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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遗世而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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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蓝天依旧,白云悠悠。

    只是恍惚间厚厚的云层之中好像有一道光从北边划去了西边,初时白光灼人眼球,随后又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天生异象,众人议论纷纷。

    正从虎跳峡经过的阿劫看到如此异象,眉头紧锁着,加快了朝南去的脚步。

    南屏国,桃花坞。

    十里桃林处,桃花在强光的照耀下,变得有些锃亮,但很快,又枯萎了下去,十里桃花簌簌落下,于尘土融为一体。

    南宫弈哲眉头紧锁着,心中些许不安,大步星云穿过桃林来到悠然小筑,踏入竹屋内,环顾四周,一个身着紫衫的人正躺在竹榻纸上,睡得很是香甜。

    南宫弈哲有些不便打扰,但想着事关紧要,无法安心离去,还是开了口。他先行一礼,道:“梦先生,弈哲叨扰了。”

    “何事?”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入南宫弈哲的耳朵。

    “今,天有异象,一道强光乍现,随后黯然失色落于西边,更有这十里桃林于一念之间,尽数枯萎……”南宫弈哲的声音越来越低,这桃林于梦现魇来说可是比自己的命还要看重的东西。

    果不其然,躺在竹榻上的梦现魇直接起身,两步晷影迷踪般的行径,便来到了悠然小筑的外面。

    他看着枝干萎缩的桃树和满地枯黄的花瓣,心中一惊,已经许久没有什么事物能如此能让他的心为之惊动了。

    竟然能把这遍布禁制的桃林在一念之间悉数尽毁!究竟是这世间又出现了什么绝世天才?又或是……有隐士高人西去?

    “弈哲,这强光自何处开始出现?”

    “启禀先生,自北边而现,落于西山。”南宫弈哲很是恭敬地回答着。

    “北边……”梦现魇目光悠远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一个转身来到棋盘边上。

    北方的隐士高人无非便是断崖山和宗门的人,可断崖山那老头自认知天命,晓万事,若真是要渡这死劫,按理说这消息早就该传到他耳朵里了;而宗门更是为澧朝皇室所管辖,受皇恩所在,西去之时,便会击鼓告知天下。

    难得……还有什么隐士高手藏于民间?

    梦现魇手握一把黑子,朝着棋盘上撒去。

    棋局纸上,南、东、西皆是围谷祥和之态,唯有北方呈有动荡之势,万里风波涌入,叶入江河,一片孤舟直奔西。

    梦现魇看着这棋局良久,最后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便朝着外面走去。

    南宫弈哲看着梦现魇的神态,倒不像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可他心底却还是有种不安。

    “梦先生可是算出了些什么?”南宫弈哲不解道。

    梦现魇抬头看了看北边的天空,时间带走了白云苍狗,蓝天亦会被黑夜所覆盖,生命也终将会被岁月磨去。

    北方有故人,遗世而独立。遍寻世间,无所遁形。

    “想必你已经见到她了吧,真好啊!”梦现魇嘴角微微张开,好像是在笑。

    南宫弈哲更是疑惑了。

    “过了这么久,还就只有你得偿所愿了呢!”梦现魇笑得更加明显了。

    “梦先生?”

    “离斋终离,叶知秋,一路走好!”梦现魇长笑道。

    南宫弈哲惊楞在原地,倒不是因为梦现魇怪异的笑声,而是他口中的那个人,那个叫“叶知秋”的人。

    那个十二年前便销声匿迹,怎么也找寻不到的人,却在今日,羽化而登仙。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梦先生……”南宫弈哲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梦现魇伸出的手给打断了。

    “去告诉洛无吧,他知道该怎么做。”

    话落,梦现魇便不再看那边天空,对着那十里桃林拂袖而去。

    只见那满地的枯黄随风而起,重新回到了枝丫上,仿佛从没凋谢过一样,一切还是原来那副模样,桃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但就这样看着,还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南宫弈哲紧握着拳头,朝着澧朝的北边行了一礼,沉重道:“离斋先生,一路走好……”

    日于夜交替着,悲伤在黑夜之中被无尽放大。

    城墙上,一袭黑衣举起手中的酒壶对着圆月又是一饮而尽,他的周围摆了大大小小的酒壶,有的还没有打开,有的早已空了瓶,东倒西歪地在屋檐上滚动着,随后一声清脆,碎了满地的瓷片。

    “十二年前的时候你也是这般饮酒浇愁,十二年后你还是这样,洛无啊洛无,你还真是没有一点长进!”梦现魇不知何时出现在黑衣的身后。

    洛无转过身看了眼梦现魇,他嘴角扬着笑,晚风拂过他的肩头,将他额间那一抹碎发扬起,好一个薄情寡义的神态。

    但洛无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喝着手里的酒。

    十二年前叶知秋消失起,便传言道叶知秋早已死于那一场混乱之中,尸骨无存,此后的十二年便是了无音讯。

    所有人都在告诉洛无,叶知秋死了,但洛无始终在心底否认着,就这样否认了十二年。

    直至今日,事实摆在眼前,那种十二年来寻之未果的愧疚感在洛无的心底肆虐着。

    “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梦现魇有些意外地看着洛无。

    “我只是有些遗憾,为什么在过去的十二年里,没有把他带回来。”洛无看着那一轮圆月,那么明亮,好像要与太阳争辉一般。

    却忘了,月亮越是明亮,便越是寒凉,永远也不及那半寸日光。

    梦现魇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洛无的身旁,打开扇子摇了摇,道:“人生在世,总得要学会面对着什么,你都活了大半辈子了,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应当懂得哀痛不过是当下的惘然罢了。”

    这是梦现魇的道,无畏生死,无谓生死。

    “嗯……”洛无闷应了一声,随后又是一饮而尽,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朝着地上砸去。

    “那孩子绝对不能落入罗刹门的手中。”洛无道。

    “那是你的事,不过洛无你记住了,绝对不能让那丫头插手那孩子的事情!”梦现魇斜着眼睛,一副傲然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