自家小宴”,大家提前祝她生辰快乐,这一天人人都是笑脸。

    冷香知道这是太妃们对她的关怀,不提离别的伤感,只敬当下的快活!

    三月二十七日——

    冷香早辰起身,收拾了东西,拎起不大的小包裹,去太妃们的屋里,给几位太妃磕了头,告了别。便在小西她们不舍的眼神中,拿着令牌向出宫的偏门走去。

    走之前,太妃们塞给她一个荷包。

    “这荷包里是我们几个老婆子凑的,你也知道,我们没当过什么高位,也没得过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么些年也为了生计撒出去不少。但是几件可心的手饰还是有的,这么个岁数哪还有装扮的必要,不如给你带上,算是留个念想……”想着于太妃的那些话,冷香又禁不住湿了眼眶。

    小西也塞给她几样用心绣的绢帕。念珠赠了个她雕的木簪。

    城门在轰然声中关闭,隔开了两个似是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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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宫阙》

    一朝清晖一朝霜,

    两鬓雪色暮鼓藏。

    丹门风雨掩亭廊,

    青灯长明夜未央。

    (多音字发音——朝:zhāo藏:cáng)

    (白话译:

    一日复一日,青丝变白霜。

    两鬓如雪色,不敌暮鼓声声催颜衰,静夜又将银丝藏。

    丹凤高门闭,诸多故事如风雨坠枯叶,掩藏于这亭廊岁月中。

    唯有那青灯长明之地,显示着夜色仍未半,锦绣似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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