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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城,崇政殿。
满殿的文武百官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这殿中,脸色最不好看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赵祯。
赵祯阅完西夏元昊遣使所上之表,怒不可遏!众人眼看着那卷轴从皇帝手中飞出,划出一条流畅的弧线,啪的一声落地。百官心中都是一跳,几个年老的官员更是忍不住以手掌轻抚胸口。
只有中书、门下两省和枢密院事先已经阅读过此表的官员,微微摇头叹息。他们知道皇帝为什么这样愤怒。
曾经的臣属蕃邦,竟而自立为国,还口气强硬的要求宋帝承认他为“大夏国”皇帝,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即便温厚如赵祯。
“元昊小儿,胆大妄为,目中无人!竟敢辱我上邦!”赵祯气得发抖。
传阅了元昊表文的文武官员,俱都是义愤填膺,大骂元昊背恩忘义!
北宋建国初期,元昊的祖父李继迁被判了宋,却又败于宋。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成了俘虏,被羁留于宋境内。党项人虽然不似一些小部落那般只知母而不知父,但于女子也是十分看重的。这两个女子,让李继迁牵挂了一生。万幸的是,宋并没有凌虐她们,反而礼待有加,知道她们去世。李继迁死后,他的儿子,也即是元昊的父亲德明,感念宋帝恩德,主动归降了宋,成为宋的藩属之邦。而他的儿子元昊,竟然在这一年改元天授,自立为大夏国皇帝!这对于宋朝君臣来说,实在是莫大的侮辱!
一时间群臣激愤,纷纷奏言皇帝,一定要对元昊小儿兴师问罪才行!
就在此时,却有一名谏官吴育跃出班列,奏道:“陛下,自去岁秋,至今年初,灾害连连,累我国力,以致军备修整至今未足。臣以为,与其贸然出兵,不若姑许所求,密修战备。彼渐骄盈,我日戒饬,万一决裂,不足为害。此乃欲取姑予之策。”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斥道:“迂腐!”随即一人跃出班列,紫衣金鱼,正是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张士逊。
张士逊现在身为当朝执宰,说出的话可是有份量的。是以吴育虽然不忿张士逊适才所言,却也没有当面驳斥。
张士逊对赵祯道奏道:“陛下,彼乃迂腐之言,陛下万勿听信。元昊小儿,背恩忘义,若不伐之以刀兵,必以为我中国无人,徒惹耻笑。臣斗胆,请陛下即刻下诏,销夺元昊小儿的官爵,即日起禁绝互市。如此狂妄之徒,不妨悬赏其首级,但有能斩之以献者,即授定难军节度史!”
赵祯听了二人所言,怒气稍退,心下却犹豫不决。一方面,觉得吴育所言有理,另一方面,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正犹豫间,又有一名官员出列,身材高大,状貌雄伟,正是知枢密院事王德用。
“陛下,张相所言至理。彼等狂妄小儿,若不伐之,必增其小觑之心,以为我上邦无人。臣驽钝,愿为陛下刀锋。”
听到王德用自请西征,赵祯的背忽然僵硬了一下。
——翌日,诏书颁下,削夺元昊官爵,禁绝互市,悬赏募元昊首,能斩之以献者,即授定难军节度史。同时,任夏竦为秦凤路安抚使,范雍任鄜延环庆路安抚使。
诏书之中,独不见王德用的名字。
诏书的内容也同样公之于众,却并没有在百姓间引起多大的震动。西夏?有多远?有多大?有多强?一般的小老百姓根本没有概念。他们也不关心。仅仅把讨伐西夏看作跟年初讨伐叛乱的安化州蛮夷一样。
是年,改元宝元。景佑五年,便变成了宝元元年。
千年前的夜空,银河如带,繁星璀璨。即便是月亮,在这样的星光下,都黯然失色了。
星光下,汴京某处宅院里,一个青年男子着一袭青色长衫,背手而立,仰望着浩瀚夜空。空旷的院中只有他和一个劲装的皂衣男子,府中的仆人都被打发得远远的,没有主人的呼唤,没有人敢来打扰。
在青年身旁的几案上,摆着一封书笺,才拆开不久。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但自从看过之后,青年就再未说过一句话。
沉默。然后,还是沉默。
他的身后,皂衣男子终于打破了这份可怕的沉默。
“公子……”皂衣男子上前一步,单膝点地,恳切的说:“属下临行前,少主切切丁咛,所图事大,必有所牺牲。万望公子务需放下儿女私情,我族先祖在天之灵亦……”
“够了!”青年霍然转身,打断皂衣人。“回去复命吧。告诉他,我知道该怎么做。”
皂衣人闻言,知道青年已经答允了,不由大喜。不再多说,以头叩地,给青年施了一个大礼。青年避也不避,坦然受了这一礼,冷冷的看着皂衣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吹拂,那信笺随风飘落地上。青年将它拣起,举到烛火上,眼看着它变黄,烧焦,化为灰烬。青年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也如同被火焰炙烤着一般。
他将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支长萧。萧声升腾而上,飘荡在星夜中。
皂衣人才从后门离开,鬼魅般的行走在夜幕中的街上。忽然听到萧声响起,忍不住转头回望。
那箫声,断断续续,一首曲子,始终无法通畅。响响停停,复响复停,显是吹箫之人心神极是散乱。
那吹箫之人终于放弃。夜,又重归于寂静。
皂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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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本周三更了,本周还欠一更。
另,元昊谋反,上表,时间应该再往后,应该是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十二月左右。为了配合情节,我稍稍提前了几个月的时间。见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