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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雷山一般的身影,就端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之上。脚下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寒风之中,纹丝不动。
是啊,自己还要代替爷爷,守护他们啊…………
张世弃静下心来侧耳倾听,但除了松涛阵阵,并无半点其他异动入耳。但那种莫名警惕的感觉,却越来越浓。
如此黑夜,如此深山之中,自己不可能丢下诸人,去查探一番。
如果爷爷将自己六识磨练得真有那么出色,那今夜就等着恶客到来也罢。
只要他们敢来!
夜色之中,黑暗的树林当中。
张世弃猛然睁开眼睛。
夜色之中,黑暗的树林当中。
八九条个身影,慢慢就从这枯木残根中站起身来。
这些身影,都是披着轻便简单的皮甲,头上未曾戴兜鍪,就是将头发编成猪尾巴,长长的拖在后面。背上负弓,和弓囊交叉斜着一个撒袋,装满羽箭。这一撒袋羽箭用绳系紧,就是防止行动之中碰撞出声。
而每人腰间,还插着一柄直刀。另一边则是一个革囊,革囊中有火石,有盐,有醋布,还有三天分量的干粮。
这正是女真探子的装扮配备,看这每人携带的军资器物,应是一个十夫长带的小队的,撒出来为山间伏大明夜不收的。
夜色中看不清这八九人面目,但是看他们举动,都是矫健轻捷,身上也直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道,不是经历过战场,从死人堆中摸爬滚打过一遭,难得给人这种感觉。
八九人不出声的悄悄聚集一处,带队十夫长压低声音询问:“山顶如何?”
一名女真汉兵低声回报:“睡着了,只有一人值守。”
又一名女真汉兵猎手道:“这明狗的马道是彪壮,身上的铠甲比固山额真还要好,不亏我们在山里伏了几天!”
带队十夫长似乎有些迟疑,一名兵卒急切的道:“什长,还想甚么!代善主子的号令,凡是过了清河的明狗一个都不能放过,就是要杀一儆百,让明狗不敢再来刺探军情。”
这一十人马,正是正红旗旗下的汉军精锐。
眼下努尔哈赤把满洲女真旗丁分为黄、白、红、蓝四旗,其它三旗都由努尔哈赤直领,战时由.穆尔哈齐、舒尔哈齐、巴雅嗤临时带领,只有正红旗由其次子代善独领。
代善心高气傲,刚愎自用,几年来为女真立下赫赫战功,攻下两三座大明的城池,自诩为天下之雄。
如今大明各路精锐不断北调,压迫女真。如今女真已是全民皆兵,另外女真不事生产,全力压榨抓回来的汉奴,汉奴病死、累死不少,正在一天天的减少。已经很难支起大军的供给,而大明不放过一文钱一粒粮至建州。
努尔哈赤苦苦支撑着建州局面,维持局面相当困难,大明大军云集边境,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轻易就抓来汉人为奴,一边睁大了眼睛寻找大明大军的漏洞,好给与致命一击,一边到处寻觅哪里能有资源维持局面。
局面窘迫如此,努尔哈赤麾下汉人心腹,宁完我就向努尔哈赤建言,发小队搜拣群山,伏查这些穿行山间的汉人与鞑靼人交易商队,以济军需,但还是杯水车薪。
在张世弃出发之前,代善默许之下,这样的伏路的正红旗中的汉军,已经遍布辽东汉人与鞑靼人的周围群山之间。已经有几支商队着了道了。
十几天前,介于清河县城与长白山之间的群山之间,突然出现的汉人小队,截杀了不少落单的女真将士,代善发了狠,广布小队,搜索道路山间,定要剿灭这个给女真大军带来困扰的敌人。
此刻山间树林之中,这个女真十人小队的眼睛都是通红,辛苦几日,总算堵着一支人马,却不知是汉人商队还是哪种大明探兵,却不知道火长还犹疑个什么劲儿!
可就算是现在聚拢商议,这些女真汉兵语声仍然放得很低,警惕性不减。纵然就在林中,还小心的尽量放低身形。外围还有两名女真汉军警戒,已经摘弓在手,只是注意着周遭一切的动静。
女真人长期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与大自然搏斗,打的苦仗。但也当真磨练出来一支精兵,在海西女真加入之后,战力更上一层楼,这些原大明边军精锐长期和女真旗丁生活在一起,也沾染了些女真人的野蛮嗜血的本能。
在几名同伴的急切目光中,那十夫长狞笑一声:“你们当我心慈手软不成?我是在想,看前方汉奴年龄似乎不大,有谁家长辈放心将这样年级的儿郎单独放出来,在我们女真也不多见,何况是羸弱的汉人?”
几名女真汉军一下噤声,看着十夫长比起他们更凶狠了十倍的眼神,个个咬牙点头:“就听十夫长的,咱们怎样干这一遭!”
这已经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了,真切的轻微响动之声,就从不远处的林中传来!
虽然轻微之极,但是张世弃还是可以清楚的分辨出脚步落下时候,踩断枯枝之声。还能分辨出从树林中向上摸来之人,是怎样走两步停一下,仔细观察周遭局势。
从年少时候,爷爷带自己入深山,将一个七八岁出头的孩子丢在那里,然后不定什么时候,不定什么方位,突然摸出来,只要防备不及,就是一顿臭揍。
防备及时了,还是一顿臭揍。自家那时才七八岁出头,还打得过老而弥坚的爷爷不成?
就是在这样一个个寂静的夜里,在山林里的狼嚎虎啸声中,自己这个七八岁出头的孩子,拖着眼泪鼻涕仔细分辨着周遭每一点响动,熬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六识敏锐,对危险的直觉。每一点长进,都是自家少年生涯满满的血泪痛史啊……
张世弃静悄悄的翻身而起,而这个时候,坐在石上的马雷,似乎也听见了响动,第一时间回头过来,压低声音对张世弃道:“少爷,你别上前!”
张世弃站定脚步,马雷应付不了,自己再出手不迟。自己转过头去,将庄客们一一拍醒。
说实在的,对于自家爷爷也花了相当大精神调教出来的马雷,张世弃也有绝对的信心。