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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音远远看见许锦同小翠站门边说话,便知二老爷回来了,她进到房里,果然,许廷彦脱了靴履,倚在矮榻上拿本书正认真翻看,似是没听见她进来。
桂音解了斗篷勾衣挂上,咬起唇瓣,三两步近榻沿边欺身而上,挥起拳头又羞又恼地捶他。
许廷彦本等她等得要梦周公,忽面前一晃,腰间一沉,睁开双眸已挨了粉拳数下,酥酥麻麻倒是舒服,挺直胸膛任她肆意,含笑道:“胆子愈发得大了,连廷彦哥哥都敢打?说,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我怎么惩你!”
桂音咬着唇问:“你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嗑的松子仁给三爷吃了?”
阳光透过贴红窗花的牖映入她的眼睛,盈盈发亮。
许廷彦拍她娇臀一掌,“胡乱猜疑,我哪里舍得!”
桂音被打疼了,抓过他的手咬个月牙儿印,“那三爷怎会知晓?他在太太和奶奶们面前说一嘴子,我就成了浮浪货色。”
“管她们怎么想,都是陈腐发霉的旧规矩,还不兴小媳妇对我表恩爱不成?”许廷彦略使力把她搂怀里,凑近耳边低笑,“我就欢喜你这般!”
“谁要对你表恩爱……”桂音的脸颊染了红晕,明明是经不住他求才嗑的,再听后句话,纤白手指去掐他腰肉,“你还没说三爷怎知晓的!别想糊弄我。”
许廷彦握住她的指尖轻啄,“我在书房正吃着,他恰来讨骂,就那么随口显摆了一下而已。”
什么人呢?简直幼稚极了。桂音看着他儒雅的面庞,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目光相碰皆是炙热,忽然就有些害羞,埋首进他的胸膛,咬弄衣襟上一颗小金扣。
许廷彦则上下摩挲她的脊背,像爱抚只难得乖顺的猫儿。
大铜盆里燃着通红的炭,先前在炭灰里埋了好些带壳红皮大花生,此时劈劈啪啪作响,散发出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老爷要吃花生么?我给你剥。”桂音抻起小腰要起,免不得腿心触着,顿时惊住,“你……你……不要脸皮。”话都说结巴了。
许廷彦被她的神情逗乐了,大笑着抱紧腰肢一个滚儿翻覆她之上,俯首噙啜朱红唇瓣,甜嫩可口似早起时吃的红豆沙馅糯米汤圆。
“桂音,桂音。”他把情话热黏黏地哺喂进她的嘴里,“我欢喜你,只欢喜你!”
桂音抬起胳臂揽住他的脖颈,特别爱听他说这些情话,其实哪个女孩儿不爱呢,一句一句让她的心稀软成泥,如沐骄阳,让她如深藏林间的鹿,一步一步被引诱,落进他的陷阱里不能自拔。
“我也欢喜你,只欢喜你。”她也一点一点回吻,“所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什么谢小姐,你想都别想,我可不允!”
许廷彦爱极她此时这副样子,他的女人就该如此,浑身满是霸道娇媚,拂开她一缕散在脸颊的碎发,定定看进她的眼睛深处,“答应你就是!”
桂音心底一根绷直的弦瞬间应声而断,甭管二老爷的话能否成真,此时的他定是真心在欢喜她。
谁能想到青天亮阳他二人一时情动呢?邻房的建彰闲来无事,拿过胡琴想拉唱定军山。
一声嘶哑划弦声如石破天惊,着实把许廷彦和桂音唬了一跳。
桂音簇眉咬唇,又觉明晃晃下这般羞耻,打起退堂鼓,就要起身下来,许廷彦哪里会肯,索性直起脊骨箍住她坐起,嗓音粗嘎急迫:“莫走!”
两人正得乐处,却不曾想胡琴咿咿哑哑,不仅掩盖他们的动静,亦把偷窥那人的脚步声淹没。
许锦只觉眼前一晃,再细看来,咧起嘴笑着作揖,“大奶奶这是在寻什么?”
冯氏抬起头似才发现他,忙招手道:“你快来,耳环方才脱落了一只,我平日里常晚间做针线,眼睛熬得花涩,你帮我找找。”
许锦回声好哩,猫腰四处寻找,从墙角捡起丁香式的小金环,递至冯氏面前,“大奶奶瞧瞧可是这个?”
冯氏接过打量,夸赞道:“还是你眼睛尖利。”又从袖笼里取出一串钱,“拿去,打酒吃驱寒气!”
“不过举手之劳,大奶奶勿用客气。”许锦摆手婉拒:“二老爷也不允。”
冯氏笑了笑,把钱塞进他的手里,“怎地这样老实,别告诉二爷不就好了!”再不多言,颠着小脚往自个房走,一闪身不见了。
“二老爷!”许锦隔着帘子禀话:“箱子已放上马车,一切备妥只等您出发哩!”
许廷彦怀里温香软玉,哪有闲暇答他的话。
桂音嗓音娇娇软软地应:“二老爷听见了,你先在外候着,稍后就来。”再迷蒙着眼眸,神色慵懒地看着许廷彦问:“二老爷这是要去哪?”
“上海十天半月左右。”
桂音伸手使劲推他,却是推不动,索性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还在年节里呢,你就要往上海去?着急要见薛小姐么?”
“薛小姐?”许廷彦吸了口气,小丫头刚还乖乖的,说翻脸就翻脸,“命都要搭在你身上了,还顾得什么薛小姐。”
“什么命不命的,才没会儿不就生龙活虎?”桂音颊腮泛起绯红,推不开他,曲起腿没章法地乱踢,一面哼声说:“以前我不管,从现时起,你若与她勾勾搭搭牵扯不清,我定不饶!”
“不饶你又能怎地?”许廷彦一把握住秀足,微微泛凉。
桂音把嘴一抿,“再不与你过!”
许廷彦面色微变,眸光黯沉看她稍顷,笑了笑,“不与我过、你要与谁过?玉林师兄?想都别想!”
他翻身而下,语气含威:“小报上的黑白影照是遭无良报社偷拍而被断章取义,那日在码头送别,薛小姐随未婚夫远赴英国留学,三五年不会归来。我是商人多的是饭局应酬,虽不碰红粉,胭脂却难免染香附衣,你若不能信我,趟趟如此,这夫妻情份再深厚也经不起拆。”
桂音裹褥坐起,亦是神情不霁,还说她呢,他其实也没怎么信她,不然干嘛提起玉林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